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誰不喜歡和土豪交朋友?

事實上,秦宜祿還真就是在欺負人,或者更準確的說,他是在看人下菜碟

說白了,他現在的處境,說是名揚天下自然也沒錯,但其實也更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必須托庇於黨人的庇護才能保全性命。

喪家之犬要怎麽當?夾著尾巴四處乞討,求人可憐收容固然也是應有之義,然而齜牙咧嘴,人憎鬼厭,讓人不敢不賞一碗飯吃,未嚐也不是一種當法。

這世上終究還是庸人更多,似這高洪一般視他如臭狗屎,不想招他的人,恐怕才是這天下官吏的主流。

秦宜祿就是要殺雞儆猴,就是要這些人對他避無可避,就是要拖他們下水:要麽幫我,要麽就是閹黨!

反正自己隻是個曲軍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當年的張儉好歹還是個督郵呢,怎麽說也是郡吏,自己連個郡吏都不是,這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當然,如此乖張的行事風格,自然會給人留下一個不懂事兒的印象,雖然強橫一時,但等待風頭過去了,若沒有人真心實意的保他,他依然隻是小小的曲軍侯,隨便一個什麽人也能像拍蒼蠅一樣的拍死他。

可誰讓秦宜祿是穿越者呢,據他所知,那場席卷天下的黃巾之亂,已經隻有不到三年的光景了,到時候,自然便是黨人全麵反撲,徹底的製住宦官集團乃至於劉宏本人的時候。

兩年多一點的時間而已,挺過去就萬事大吉了。

當然,秦宜祿雖然跋扈,但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他敢跟這位涼州刺史高洪耍無賴一般的逼他相見,也敢跟這漢陽太守範津去搞,但卻是萬萬不敢跟北地郡太守皇甫嵩搞這一套的。

無他,倚仗不同而已。

高洪和範津都是關東人,是靠著經學講義立身的,都是地道的黨人或半黨人,黨人誅宦乃是這個年月最大的政治正確,或者說他們的主子就是袁逢、袁隗之流。

而他秦宜祿現在是袁隗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就算是喪家之犬,也是袁氏、黨人養著的喪家之犬,打狗是不是也得看看主人?

高洪拿秦宜祿這條喪家之犬是真的沒有辦法,不得已,隻能捏著鼻子給皇甫嵩寫了一道手令,讓他將這些並北地區逃難而來的好漢好好安置。

拿著手令,秦宜祿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出來了,一眾將士全都是歡呼不已。

秦宜祿朝著府門的方向深深地抱拳一鞠躬道:“謝,使君給我等並州子民一條活路!”

身後的一眾騎士聞言一同下馬,大聲呼喝:“謝使君!”

然後起身道:“諸位,走吧,咱們去看望一下範府君去,咱們既受了他的恩惠,既然知道他害了重病,自然要去拜訪看望一下。”

說完,又帶領著這一千子弟兵去拜訪範津去了。

範津就識時務多了,秦宜祿這塊滾刀肉,算是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句話給體現得淋漓盡致。

似高洪那般,官也辭了,人也見了,手令也給了,還搞得這般的不得體,堂堂一州方伯,被小小一曲長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麵子裏子統統都沒有了,除了一條性命之外到頭來什麽都沒保住,豈不貽笑大方?

萬般無奈之下,得知那秦宜祿又朝他來了,這範津索性大開中門,親自在門口迎接,擺足了陣勢歡迎他。

秦宜祿見狀自然“大驚失色”,連忙翻身下馬,大禮叩拜,口稱道:“怎敢勞長者相候?是小人的罪過啊。”

範津心裏把秦宜祿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臉色也算不上多好,卻是硬擠出一絲笑容道:“壯節乃海內知名的義士,自然要以禮相待啊。”

“我聽說府君您身體抱恙,是特來看望府君您的,怎敢讓您相候?外邊風涼,若是害府君害了風寒,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

“哈哈哈哈,我一見了壯節,身上的舊疾就好了大半,隻覺得全身輕鬆啊,來來來,隨我到府內飲酒。”

“多謝府君”

“你們初來乍到,可有需要幫襯的地方?”

“有啊,初來乍到,別的都好說,但是缺衣少食,更缺原料造房子啊,另外咱們涼州的天好像比並州還要更冷一點,如果大人您能撥給我們一點禦寒之物,也是極好的,亦或者不必這麽麻煩,折現有個三五千萬錢,也能解燃眉之急啊。”

說完,秦宜祿熱情地握住範津的手,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三……三五千萬錢麽?哈,哈哈,賢侄你倒是……真不客氣啊,哈哈。”

“世叔,您可得幫小侄一把啊。”

‘這怎麽就世叔了呢?哪根哪啊你就世叔了,給個杆就爬啊!’

“這個……你們應該是安置在北地郡的吧,這方麵,你應該去找皇甫公啊,他才是北地太守麽。”

“皇甫公戰事不斷,軍資尚且緊急,這不是不想給他添麻煩麽。”

‘………………’

範津有點想用大嘴巴子抽他。

這不是明著欺軟怕硬麽?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啊!

偏偏他還得陪著笑臉道:“這方麵的事情,哈哈,你可以跟我的長史說,實不相瞞,這郡中事務,我一個南陽人其實是不太懂的,大多都是元固在做的。”

“元固啊,郡中府庫可還有錢能拿得出來麽?能拿出來多少?”

秦宜祿這才注意到,這範津身後半步遠的位置就跟著一個身高八尺,氣度恢弘的中年男子,連忙朝他拱手施了個半禮。

那人卻笑道:“郡中府庫,哪裏還有多少錢財?況且大人您既然身為漢陽府君,雖然您是黨人,但也萬萬沒有直接用府庫錢財給予反賊的道理,否則朝廷追責下來,您如何擔當得起?”

秦宜祿聞言,皺著眉剛要發作,便聽此人道:“不過壯節兄雖名為反賊,卻也是天下人為之敬仰的真義士,既然缺錢,那咱們無論如何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壯節兄啊,三五千萬錢,未免太誇張了一些吧,在下家中也還算是頗有家資,壯節兄若是不棄,在下願意出資一千萬,與壯節兄交個朋友,如何?”

“一,一千萬?您私人出?”

“自然,在下家中也算豪富,一千萬錢,倒是也並不當是什麽大事。”

秦宜祿這下真是大驚失色了,他剛剛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想法,哪成想居然真有收獲,一千萬啊!

“長者可是姓蓋?”

“正是,在下敦煌蓋氏,單名一個勳字,字元固,不知壯節兄可願意交在下這麽一個朋友?”

“願意願意,太願意了,固所願,不敢請爾啊!”

心中卻是暗道,果然是他!

這位蓋勳可是大大有名之人,此人既為漢陽長史,若說這範津的權柄早被他架空,自己也是信的。

無他,這個人實在是他媽太有錢了!

有錢到什麽地步?有一年漢陽遭災,朝廷無力賑災,這蓋勳揮手就是兩億錢灑出去,替朝廷把災給賑了。

如此有錢,又如此舍得花錢,又是涼州本地人,這名望怎麽可能小得了呢?

當然,可能也正是因此,遭了朝廷的忌憚,這蓋勳在長史的位置上一幹就是許多年,卡在一千石官職的這個門檻死活也升不上去了,一直就隻能當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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