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步入正軌
送走了張善和之後，胡雪峰給新來的試驗員們安排好住處，就帶著他們再次投入到了試驗室的工作上。經過了幾天的觀察，胡雪峰發現，這個被張大爺叫做小亮子的試驗員，對於試驗室的各項工作，都可以駕輕就熟地完成，而且工作態度和工作能力，簡直沒得挑。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將試驗室的工作，交由小亮子來負責，然後自己則可以騰出時間和精力，來著手其他的工作。
“蔣友亮，從今天開始，試驗室的所有工作，就完全交給你負責。盡管現在條件有些艱苦，但是我也會想辦法，幫你改善試驗室的環境，多給你招聘幾個新人，這樣你這個工作也能好做些。”胡雪峰在看完蔣友亮的幾組實驗操作，檢查完這幾天的實驗報告單之後，才放心地說道。
蔣友亮拍著胸脯說：“胡站長，你放心，試驗室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唯我是問！但是這個招人的事情，可真的是不能再拖了，我倆暫時這麽兩頭跑是沒問題，但是也卯不準兒有兼顧不過來的時候，所以……”
“放心放心，新人這一兩天就能到位，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再辛苦一下，多帶帶他們！”胡雪峰斬釘截鐵地向蔣友亮做了保證說。
可是等胡雪峰從試驗室回到站長辦公室的時候，心裏卻有些犯難了。剛才之所以那麽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是為了讓蔣友亮先放寬心，至少先保證試驗室這幾天不會出現問題。胡雪峰自己就是試驗員出生，他當然知道試驗室的難處，現在人員不夠，蔣友亮帶著另一個試驗員都是在超負荷的完成工作。他胡雪峰可以不吃不喝的住在試驗室裏，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但是他不能像要求自己這樣去要求蔣友亮，畢竟這兩個人還是暫時借調過來的。
思來想去，胡雪峰心裏似乎是找到了一絲門路，自己不就是建築專業畢業的嘛，眼下正好是六月底，是大學生的畢業季。難道還有比自己母校出來的建築係畢業生更適合的人選嗎？想到這裏的時候，胡雪峰心裏也沒譜，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走一步看一步吧。
於是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托關係打聽了好幾圈，才要了母校校長辦公室的電話。讓胡雪峰萬萬沒想到的是，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母校也正在為學生就業的問題發愁，那個年代雖說已經不再是學校推薦工作，包分配的時代了，可是依舊有好多肄業在家的大學生，家裏托關係上下打點，校長辦公室的大門都快被那些送禮的家長敲爛了，搞得校長是左右為難，一個頭兩個大。
畢竟建築係的工作並不是那麽好找，除了有關係的能夠進入私人工地，但也隻能拿到實習工資，待遇還不如那些賣苦力的農民工。想要在往上爬，不光是得托關係，走後門，還得自己的實力過硬，有幾年實際的工作經驗。你說剛畢業的大學生，哪來的工作經驗啊？這就陷入了死循環！可是學生家長不這麽認為，都覺得是校長在搪塞自己，應付差使，搞得最後裏外不是人不說，還惹得一身騷。
胡雪峰這通電話，簡直就像是及時雨，讓校長看到了希望。一通鐵路局招聘試驗員的廣告貼出去，立馬就有無數剛畢業的大學生前來應聘。胡雪峰也沒想到事情會辦得如此順利，可是高興的同時，也伴隨著不少煩心事兒。人手不夠的時候吧，總是覺得幹什麽都捉襟見肘；可是這人多了吧，又沒有那麽的職位安排，試驗室也就那麽多工作量，一個蘿卜一個坑兒，人再多了，就肯定會有人混水摸魚。
後來實在是沒辦法了，校長三天兩頭地打電話，說是要往胡雪峰這裏塞人。這你總不能說，求人的時候，別人給你幫了天大的忙，到了別人求你的時候，你一點麵子都不給吧。胡雪峰是左右為難，最後把這個事情上報到了項目部，誰成想，指揮長當即就拍了桌子，一臉興奮地說：“好，好好好！鐵路上，不缺人，缺的是人才！你這樣啊，人呢，你可以讓他們先過來，一號站放不下，可是往其他站上補。1#標放不下，也可以往其他標段上補。我們項目部放不下，也可以往局裏邊補。”
稍微頓了頓，指揮長又補充說：“當然了，我們也不是什麽人都要！還是要經過麵試招聘，實習考核，最終測評。根據實際情況，把那些真正有真才實學的人才，能夠適應咱們鐵路建設的人才留下來。不適合咱們這兒的，刷下來，退回去。這樣啊，這個事情交給李部長……幼卿啊，你抓緊給我整一個具體的方案出來，好吧？”
最終，關於試驗室人員配備的問題，算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同時也給母校畢業生們，找到了一個跟他們專業對口的工作方向，算是一個雙贏的局麵。
新來的試驗員到位了，蔣友亮負責新來人員的培訓，帶著他們在實際工作中學習，用實際工作來檢驗他們的學習情況。這樣一來，試驗室這檔子問題，算是有了著落。
接下來，擺在胡雪峰麵前最為棘手的，就是隧道施工的問題。他們不光要解決胡友林留下了爛攤子，還得重新趕上施工進度，不管是在時間上，還是在工程進度上，這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工人們目前還在進行坍塌隧道的清理工作，一個個的都顯得無精打采的，幹活也沒什麽動力，士氣也有些萎靡不振。
