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慧眼蒙塵
“太子莫要惱怒，三皇子之前跑去皇上寢宮打聽今日狀元的消息，結果被皇上罰跪在烈日下一個時辰，現在飲茶下肚也是情有可原。”
佩劍男子搖搖頭笑道。
太子聽聞，臉色頓時好轉，嘲笑道“也就他這個沒正行的敢在今日去找皇上。”
三皇子放下茶壺，轉頭對身邊佩劍男子說道“喂！嚴鼎，你到底是哪邊的？揭我短好玩是吧。”
名為嚴鼎的男子作揖說道“三皇子，我幫理不幫親，更何況你與太子是一家人。”
三皇子撇撇嘴，瞧了太子一眼，起身說道“今天是璃國的興事，懶得和你鬥，走了。”
太子冷哼一聲，抬起手指，旁邊的老太監心領神會，端起茶壺去續水。
學子們陸陸續續來到狀元樓中，無論是豪門貴族，還是村裏窮書生，都對太子和三皇子打起招呼。
熟一點的就點頭拜禮。
不認識的便作揖自報姓名。
隻有童舟進來時，沒有理會太子和三皇子，直徑來到一樓角落小桌上，喊來店中夥計，要了一碟花生和一壺酒。
自飲自酌起來。
太子並沒有在意，畢竟自命不凡的人他見多了。
三皇子倒是好奇問了問，何人敢如此目中無人，不過為了彰顯皇室的大度，也沒有去找麻煩。
時間接近晌午，學子們差不多都到了。
最後一個學子來到狀元樓時，引起太子、三皇子、宋曉、嚴鼎四人的注意。
“喲，各位都到了。”那名學子站在門口，對酒樓中所有人都舉手一拜。
太子起身來到二樓樓梯口，竟然十分恭敬地作揖，給足這位學子麵子。
眾人皆是一驚，剛才的宋曉都沒有這種待遇。
三皇子也起身來到另外一側的樓梯口，對學子恭敬作揖，笑道“久聞賈雙全大名，在下離溯。”
“太子、三皇子，兩位太客氣，賈斌身為璃國人士，實在是惶恐。”
賈斌十分謙虛，再次對兩位還以一禮。
“賈雙全，你對此次殿試結果有何高看？”太子開口問道。
賈斌擺擺手，笑道“高看不敢，璃國才子能人眾多，誰能拔得頭籌我也不清楚，但能進入前三甲之人，我心中已經了然。”
“哦？洗耳恭聽。”太子說道。
“溫良書宋曉、玉劍嚴鼎，兩位才學絕頂，難分伯仲。”賈斌對著樓上二人笑道。
宋曉舉起茶杯，輕輕點頭。
嚴鼎則報以微笑。
賈斌繼續說道“宮家小詩仙—宮飾、狂書生佟武、縱橫王棋，三位師承大家，亦有進入三甲的實力。”
“另外還有兩人，一個我自己賈斌，另一個是童舟先生。”
“童舟？”太子好奇問道，此人姓名他從未聽聞。
三皇子雙眼露出震驚之色，目光投向角落裏那位自飲自酌的男人。
童舟聽到自己名字，轉過椅子看向門口的賈斌。
“不文不武，你居然把我和你自己並列在一起，要點臉不？”
語不驚人死不休，童舟此話一出，直接驚掉酒樓眾人下巴。
太子轉頭看向童舟，不悅地皺起眉頭，此人不光目中無人，口氣還比天大。
竟然將賈斌稱為不文不武，那其他學子豈不是成為牆角裏的塵埃？
“閣下好生狂妄，就是不知有沒有真才實學。”太子低沉問道。
童舟起身作揖，笑道“拜見太子殿下，拜見三皇子，我童舟有沒有真才實學，晌午時分自見分曉，若我不能拔得頭籌，自會滾出酒樓。”
太子神色一愣，沒有再言語。
三皇子則笑著拍拍欄杆，說道“夠狂！我喜歡，童舟！你要是狀元郎，我賞你百金！”
“謝三皇子。”童舟不卑不亢，轉身繼續喝起酒來。
就看著這份氣度，童舟便已然躍過其他眾學子一頭。
賈斌無奈搖頭，來到童舟身邊坐下。
“童先生，過分展露鋒芒，可不是一件好事。”
童舟腦袋一歪，夾起一粒花生米拋入嘴中，笑道“我藏鋒十二年，如今學成下山，若不盡情展露，恐怕再也不知何為菱角何為鋒芒。”
賈斌苦笑起來，說道“童先生不想藏鋒也能理解，但為何不給自己留條退路？”
“退？何為退？”童舟聳聳肩膀，反問道“從這裏體麵走出去就為退路？”
“至少不會丟臉。”賈斌說道。
童舟大笑起來，拍拍賈斌肩膀，自嘲說道“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我的黃金都被換成盤纏銀兩浪費在進京的路上，我還要臉幹什麽？”
“若是沒能高中，不過是那位老皇帝慧眼蒙塵罷了，我能有什麽損失？”
“不文不武，我建議你離開京城，去外麵看看，當一個人肚子餓的時候，你就知道臉麵這個東西，一文不值。”
一番話下來，賈斌無言以對。
即便是麵對老皇帝時，賈斌也能做到滔滔不絕、語出妙句。
可偏偏在這位童先生麵前，他竟然會無話可說。
忽然間酒樓一名夥計在外麵大喊。
“開始啦！太傅南宮大人和禮部文大人已經到城門樓上了！”
酒樓眾人紛紛來到窗戶邊，目光投向遠處的皇城。
