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來將通名

時值正午,陽光刺眼的昏黃灑在金色的沙丘上,涼風瑟瑟之中,秦宜祿帶領的六百精銳緩緩地露出了身影,出現在了河湟義從營的視線之內。

都是騎兵,因此風也似的便已殺至營盤之前,而這些河湟義從的手段也是著實不弱,很快便有一夥騎兵同樣出了營寨。

“來者何人!”

“雲中秦宜祿!”

說罷,秦宜祿單騎越出,於兩軍陣前橫朔立馬,身後一杆大旗上書“玄牝”二字迎風招展,頗為威風。

“秦宜祿?他就是秦宜祿?”

這些河湟羌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羌,與漢人之間早已經沒有了語言壁壘,甚至你讓他們說自己本民族的語言,絕大多數人也是不會的,因此秦宜祿這麽一喊,他們當然也聽得懂。

這些羌胡對這個名字實在是太熟悉了啊,畢竟他們起兵的理由就是殺死這個秦宜祿啊。

聽說這是一位來自並州的狠人,因為朝廷要將他們撤屯遷往內地,這狠人一怒之下就殺了太監的侄子跑到他們涼州來了。

說實話,秦宜祿可以對涼州的百姓感同身受,這些河湟義從自然也會對秦宜祿兔死狐悲,他們這些河湟的義從,與秦宜祿這些並北的屯戶,其實本質上是極為相似的。

朝廷不拿並州的百姓當人,而至官逼民反,難道拿他們河湟義從就當人了麽?

為什麽說段熲一死,河湟義從就與朝廷離心離德了?是因為這些河湟義從真的愛戴段熲如自己的父親一般麽?

當然不是啊,段熲是靠鐵腕的手段收複他們的,畏其威是肯定的,但懷其德恐怕是未必,然而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大家都真心擁戴和認可的領導,說殺就殺,他是造反了還是貪汙了?

這朝廷壓根就沒拿他們當一盤菜啊!

你讓他們還怎麽敢為朝廷賣命呢?

今天這朝廷敢把並北的屯民當做奴隸一樣的販賣,明天會不會把他們也打包給賣了?

底層人民也隻是見識淺薄了一點而已,又不是真的缺心眼。

因此,這些羌胡騎兵一聽說來的是秦宜祿,原本衝鋒的勢頭居然硬生生的停住了,紛紛好奇地上下打量起這秦宜祿的相貌來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真的不想殺死秦宜祿。

他們還打著“殺死秦宜祿”的名號四處搶劫呢,秦宜祿要是死了,他們就沒有繼續搶劫的理由了啊,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說到底現在的大漢還沒有徹底衰落呢,黃巾起義還沒有爆發,這些河湟義從雖然都已經有了反心,但是也都知道,他們大概率是幹不過漢軍的大部隊主力的。

之所以打著郭勝的旗號,就是不想和大漢朝廷徹底的撕破臉,有這麽一張屁簾子當遮羞布,他們心裏踏實。

秦宜祿見狀,心知這些羌胡兵果然是心有顧慮,他也跟著踏實了不少,昂然道:“郭勝何在?爾等不是來殺我這個反賊的麽?為何率部劫掠漢陽百姓?你出來啊!反賊秦宜祿在此,來啊!誅殺反賊!!使我秦宜祿一死,換天下太平!”

這麽一喊,這些羌胡卻是反而對秦宜祿更尊敬了,就覺得此人當真是英雄蓋世,明明躲在安定就能免死,卻能主動出來找他們求死。

羌胡最重勇士,縱使立場相對,但看著秦宜祿的颯爽英姿,卻也不由得讓他們一陣陣的心折,愈發的不願意加害。

然後大家就一直這麽看著秦宜祿,眼神中滿滿的全是崇敬之色。

甚至於營中的將士們聽說秦宜祿來了,也紛紛爭著搶著出來往前擠,就為了能看一眼秦宜祿長什麽樣子。

整得秦宜祿都有點不會了。

這和想的不太一樣啊。

那既然他們願意看,那咱就接著嘮唄。

然後秦宜祿就繼續罵,又把《宦官論》給大聲背了一遍。

這文章雖然已經在儒林之中都廣泛傳播了,但是這些羌胡卻是還沒有聽說過的,此時聽這秦宜祿這麽大聲的一朗誦,雖聽得似懂非懂,卻也如癡如醉,甚至背到精彩之處,還忍不住大聲的鼓掌叫好。

要知道他們這些異族雖然都沒啥文化,卻是很尊敬有文化的人的,比如就在數年之後,這些人綁架了邊章和韓遂,逼著他們給自己當首領。

邊章死的有點早了不好說,但至少對韓遂,一直到那貨死,這些河湟義從都始終忠心耿耿不離不棄,一點也沒看出架空當招牌的意思。

然後秦宜祿就更不會了。

這幫羌胡怎麽這麽尊敬自己?

我是來挑釁的啊!

許褚也一臉懵逼和疑惑地瞅了瞅秦宜祿,又瞅了瞅眼前的這些羌胡軍,生於內郡的他,還真有點理解不了涼州這錯綜複雜的漢羌關係。

這計劃有點變化啊。

“雲中秦宜祿在此,誰敢上前一戰!郭勝!北宮伯玉!出來啊!誰敢上前一戰!”

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站出來。

然後就見身後的成廉拍馬而去,秦宜祿都沒有反應過來,便挽弓如月,其疾如風的射出一箭,咄得就射死一個。

嘴裏還嘟囔著:“叨叨叨叨的墨跡啥呢,幹不就完了麽。”

而後就在那羌胡的射程範圍之內立馬而駐,大喝道:“射胡虜者,五原郡成廉!”

說完,就打算揚鞭趕緊跑,結果卻聽那羌胡之中突然有人大喝一聲道:“兄台好箭法,欺我河湟兒郎不擅射乎?可敢與我比試箭法?”

成廉一愣,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羌胡明明人數上占據絕對的優勢,又是被挑釁的一方,居然主動提出來要跟他鬥將!

當這還是春秋時期麽?

就見敵軍的萬軍之中奔出一騎小將,騎黑馬著黑鎧手中拿著一柄看上去就很大的弓,模樣也生得極為俊秀,眉宇間卻很是有著幾分邪氣。

而羌胡這頭見此人出來單挑,卻是一個個的果然沒有來追逐於他,反而十分自覺的讓出了一大片位置給他們,完全是看熱鬧的心態,也絲毫沒有人在意剛剛被成廉射死的那個倒黴蛋。

成廉都傻了,‘這些羌胡,這麽生性的麽?’

想了想,成廉皺眉道:“來將通名”

“張掖郡郭汜,成廉是吧,敢鬥麽?”

“有何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