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細析作答
濟民醫館。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
今日的醫館沒有多少病人,從早晨到現在滿共才來了三個人。
楊竹瀝在收拾著桌子上的藥草,湯蓉在看著賬本,楊玥兒百無聊賴地斜靠在門檻上,望著來來往往地人群。
楊玥兒看著來來往往不斷穿梭於醫館前的人群,忍不住喃喃自語道:“他今天還來醫館嗎?”
好巧不巧地是,這句話恰好被正在看賬本地湯蓉聽到,湯蓉眼皮都沒抬便順口問道:“你說誰啊?”
楊玥兒趕緊收回看著人群地目光,連忙擺手:“沒誰!”
楊竹瀝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笑著問道:“你說的是那位孟夫子吧,我們和他滿共才見了兩次,你這閨女倒是在天平府裏比我們多見過他一次,怎麽,你希望他來?”
楊玥兒聽到這話,趕緊跑到一旁的藥櫃前整理櫃子當中的藥材,嘴中卻絲毫不在意的說道。
“我希望他來做什麽,不過他昨天帶的那個蛋糕著實好吃。”
楊竹瀝和湯蓉也是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說話的是湯蓉:“是啊,那東西倒是挺美味的。隻不過人家畢竟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我們不僅沒有回報人家,還天天吃人家帶來的蛋糕和那些飯食。那些東西一看就不便宜,他如果來的話,得要好好說說這件事了。”
楊竹瀝非常認可的點點頭:“是啊,倒是可以給孟夫子以及他的家裏人把把脈,看看是否有隱疾。我的醫術雖然比不上那些神醫,但是畢竟也是祖傳的,但凡有個小病小災的,我也能夠幫幫忙,也算是感謝了人家的救命之恩。”
這一家三口正在這裏各幹各的事,各說各的話的時候,一個腦袋伸了進來。
趙宣。
趙宣在醫館當中掃視一眼,看著空空****的醫館裏麵沒有那道熟悉的人影,他有些茫然的撓了撓頭。
楊竹瀝一眼就看見了趙宣,隻不過沒有看到熟悉的孟海。
趙宣身後跟著宋智。
楊竹瀝連忙走上前,說道:“原來是趙公子,孟夫子沒有隨你一同前來?”
趙宣大踏步走向醫館撓了撓頭:“孟海他有事被人叫走了,說的是先讓我去書鋪等他,結果沒有看到他的人影,我還以為他先來到醫館呢,結果這裏也沒有。”
楊玥兒隨口說的:“是不是事情還沒有處理完?”
趙宣皺著眉頭,有些發愁的點了點頭。
孟海不在,他隻感覺今天的樂趣都少了一半。
宋智察言觀色,在趙宣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趙宣點了點頭。
宋智離開了醫館,也就是吃個草莓的時間就回來了。
半個時辰之後。
有一位身穿便衣的巡禦司小旗走了進來,他在宋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宋智臉色大變。
趙宣說道:“出什麽事了嗎?”
宋智沉吟少許,說道:“我派人去美食樓那邊打聽過了,孟夫子今天就沒有去美食樓。據路上的幾個探子回報,孟夫子好像被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給拖走了,隻不過當時以為隻是孟夫子醉酒,兩人又相互熟識並沒有在意。”
“我在瀚海學堂周圍布下了許多眼線,他們隻是見到孟夫子喝醉酒被人拖走,好像上了一輛馬車離開了京城,但是具體去哪了,這就不得而知。”
趙宣聽到這裏,霍然起身。
真的出事了!
楊竹瀝和湯蓉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
楊玥兒急忙說道:“人丟了就趕緊找呀,這難不成還被人綁架了?”
