第24章 蹊蹺的投毒案(一)

一棟居民樓外麵拉起了警戒線,幾個警察正在維持秩序。

不遠處的樹蔭下,一群居民正聚在一起議論紛紛,他們談論的話題跟這棟樓死了一個叫朱厚實的男子有關,並且猜測該男子有可能屬於非正常死亡,因為有人在昨天還看見他哼著歌兒進出小區,這麽一個富有生氣的大活人突然間就死了,著實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案發小區是一個即將麵臨拆除的老舊小區,該小區的房屋均為六層,房齡已經超過三十年,這些房屋原來是一家國有化工企業的福利房,後來在國家房改優惠政策的推動下成為了房改房,也叫已購公房。小區原有將近一百來戶住戶,拆遷文件下來後,住戶陸陸續續搬離了,直到案發前,還沒搬離的住戶隻剩下不到二十戶了,這部分沒搬離的住戶被要求在限期內的10月底之前也就是下個月全部搬離。

案發單元樓的住戶除了朱厚實外,還有兩戶人家,一戶住的是一對已入耄耋之年的夫妻,他們住在二樓;另一戶住的是一對年輕夫婦和他們的一個未成年女兒,一家人住在五樓。

死者54歲,是一位配鑰匙的師傅,案發前獨自居住在401房間。

報警的是死者的女兒朱小姐。朱小姐稱她在昨晚上和今早上打了好幾次父親的手機一直沒人接聽,她認為父親不會無緣無故不接她電話,由於很不放心,她上午就駕車從兩百多公裏外的梧桐市趕了過來。

她先到父親平時擺攤做生意的地方,沒見到父親便匆匆往家趕。到了家門口,拍了半天門卻不見開,她隻好找來開鎖師傅。門打開後,她進屋一看,見父親仰躺在客廳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了,她覺得父親死得很蹊蹺,就趕緊撥打報警電話。

金海棠公安分局的刑警趕到現場,見死者麵部表情猙獰,嘴角有嘔吐物,全身屍斑呈現鮮紅色,這使刑警馬上聯想到了一氧化碳中毒或者氰化物中毒。

可是仔細檢查廚房裏的燃氣灶,發現“總閥門”和“小閥門”都是關閉的,煤氣並沒有泄漏,另外窗戶也是敞開的,通風狀況良好,這種情況即使發生了煤氣泄漏,一般也不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警方初步判斷是氰化物中毒。

法醫對死者的血液和胃內容物進行了化驗,證實了警方的判斷,死者確實死於氰化物中毒,死亡時間大約在12——14小時。

值得一提的是,警方在案發客廳的茶幾上發現了一塊被咬過的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麵包,法醫在麵包裏檢測出了氰化物成分,認為死者是食用了“毒麵包”中毒身亡的。

在案發房屋的冰箱裏,警方還發現了用透明塑料袋裝著的五個完整無缺的麵包,但是在這些麵包裏並沒有檢測出氰化物,塑料袋上也沒有檢測出氰化物。

法醫還對在現場提取的食物殘羹、餐具和蔬菜進行了毒物檢測,也沒有檢測出氰化物。

警方從那個“毒麵包”上和裝麵包的塑料袋上,提取到除了死者以外的多枚陌生指紋;另外在麵包上提取到一些白色的微量纖維。

從現場冰箱裏發現的麵包上也提取到多枚指紋,但是沒有發現纖維。經過比對,這些指紋與“毒麵包”上的指紋匹配得上,不過與塑料袋上的指紋無法匹配。現場其它地方沒采集到可疑的腳印、指紋。

警方懷疑這是一起刑事案件,應該盡快展開外圍調查。

在吳書旗的辦公室,孫如民以探討的口氣問她:“吳隊,您為什麽認為朱厚實死於他殺,而非自殺呢?”

吳書旗揚眉說:“首先,痕檢員在‘毒麵包’上提取到了棉質纖維,它可能是手套纖維,朱厚實如果真想自殺,他會多此一舉戴手套往麵包裏放毒嗎?

“其次,朱小姐說她與父親的關係很好,她丈夫與嶽父的關係也不錯,在親情方麵朱厚實不存在解不開的心結,朱小姐還說她從沒發現父親有過輕生傾向。

“因此據此判斷,朱厚實不會平白無故服毒自殺。退一步說,他即便想服毒自殺,那他一個人際關係並不複雜的外地人,從哪裏搞到的氰化物?”

她說死者生前人際關係並不複雜的根據是:朱小姐說她父親是三年前從安徽鄉下的老家來金城的,來了後就一直住在她公公、婆婆去世後留下的這套屋子裏,他來的時候與這個地方的人並不熟悉,是他在菜場邊設了配鑰匙和修鞋的攤點做起生意後,才慢慢與周圍的商販熟起來的,這些人跟他沒有利益衝突,因此他的死,完全排除了生意競爭而被報複的可能。

孫如民點點頭:“如果真是他殺,那凶手會在什麽地方、什麽情況下作的案?”

