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緩兵之計

趙誌鵬和父親的想法不同。

他認為,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就像今天,杜老六就是明目張膽欺負他。

對這樣的人,不堅決回擊,逆來順受,就會慣出他們脾氣來,被他們欺負一輩子。

有的人,就是欺軟怕硬。

人有很多活著的方法,父親的這種活法也對,平平淡淡,隻不過活得很壓抑。

他早就下決心改變父親的觀念,要軟的不欺,硬的不怕,挺著胸膛做人。

他不能反駁父親,決心以後要用實際行動,讓父親挺起腰杆,抬起頭來。

仗沒打起來,很掃興,有的人覺得沒什麽意思了,就走了。

董大毛愣招呼道:“隊長,老杜,我家有半拉豬耳朵,整點兒涼菜,咱們喝酒去!”

這是他們的下台階。

劉建國說:“喝點兒也行!”

杜老六說:“杜天,你把咱家那瓶酒取來,送你董叔家去!”

“爹,你去吧,我馬上送過去!”

杜天答應道。

董大毛愣又禮節性讓道:

“金哥,你也來吧!”

平時,金玉山和這幾個人關係都不錯,有的時候,也和他們在一起喝酒。

他們喝酒,多數都是在生產隊。

幾個簡單的菜,幾個人平均攤錢,金玉山負責下廚,場麵熱熱鬧鬧的。

叫做:吃噶噠嘍。

今天,金玉山和他們翻臉了。

雖然是董大毛愣請客,但是,他覺得,同他們喝酒沒有意思了。

“你們喝去吧,我要回隊裏看看牛的韁繩開沒開!”

杜老六說:“老金,是不是生氣了!”

金玉山說:“有啥可生氣的。我就是就事論事,這個脾氣。”

劉建國說:“大毛愣,把老金整去!”

於是,董大毛愣和杜老六二人,硬把金玉山拉走了。

順便,他們又叫上會計黃海、民兵連長丁興虎。

生產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走了,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

魏寶珠說:“趙哥趙嫂,你們送王嫂回家呀!”

這是魏寶珠第一次稱趙哥趙嫂,也是她第一次和趙支前兩口子這麽客客氣氣說話。

沈淑嫻說:“寶珠,我們來看看他周叔!你看,今天的事整得很不好,本來是件大喜的事,卻鬧得頭破血流。”

魏寶珠笑著說:“沒事兒,咱們不是外人,這件事老周也說了,與你們家無關!”

王大煙袋說:“寶珠,周友要是沒啥大事,咱們一會兒就把兩個孩子的事定下來!”

魏寶珠一直擔心親事不成呢,她十分願意,忙說:

“老周就是臉上破了點兒皮,過兩天就好了,不影響誌鵬和月仙定親!”

王大煙袋還擔心周友的傷,影響這門親事呢,聽說對方沒什麽大事,她很高興:

“周友沒事就好,你們兩家的事就成了,我也就完成了任務!”

魏寶珠說:“王嫂,趙哥趙嫂,咱們就進我家吧!”

這麽打架也沒躲過去這個定親,趙誌鵬又鬧心了,這可怎麽辦?

和杜老六家打架時,他都沒出汗,這時,一下子汗就出了一身汗。

農村的親事,看著很簡單,一旦定了親,想反悔就難了。

傳統思想根深蒂固!

特別是魏寶珠這種不講理的人。

雲桂芬聽了,醋意大發,心想,她這麽鬧,也沒擋住趙誌鵬定親,這個王大煙袋,真不幹好事。

她看看趙誌鵬。

可是趙誌鵬啥話也沒說,也沒往她這邊看。

她心裏罵道,趙誌鵬,你這個花心蘿卜,這是看上周月仙,鐵了心不要李秀芳了!

她想,還要怎麽做,才能阻止趙誌鵬的這門親事呢。

這不到一個小時,已經接連和周友兩口子打架了。

難道為了這件事,還要去周友家打嗎。

可是,事情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呀。

她心想,放棄吧,這也許就是命,該著吧,她和趙誌鵬沒有緣分,一旦這門親事定下來,她以後很難有接觸趙誌鵬的機會了。

“唉。”她輕輕一聲歎息,放下心中千鈞無奈。

魏寶珠看雲桂芬在一邊站著,覺得女兒的親事才重要,至於周友受傷,她也沒心理論了。

反正雲桂芬也受傷了,毀容,兩個人都毀了。

因擔心雲桂芬找後賬,她就說:

“李經福媳婦,你和老周都見血了,咱們自己看自己的病,兩頂杠了!”