宋智聽到這句話一愣,若有所思的說道:“聽說,昨天美食樓的陳理和聚義酒樓的東家發生了衝突,孟夫子剛好也在場,我現在就差人去打聽聚義酒樓東家在何處。”
趙宣目光轉動,說道:“回去找我父王,最近京城外麵不太平,萬一孟海被人抓了,就沒人給我完成課業了。”
趙宣這個時候還在想著自己課業的作答。
楊竹瀝和湯蓉也有些緊張孟海,雖然這才相處了兩天,但是這兩人對於孟海都有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尤其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楊玥兒更是急得滿頭大汗,但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趙宣急急忙忙跑回去尋找當今天子趙琦緣,宋智也快速安排人手打聽孟海的下落,同一時間的瀚海學堂周圍又增加了不少眼線。
皇宮,紫氣房。
秦皇趙琦緣靠在軟榻上,似乎在沉思著什麽,在他的麵前站著左丞相蕭生,兵部尚書唐天和,以及越國公侯睦。
越國公侯睦之子侯順在城外巡邏剿匪的時候,被赤巾匪所抓,現在下落不知,生死不明。
越國公侯睦這是來找兵部尚書唐天和要個交代。
趙琦緣正在這裏調解著。
一隻昏昏欲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睡著的左丞相蕭生時不時的也會插幾句嘴,化解兩人充斥著火藥味的語氣。
兵部尚書唐天和那也是一代名將,越國公侯睦也曾經追隨武宗皇帝開疆拓土,這兩個人都是武將出身,脾氣自然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唐天和,之前你保證過我兒子絕對不會有閃失,現在我兒子下落不明,你居然不派人手去追查,你到底是何用心?”
兵部尚書唐天和也反唇相接道。
“我知道越國公的兒子丟了,心中非常著急,但是也不可能為一個人毀了整個大局。我在城外已經有了好多部署安排,你這麽一鬧,但凡我派大量軍隊出去尋找你的兒子,城內如果亂了怎麽辦,城外如果又有新的狀況怎麽辦。總不能為了你一個兒子,壞了大局吧。”
越國公侯睦不依不饒道。
“我不管那麽多,更何況打個匪寇,你都已經部署了幾個月了,還沒有把人給抓到,我看你就是被匪寇收買了。”
兵部尚書唐天和聽到這裏,勃然大怒:“你有種再說一遍?”
越國公侯睦那也是個暴脾氣:“老子就說你被匪寇收買了,你能把我怎麽著?”
眼看這兩位朝廷大員即將要大打出手,紫氣房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趙宣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隻腳剛剛踏入紫氣房,他便迫不及待的大吼道:“父親不好了,不好了,孟……”
趙宣還沒有說完,便看見了整個紫氣房裏那充斥著濃濃火藥味的兵部尚書和越國公。
趙琦緣麵色一沉:“太子,你是不是太沒有規矩了?”
左丞相蕭生見到這一幕,連忙說道:“太子殿下也是少年心性,不知太子殿下那邊發生了何事,聽說太子殿下昨天沒有完成課業,被陛下打了一頓。”
蕭生說這話也是為了想化解兵部尚書與越國公之間的火藥味。
趙宣聽到這裏,就順手把懷裏的本子拿了出來,順手遞給了左丞相蕭生。
趙宣心裏急的要命,還沒有等蕭生拿上本子,就鬆開了手,本子便掉在了地上,翻開了其中的幾頁。
趙琦緣見到這一幕麵色更加陰沉,朝廷當中的事情他都管不過來,城外的匪寇還想不到好辦法徹底清除,現在太子又這麽鬧騰。
趙宣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生氣了,但是人命關天呀。
萬一一個弄不好,孟海在外麵被奸人殺害該怎麽辦。
趙宣大著膽子說道:“父親,孟海被人抓走了。”
趙琦緣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似乎才反應過來孟海是誰。
趙琦緣又想要大發雷霆,一個小小書院的夫子,怎麽能與國家大事相比。
兵部尚書和越國公從未聽過孟海這個名字,但是左丞相蕭生那一對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閉合的雙眼,卻綻放出了光芒。
尤其他看見了地上掉落的本子。
蕭生借著撿本子的空草草的掃了一眼這張折疊本上的作答,隨後雙眼猛地睜開。
蕭生在趙琦緣即將大發雷霆來一個惡龍咆哮之前,雙手聚攏於胸前作揖道。
“陛下勿惱,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趙琦緣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隨後緩聲問道:“左丞相,這喜從何來?”