賈斌也搬起椅子來到一扇窗戶前，但回頭看到童舟一動不動，還在喝酒。
“先生不來看看？”
“外麵夥計喊那麽大聲，看不看無所謂。”
皇城城樓之上，三名孔武有力的將士抱著水桶粗細的白色長卷，站在南宮忠背後。
一名老太監端著木盤，盤上有三個金色竹筒，竹筒端頭用紅蠟密封，筒身上雕刻著金色大字。
分別是狀元、榜眼、探花。
南宮忠拿起探花竹筒，扭開後倒出裏麵的名冊。
雙手打開，然後大聲念出上麵的名字。
“本屆殿試探花：嚴鼎！”
位於右側的將士立刻將長卷打開，順著城牆滾落，嚴鼎的名字也隨之出現在赤紅城牆之上。
“探花嚴鼎！是嚴鼎公子！”樓外夥計喊道。
而嚴鼎卻臉色一沉，右手下意識地握住腰間寶劍，作勢要砍。
察覺到自己失態，嚴鼎無奈搖頭，回到座位上喝起酒來。
南宮忠將竹筒和名冊交給旁邊的文不慢，然後取來榜眼竹筒。
“本屆殿試榜眼：賈斌！”
左側將士打開長卷，賈斌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繼續等待狀元的公布。
太子看著左右兩幅長卷，心中暗道“連賈斌都隻是榜眼，難道狀元真是那個窮書生？”
三皇子饒有興趣地說道“接下來就看我手裏的千金是留還是去！”
南宮忠有條不紊地將榜眼竹筒遞給文不慢，再拿過最後的竹筒。
打開後倒出名冊，南宮忠看到上麵的名字，居然愣神起來。
文不慢看到南宮忠沒有念出名字，於是出聲咳嗽。
南宮忠這才反應過來，大聲念道。
“本屆殿試狀元！”
“宋曉！”
長卷嘩啦啦的落下，宋曉的名字也出現在城門正中心。
賈斌緊握雙拳，內心既是驚訝又是不甘，他覺得輸給童舟沒什麽，但偏偏輸給了溫良書宋曉。
“狀元郎是宋曉公子！”樓外夥計大喊。
二樓也爆發出一陣喝彩聲，無論是誰，都紛紛祝賀起宋曉來。
而童舟聽到宋曉的名字後，手中酒杯猛地被捏碎，酒水混著血水滴滴落下。
賈斌聞聲看去，無奈說道“何必呢？”
童舟說道“你不懂，我來京城之前，路上有一位公子與我有過賭約，他賭我...絕對考不上狀元。”
賈斌疑惑問道“他不知道先生你的本事？”
“不，他清楚。”童舟鬆開手掌，起身朝外走去。
但隨之嘲諷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揚言要滾出去的童先生嗎？沒考起狀元，沒臉待了？”
“哈哈哈，看他口氣如此之狂，還以為狀元非他莫屬呢，結果三甲都沒混上。”
“年輕人囂張要有囂張的本錢，盲目奪人眼球，愚蠢至極。”
“童先生，別忘了你是要滾出這道門口的，太子和三皇子在此，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呀，哈哈哈。”
賈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怒道“夠了！文人自有風骨，你們這群隻會落井下石之人，談何風骨？談何文雅？”
眾人聽到賈斌的怒言，頓時安靜下來。
畢竟是本屆榜眼，而且關係背景讓太子和三皇子都十分恭敬，他們這些沒有上榜的學子可不敢惹。
不過太子卻發話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此話是童舟自己所說，怪不得別人。”
“是呀，他自己立下的誓言，管我們什麽事？”
“對，三皇子還和他有賭約呢，就應該讓他滾出去才對！”
童舟看著眾人不同麵孔，倒也灑脫，轉身對著皇城方向作揖一拜。
然後卷起長袍，對著門口方向邊滾邊爬。
滑稽的動作頓時引起眾人嘲笑。
“嗬嗬，看他樣子像個瘸腿的狗。”
“什麽狗，明明是短腿小豬，太傻了。”
賈斌閉上雙眼，無奈長歎。
他明白從此在童舟心中，璃國已無。
滾出酒樓門口，童舟從街道上站起來，沒有理會周圍百姓的奇異眼光，頭也不回的朝京城門口方向走去。
行李都沒有帶，隻有懷裏幾塊碎銀子。
童舟就這樣離開京城。
在外麵官道上，賈斌居然騎著馬從京城跑來，攔在童舟麵前。
翻身下馬，賈斌身上還帶著包裹。
“你現在應該在皇城麵見皇上，怎麽跑這來了？”童舟看到賈斌氣喘籲籲的樣子，笑問道。
“你叫我出京城多看看嘛，一個榜眼我也不稀罕，要是傳出去師傅還不把我打死，幹脆讓給嚴鼎得了。”賈斌從包裹裏摸出一錠銀子，瀟灑拋給童舟。
“解業之恩，就當做學費，先生後麵打算去哪裏？”
童舟將銀子揣到懷裏，笑道“去鳳陽城，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