對於這個解決方法,雲桂芬一萬個樂意。

她臉上的血,隻能眼巴前糊弄一下,明天就露餡了。

而周友的傷要比她重,臉都被她撓爛。

要是經過派出所,她肯定要賠給對方錢。

由於無家可歸的那段慘痛經曆,她把錢看得極其重要,一分錢也不想賠給周友。

可是,對於趙誌鵬,她真是舍不得。

雲桂芬想,要是趙誌鵬願意的話,他和周雨仙的事,今天不成,明天也會成。

她是不可能攪不黃的。

男人什麽德行,她還是有所了解的。

魏寶珠不是說要頂杠嗎,這說明她讓步了。

既然感情無望,那就讓魏寶珠賠一筆錢也很好。

錢,比一廂情願的感情現實。

“老周婆子,我不同意頂杠!”

魏寶珠說:“你有啥不同意的,看看你能走能蹽的,我家老周躺在炕上都要死了,不讓你償命就便宜了你!”

雲桂芬罵道:“你家老烏龜在裝死!”

魏寶珠得意地笑道,“哈哈,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家雨仙定親,我根本不會答應你頂杠的!”

雲桂芬叫道:“你們給我看病!”

魏寶珠急了,“雲金蓮,別給臉不要臉啊,想訛人,不是你那樣的!”

雲桂芬攔在魏寶珠前麵,“告訴你,今天不賠錢,你們就別想定親!”

魏寶珠舉起短粗的手臂,“吹牛逼,我打死你!”

雲桂芬拍拍雪白的胸脯,“打吧,我讓你打,看你咋把我打死的!”

魏寶珠沒想到,雲桂芬比她還無賴。

她咬牙切齒地罵:

“你這個缺德冒煙的東西!”

雲桂芬說:“打完人想白打,你不但缺德冒煙,還作八輩子損!”

沈淑嫻知道雲桂芬故意訛人,但她不想得罪對方。

可她著急兒子的親事,就商量說:

“桂芬,我家你弟弟快開學了,你們的事,能不能往後放放,先把他的終身大事定下來吧!”

雖然雲桂芬嫁過來時間不算長,但她對這個六十多戶人家的小山村,已經了如指掌。

她知道整個生產隊,他們第一窮,趙誌鵬家第二窮。

也知道老趙家是一家子老實人。

還知道趙支前和沈淑嫻為了培養四個兒女,忍氣吞聲,常常遭人欺負。

她失去了母愛,受夠了後媽的氣,能體會得到沈淑嫻的一片慈母心。

她心熱了一下,可馬上又冷酷起來。

此刻不要錢,就沒機會了:

“趙嬸,我不管你們的事,我就要老周家給我看病!”

趙月說:“媽,我哥的事,明天再說吧!”

沈淑嫻嘿呼道:

“小丫頭懂個啥,別跟著瞎摻和,一邊呆著去!”

趙月心裏很不服氣,小聲嘟囔,“橫啥,就你著急,就你目光短淺。”

王大煙袋覺得和雲桂芬關係很好,對方能給她麵子,“桂芬,你就退讓一步吧。”

可是,雲桂芬並沒有給王大煙袋麵子,“為什麽讓我退讓!”

王大煙袋說:“你看,他們這是婚姻大事,今天就是黃道吉日,不可錯過!”

雲桂芬說:“他們是黃道吉日,我就是黑道凶日了!周友的拳頭像鐵榔頭打我腦袋,一百多下子,孫悟空也受不了,現在,我腦袋像要炸開一樣疼,今天不給我看病,我就活不到明天了!”

雲桂芬和周友的傷,還不構成傷害標準,屬於民事糾紛。

他們肯定都是各說各理,也難取證。

派出所也不好調解。

王大煙袋也不想介入這種爛事。

可看雲桂芬的架勢,不給錢這事就沒完。

為了促成這門親事,王大煙袋把魏寶珠叫道一邊。

“寶珠,婚姻大事重要,要不行你就給雲桂芬幾個錢,把打架的事了結得了。”

魏寶珠心裏衡量了一下,“行!”

之後,她轉回來,“李經福媳婦,我也懶得搭理你,給你兩塊錢,買瓶二百二抹抹,再買點兒糖球吃,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