蕭生彎著腰,將手中的折疊板高舉於頭頂,大聲說道。
“太子殿下愈發有仁君之相,上麵作答的內容將整個朝廷剖析的透徹。下官是大秦的丞相,並不是教授課業的夫子,但是下官也覺得太子作答已經不在乎從前那般莽撞,反而更加得體,清晰。”
趙琦緣聽得一愣一愣的。
自家熊孩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他還是清楚的。
如果不是昨天把太子打了一頓,恐怕這個時候還見不到太子的影子呢,說不定又去哪家戲院悠哉遊哉去了。
趙琦緣似乎想到了什麽,順手接過了左丞相蕭聲遞來的折疊本,下一刻,雙眼便瞪大了。
趙琦緣一直看到折疊本上所回答的最後一句,忽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
“故主察異言,乃睹其萌。主聘儒賢,奸雄乃遁。主任舊齒萬事乃理。主聘岩穴,土乃得實。謀及負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
趙宣聽到這句話,嘴巴微張:“啊?”
趙琦緣看見太子這個樣子,就知道這張折疊本上的作答絕對不是趙宣寫的。
應該說是趙宣寫的,但是僅僅是寫,內容或許是瀚海學堂那位孟海的。
宋智在這幾日都會將孟海所作所為,包括趙宣所作所為寫成秘本,隨後通過上司傳遞到皇帝手中。
趙琦緣這段時間所看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孟海。
從天平府總 理衙門出來之後說的,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
到後來給陳理分析平衡與共贏之道,如何形成一個利益整體,讓美食樓帶動周圍的酒樓一同發展,從而讓美食樓變得更加壯大。
聯係到昨天有關玉如心的事情,尤其是關於《道德經》當中的內容,即使是趙琦緣看了都有些不太明白,或者心中有所頓悟的地方。
趙琦緣曾經吩咐過手底下的人去搜尋孟海所說的一些內容。
但是孟海所說的無論是平衡之道,或者共贏之道,再或者這些天來說的那些重要的語句、經文典籍,在整個皇宮的藏書閣裏居然沒有找到一句。
雖然有相似的,但是卻沒有重合的。
再加上麵前這一份剖析帝王之道,剖析何為亡國之兆,什麽是竊國之始,又是什麽叫做大亂之源,什麽又是大亂之根……的作答。
一直後麵有論述國家興衰應當關注的事情,比如說佞臣用事,強宗善權,君弱臣強,煩刑重斂,分守不明……
這所對應在折疊本上的內容,那就是:亡國,盜端,亂源,亂根,國奸,國咎,國敗,禍殃,蔽主。
這些與其說是對於國家興衰的論述,不如說是對曆朝曆代的總結,作答還在最後提出了一些讓國家興盛的辦法。
這些興盛的辦法在折疊本上進行總結,那就是:察異言,聘儒賢,任舊齒,聘岩穴,謀及負薪,不失人心。
雖然這些辦法曆朝曆代的君王都懂,也知道該如何用,但是能夠將這些辦法以及各種興衰知識總結的如此透徹,這還是趙琦緣第一回見到。
趙琦緣有種預感,孟海很可能是讓整個大秦更上一層樓的關鍵點。
但是,孟海為什麽知道這些?
再聯想到上一回作答那些有關君主的儀態。
難不成孟海已經知道趙宣是大秦的太子,正在教導趙宣如何做一位合格的皇帝?
隻不過趙琦緣在宋智的秘本裏麵看到過孟海一巴掌扇在太子頭上的記載,但凡知道趙宣是大秦太子,未來大秦的皇帝,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敲趙宣腦袋。
但是如果不知道……那這一切難道是巧合?
趙琦緣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孟海似乎出事了。
趙琦緣看了一眼兵部尚書唐天和與越國公侯睦,對著左丞相蕭生說道:“左丞相,你先看著兵部尚書和越國公吵著,隻要不打起來就行。”
隨後,趙琦緣看向太子。
“你跟我來一趟,我有話要問你!”
兵部尚書唐天和與越國公侯睦同時對望一眼,難不成現在整個朝廷還有比他們兩個吵架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還和太子有關?
這兩人都是武將出身,雖然也知道文人的一些花花腸子,但也是實在想不明白這件事。
而左丞相蕭生,已經牢牢的記住了“孟海”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