吳書旗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孫如民說:“在麵包和裝麵包的袋子上提取的那些指紋,還不知道有沒有凶手的,要是凶手有備而來,沒留下指紋和生物檢材,那情況就複雜了!不過好在有監控,希望通過調取監控視頻發現嫌疑人。”

吳書旗說:“視偵同事調取過案發單元樓斜對麵的監控錄像,並沒有發現有可疑人員進出樓房。”

“這個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在案發現場並沒有提取到可疑的鞋印嘛。”孫如民接著說,“哎,死者生前經營的攤位附近的監控錄像,他們查看了嗎?”

吳書旗說:“正在查。”

“朱厚實的死,是情殺?仇殺?還是財殺?”孫如民一邊思索一邊說,“據死者的女兒朱小姐講,她父親為人和善,案發前她沒聽父親說過他與人結怨,也沒聽父親說過他與哪個女人存在感情糾葛,仇殺、情殺的可能性比較小;我覺得凶手謀財害命的可能性比較大,咱們不妨從這個方向展開調查。”

吳書旗說:“如果真是謀財害命,那麽凶手與朱厚實應該相熟,否則凶手不可能有機會下手。”

孫如民說:“對,我懷疑是凶手取得受害者的信任,進而套取受害者的微信、支付寶支付密碼,銀行卡密碼,然後悄悄轉走或者取走受害者的錢財,凶手擔心事情敗露,就找機會往麵包裏投毒。”

吳書旗點點頭:“據了解,受害者做生意,收款用的是微信二維碼,很少用現金交易,他沒有把現金取出來放在身上或者家裏的習慣,咱們查一下他最近的微信、支付寶和銀行卡流水賬單,看有沒有可疑的轉賬、取款記錄。”

人命關天,茲事體大,吳書旗很快組織人手調查朱厚實的銀行卡、支付寶和微信賬戶流水,可結果並沒有發現錢被取走、轉走,排除了朱厚實遭遇謀財害命的可能。

會不會是朱厚實因為情感糾紛而被對方蓄意謀害?或者會不會是他插足他人婚姻而遭到了對方的丈夫報複?盡管死者的女兒說她沒聽父親講過他與哪個女人有感情糾葛,但是警方還是決定朝這個方向展開調查,因為也許朱厚實並沒有把個人感情之事告訴女兒呢。

接下來,警方調查了死者的通話記錄和微信聊天記錄,可是並沒有發現死者生前與哪個女人產生感情糾葛;另外,警方還走訪了朱厚實攤位附近的商販和案發小區的部分住戶,也沒有誰看見死者生前與哪個女人交往密切,排除了他因個人感情問題而被謀害的可能。

不是因為感情糾葛被害,不是因為生意競爭被害,也不是因為被謀財害命,那朱厚實會是因為什麽被害呢?

會不會是他知道了什麽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對方為了滅口而謀殺了他?

可是屍檢結果出來後,偵查員就調取了朱厚實攤位附近的監控錄像(案發前兩天的監控錄像),仔細而反複地查看,始終沒有發現與他接近的可疑人員;

另外,吳書旗和伍智還對案發單元樓沒搬離的兩戶家庭人員展開了仔細調查,發現他們沒有作案動機,也與朱厚實沒有來往,頂多在路上或者樓梯間碰麵打一下招呼而已。

與此同時,孫如民跟同事通過監控視頻找到朱厚實購買麵包的麵包店,了解到這是一對中年夫妻開的店,已經開了好幾年了。

孫如民調取朱厚實案發頭一天店內的監控錄像,時間戳顯示:2018/09/1317:42:21,頭發幾乎掉完了的朱厚實空著雙手進入麵包店,東張西望地走到一個玻璃展示櫃前停下,指著櫃子裏的一款麵包對老板娘說他要這個,給他來兩斤。

隻見戴著白色帽子、係著白色圍裙的老板娘拿著不鏽鋼夾子和透明塑料袋走了過來,把表皮光滑、完整無損的麵包夾出來放進袋子裏,過秤,然後遞給朱厚實。朱厚實拿手機掃碼付款,之後轉身走了出去。這個過程看起來很正常,沒有任何疑點。

之後,孫如民把這對夫妻帶到刑偵局,采集了他們的指紋、血樣,拿指紋與從案發現場的麵包、塑料袋上提取的指紋進行比對,發現當丈夫的指紋與麵包上的指紋高度吻合,但與塑料袋上的指紋不匹配;當妻子的指紋與塑料袋上的指紋高度吻合,但與麵包上的指紋不匹配。

詢問得知當丈夫的當天主要負責麵包揉膜、烘烤,麵包出爐後,他用手把麵包撿到不鏽鋼盤子裏,然後從烘焙房間端出來放進玻璃展示櫃內;當妻子的沒參與揉膜、烘焙環節,手也沒有碰過麵包。

警方對這對夫妻進行了仔細詢問,認為他們沒有作案動機,最終排除了他們的作案嫌疑。

偵查工作不斷推進,卻找不到嫌疑人的蛛絲馬跡,這使辦案人員感到十分蹊蹺和困惑。

莫非凶手如同幽靈一般,來無影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