不過仔細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你說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一點點修築起來的隧道坍塌了，還有不少工友因此而受傷住院，更有甚者，其他工友們還經常拿這件事情說長道短，議論和指責，這事兒擱誰身上，心裏都肯定不是個滋味。
所以眼下這些還在隧道施工的民工們，都有些無精打采。一部分原因是對那些跟他們一起奮戰的工友們受傷，而感到自責和擔憂；還有一部分原因，則是來自其他工程上的同事們的議論和指責。
看著眼前這些工人們，胡雪峰心裏又是一團亂麻，如何解決工人們士氣上的問題，成了擺在他麵前的又一道難題。胡雪峰戴著安全帽，打著礦燈一步步地往隧道深處走去，越往裏走他的心情就越沉重。鏟車不斷地將坍塌部分的碎石和土渣，裝上大卡車的車鬥裏，一輛又一輛的重型大卡車，來來回回把渣土運出去。
可是這個時候，胡雪峰卻再次發現了一個重大安全隱患。之前按照這樣的方式修築隧道時沒有問題，可是自從隧道出現質量問題，坍塌了以後，再用這樣的方式進行作業，肯定會出現大問題。設想一下，之前的工程設計方案，是在隧道裏挖掘一段，然後通過濕噴技術，將水泥混凝土和鋼筋澆築起來，作為山體的承重點。可是現在，原來的承重點全部坍塌了，山體內部的碎石和土方全部垮下來，再往前進行清理，那麽隧道頂部沒有承重點，很有可能會出現第二次坍塌，甚至山體下沉的風險。
一旦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那麽隧道內的傷亡和損失，可能比上一次還要嚴重得多。為了避免出現意外，胡雪峰下令，暫時將工人們撤離隧道。等待進一步的設計方案出來之後，才能繼續施工。
可是當胡雪峰叫停了工人們施工的時候，卻出現了突發狀況。
原本一直在指揮卡車和鏟車進行作業的施工隊長，聽說胡雪峰要幹預隧道工程，有些不解和憤怒地趕到現場，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一邊往裏趕，一邊大聲地叫嚷著：“啥子情況，哪個讓你們停下來的？”
當他看清楚麵前的人是胡雪峰的時候，還是一點麵子都沒給這個新上任站長留，冷哼一聲說：“哼，你說停下來就停下來，你曉得停工一天，要耽誤好多事情嗎？”
胡雪峰看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底氣十足地說：“現在必須停工！”
還不等胡雪峰向他解釋停工的原因，那漢子就大著嗓門，憤懣不平地吼道：“你才當站長幾天啊，就想指揮老子？你到項目部去打聽打聽，我李虎帶出來的工程隊，我沒說讓他們停下來，哪個敢停？”
工人們看這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趕緊都圍了過來，大家都知道李虎的個性，眼裏隻有項目進度和工程質量。而且他又是個急性子，脾氣上來就六親不認的主兒，就連胡友林當站長的時候，都拿他沒辦法。工人們怕李虎再跟新站長掐起來，趕忙上去把他拉開。
“你這個人咋又犯渾呢？他是站長，他說停工，那就停工唄！反正出了事情，又怪不到你頭上，你咋跟他一個學生娃兒置氣呢？”人群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趕忙勸說道。
“四叔，開會的時候，你也在場吧？我可是跟吳指揮長拍著胸脯做的保證啊……再說，你們都是跟我李虎一起出來討生活的，別的咱先不說，停一天工都少幾十塊錢吧！”李虎讓幾個工友圍著，還是一副怒氣未消的樣子，有些不服氣的解釋道。說著，李虎的目光再次透過人群看向胡雪峰，沒好氣兒地抬手指著他，朝著工友們繼續說道：“一個年輕娃子當站長，這不是耽誤事兒嗎？”
“請大家放心，隧道肯定是要繼續修下去的。但是照著目前這樣搞下去，肯定是會出問題的，這是我們大家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對吧？”胡雪峰並沒有被嚇到，也沒有因為李虎的態度而生氣，義正言辭地寬慰著大家。
可是李虎卻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從人群裏氣勢洶洶的走到胡雪峰麵前，滿臉怒氣地摔了安全帽，大聲吼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照著你這麽搞下去，這隧道我沒法修了！”說完之後，他雙手叉著腰，後背劇烈地上下起伏著，喘著粗氣。
然而就在李虎剛把身子轉過去的時候，一塊碗口大小的石塊卻從隧道頂上掉了下來，看那落點，十有八九就是李虎所站的位置。此時站在周遭的人，都看到了這個情況，可是唯獨李虎自己不明覺厲。胡雪峰的位置離得最近，他想都沒來及地多想，就朝著李虎衝了過去，在石頭即將要落在李虎頭上的時候，用胳膊幫他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胡雪峰被石塊砸中，工人們都紛紛圍上來的時候，李虎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兒。可是當他回頭看向胡雪峰的時候，一抹殷紅的血線卻從他的肩頭流了下來，襯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地被染成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