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爭功,爭賞
“壯士,居然懂詩詞麽?可懂經學?”
“懂,尤擅左傳,自問不讓天下。”
說完,秦宜祿眼抬起頭眼巴巴地看向了董卓,眼神中滿是期待。
東漢時尤重經學,甚至比軍功來得更甚,包括他董卓自己,半生戎馬卻始終不得誌,也是抱上了汝南袁氏的大腿,學了周易經學,這才混上了並州刺史的位置,走上了大漢高級官僚的道路。
若是能憑此被上官看重,平步青雲不是夢啊!
至於他尤擅左傳的這話還真不是吹牛,他前世雖算不上什麽文學青年,但小時候四書五經都是看過的,雖然都隻是涉獵肯定到不了大儒的份上。
但是左傳卻不同,因為這書是魏晉時杜預在編纂注解之後才並入春秋的,後來在唐宋時左傳就成為了春秋主傳,唐宋明清四代大儒在杜預的基礎之上推陳出新,每每總有新得。
換言之後世,隻要是認真讀過左傳的,對這邊經學的理解放到東漢來都是降維打擊,這也是他說自己不讓天下的底氣。
董卓卻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突然間就放聲大笑了起來,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個上進的有心人啊,既然讀書識字,又能做詩詞歌賦,還精研了左傳,必有表字吧?”
“表字壯節。”
是他自己起的。
“字不錯,就是有點被忽悠了,你以為朝中那些所謂的大儒,還有那些個不在官場的所謂名士,當真是因為他們經文做得好麽?我都沒到能靠經文換實惠的地步,更何況是你呢?”
“這天下,真的有資格靠經文來揚名天下的其實總共也就隻有四姓而已,汝南袁氏,弘農楊氏,潁川荀氏,沛國桓氏,這都是門生過萬的世族之家,除了他們,這經文做的好壞其實也並沒什麽所謂,你還年輕,許多事都不懂,以後慢慢的就能明白了。”
“你有這一番上進之心也算難得,不錯,不過吾等邊鄙武夫,終究還是要靠戰功來立身的,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你的左傳咱家一介匹夫也聽不懂,此戰之中若是你能立下功勳,將來或許有機會見到我剛才說的那四姓之人,說與他們聽,那時,才是你鷹擊長空之時。”
秦宜祿聞言,略有失望,但好歹也算是出了小風頭,給這董卓留下了一個印象,連忙朝董卓施了一禮道:“謝使君提點,小人受教了。”
“壯節,還有奉先,你二人既是第一個加入陷陣營,又一文一武各有所長,咱家這人素來愛才,陷陣營是新立之營,你二人便且先做個屯長吧,此營預設兩名曲侯,其中一曲吾已有了心中人選,另外一曲,便看你二人誰能先奪頭功了。”
聞言,呂布戰意熊熊地看了秦宜祿一眼,痛快地便朝董卓大禮而拜。
秦宜祿自然是緊隨其後,心中卻不由得暗暗叫苦。
對手是呂布啊!
雖說他也是邊郡子弟,騎術射術自問也可稱得上是無一不精,不敢說什麽高手,但做個小卒子的話肯定也是精兵中的精兵,可若說和呂布相比,那就當真是有些笑話了。
那呂布,當了這曲侯之後,自己豈不是就成為他的手下,舊部了?
那特麽到頭來還不是和曆史一樣了麽!這狗東西最後還不是要睡自己老婆?
不行,為了老婆,這個曲軍侯,必須得跟他爭上一爭!
傍晚,校場之上的將士們各自散去,呂布與秦宜祿這兩名新晉的屯長自然也各自分配到了各自手下的兵馬,屯長雖然是基層軍吏,但好歹也是管著百十來人的。
都是按戶籍分的,秦宜祿的手下分的都是雲中人,呂布手下分的都是五原人,一個認識的也沒有,秦宜祿在簡單的做過自我介紹之後,也不知怎麽給大夥兒提振士氣。
便道:“諸位弟兄,我與那呂布相約論功而博取曲侯之位,還望諸位兄弟對我鼎力相助,咱們雲中人,可不能輸給了他們五原人。”
剛說完,就聽到呂布在遠處特別大嗓門的喊道:“諸位袍澤,吾乃五原郡呂布呂奉先,用不了多久,便是爾等曲侯。”
秦宜祿聞言不爽地撇了撇嘴。
說得你好像已經贏了似的。
“凡是軍中兄弟,不論是否是吾部將,也不論你是五原人,還是雲中人,定襄人,甚至雁門人士,皆是布之兄弟。”
“我並北諸郡皆是畜牧為生,平日裏出了自家的屯子連個活物都不常見,大家夥兒又哪來的鄉黨之別?”
“還望雲中、定襄、以及雁門的袍澤,也請你們切莫將布當做外人,兄弟們但有所求,盡可以來找布,若是求教武藝,布必然真心相授,他日戰陣之上,布在此立下誓言,絕不相棄!”
說完,那呂布又將自己的弓箭拿出來耍了一番,直博得所有人都在為他喝彩,就連這一營中以從事之名擔司馬之實的牛輔也不禁拍手稱快。
就隻有秦宜祿,臉色一時間浮現青黑之色不甚好看。
僅僅是一句話,不但在軍中立下了軍威,甚至將他原本想挑撥地域矛盾的念頭也給堵得死死的。
然後整個營的士兵就都對呂布笑臉相迎了,此人身上有一種十分獨特的人格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就願意對他信任。
當天晚上,那呂布就派了其同郡一名叫做成廉的年輕人幫忙傳信。
十分客氣地來到秦宜祿的軍帳道:“秦屯,我家曲侯讓我來給您捎個話。”
“講來。”
“他說,大家都是袍澤兄弟,若是為爭功勞而失了和氣,未免因小失大,吾等陷陣之營,做的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若是內部不能團結,豈不是生還的幾率又小了幾分麽?”
“曲侯的意思是,想讓您與他行個方便,與他二人團結一心,共殺鮮卑胡狗,曲侯答應您,一旦有了進階升職之機會,一定會優先考慮您。”
秦宜祿聽這話嘴角都氣得咧開了,尤其是,看自己手下弟兄們似乎眼中都有認同之意,說不得其心裏頭都暗暗的在為未能分配到呂布的手下而感到不快呢。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各方麵與呂布相比都沒有優勢,屯長就是百人將,這麽點的兵力,什麽兵法韜略,智計陰謀恐怕也比不得一身出眾的武藝來得更有用處。
再說人家呂布的兵法韜略也未必就比他差了。
然而既然是比賽,總得比過了才知道吧?哪有不等開始便耀武揚威,甚至展現大肚的道理?這哪裏是拜訪,分明是打算直接收編他了都。
欺人太甚啊!
“兄弟,成廉是吧,你左一句曲侯,又一句曲侯,不覺得太過狂妄了麽?軍中自有主將,營中亦有司馬,尚無任命就自封曲侯,你們五原人是要下克上不成?你們將牛司馬與董使君又置於何地?”
成廉見這秦宜祿非但不領情反而還扣帽子,一時間也是心中惱火,冷哼道:“奉先兄長擔任曲侯,乃是顯而易見之事,兄長無雙武勇,豈是汝這鼠輩所能相提並論?我看也不用與兄長相比了,廉自問也有一些武藝,不如,便與我先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