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荒野大槍客

蘇廷一句不認得,卻讓向天心咯起一口老痰:

“咳咳~你……你居然不認得老夫?那你……那你有否聽過乾元道?”

蘇廷點頭道:

“自是聽過。乾元道乃是我東陣奉洲第一門宗,道中隱士高人無數。”

說著,他兩手虛揖:

“凡東洲子弟,皆以幸拜入其門下為榮。”

向天心這才順過氣來,撫須頷首,眼神微眯道:

“嗯嗯,小子所言甚是。既如此,你卻為何不願拜我為師?”

蘇廷疑惑:

“拜你為師?與乾元道又如何相關?”

向天心踏前兩步,微微抬頭道:

“我乃向天心,乾元道宗主亦名向天心,你說是何相關?”

蘇廷聞言一愣,未及開口,陸叔貳卻插言道:

“重名重姓!”

見幾人皆向自己看來,他開口更是自信:

“肯定是重名重姓。這個很常見的,畢竟全國十四億人口,重名重姓的多了,得看身份證號的。”

陸舒依瞬間無語,她心中已有一番計較,朝著陸叔貳頭上又是一拳:

“你快閉嘴吧你!真想不通,我咋生出來你這麽個沒腦子的弟弟?”

陸叔貳聞言又要暴起:

“那是咱媽本事!跟你有個毛線關係?”

向天心見二人又要爭吵,慌忙拍在蘇廷肩上,道:

“我便是乾元道宗主。”

說完,向天心便隱覺不暢快。之前自己也曾數度介紹過自己姓名,哪回不是驚出一地下巴,哪怕自己再多鋪墊,旁人也絕無半分不耐煩之色,以至許多時候,他還挺樂見旁人那驚訝神色的。

這回卻不知是何差頗,雖也說了姓名,雖也說了身份,卻總覺毫無過癮,甚至還有些許失落。

不過,蘇廷聞言,臉色卻登時大驚,匆忙拱手重禮:

“交談至此,竟未覺察前輩身份,晚輩實在無禮,實在無禮,還望前輩見諒,見諒。”

老者見此才臉色稍緩,隨即輕撫須,淡然出口:

“不錯,不錯,小子心性不錯,還識得敬重老者。不若,拜我為師何如?”

陸舒依又是無語:

“你是有啥執念嗎?非得收了他才行啊?”

蘇廷則是匆忙點頭,再無剛才推托之辭,而似雞啄米般:

“蒙前輩不棄,晚輩受寵若驚。”

此番情境,蘇廷自已知曉,便是這老者修為顛伏不定又如何?其後可有乾元道作倚,還是乾元道宗主,拜了他則必是內門子弟,甚至還能承下嫡傳,可不比那戚藍拜下的乾元道外門弟子高出一截?

再者,若拜了老者為師,這蘇家,可又要光輝天澹了!

“不錯,不錯,小子也算有些慧眼,也算有些慧根,那便拜罷!”

向天心退出兩步,負手而立,靜待蘇廷行跪拜之禮。

蘇廷心下暗喜,倉忙就要跪地,卻被陸舒依擋了下來:

“弟弟,你就不覺得蹊蹺嗎?”

陸叔貳一旁答道:

“我沒覺得蹊蹺啊!”

陸舒依敝過他道:

“我沒說你。”

又轉向蘇廷道:

“那天那個拿扇子的女的,也是什麽道兒上的,這個老頭兒也是那個道兒上的。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女的可是沒安好心呐!你就覺得這老頭安了啥好心?”

頓出須臾,她又道:

“再說了,像你這種見著啥阿貓阿狗都想拜的人,隻要是正常人,肯定都看不上。這老頭兒卻三番五次想收你,這裏邊兒肯定有鬼!”

蘇廷目色一滯,呆了片刻,陸舒依見狀,以為他已聽進了勸,正欲滿意點頭,孰料,蘇廷卻道:

“於你看來,我便是這般不堪?”

“……”

陸舒依無語:

“你腦子裏想的都是啥?就聽不出來重點?”

這時,向天心卻指向陸舒依,讚道:

“這姑娘也算機靈,不似所謂熊大無腦之輩。”

“……”

陸舒依瞬怒道:

“老東西你再說一遍?”

陸叔貳卻一笑勸道:

“見了老人要禮貌。再說,人家這可是在誇你,誇你大器呢!”

“閉嘴!”

陸舒依罵道。

老者淡淡一笑,坦然道:

“確然,老夫收你為徒,確有幾分私心。”

“看看,我就說吧!”

陸舒依見自己猜中,眼神頗為有彩,頸下又是一陣晃**。

“無量!”

蘇廷默念。

陸舒依則是叉腰指向向天心,質問道:

“說吧!你收這個一看就是個銀樣鑞槍頭的小白臉兒,是想幹啥?難道是有啥特殊愛好?”

向天心搖頭,走出一步,看向遠山,意味深長道:

“老夫之所以要收這小子,實為傳道受業,提振宗門,前浪將盡,後浪翻騰,日後攪動風雲者,必是如這小子一般的人物。老夫所為,也是為後輩負責,為東洲謀福利!”

“……”

陸舒依無語:

“你覺得我信嗎?”

向天心隨即欺向蘇廷:

“我不要她覺得,我要我覺得。”

“……”

陸叔貳驚訝道:

“這詞兒都會?不愧是教主。”

“是宗主。”

蘇廷糾正一句,便轉向老者,掀裙跪拜,深深一禮,道:

“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

咣!咣!咣!

三個響頭過後,蘇廷算是有了師門。

向天心撫須一笑,便要抬腳離開。

“師父!”

蘇廷起身,伸手叫住向天心:

“徒兒既已歸入師父門下,能否賞來一門功法而練?”

向天心怔住片刻,轉身問道:

“你如今是否已有功法供修?”

拜師後,蘇廷倒是敞亮,件件曆數開來:

“然也。徒兒先前偶承二度際遇,得兩門功法,名《瞬步》及《淬經》。”

向天心略略一愣,道:

“那《淬經》功法,老夫倒是知道,乾元道功法齋中便有,乃是一部玄階殘經,除可強經煉體外,並無大用。那《瞬步》,老夫卻是聞所未聞。”

蘇廷也是一愣,驚道:

“《淬經》竟是一部殘經?”

向天心點頭:

“經中隻疏導與煉體二部,修煉奇經八脈及十二正經,非至靈師境無法修煉。”

“噫?”

蘇廷疑惑道:

“據徒兒所得,該功法共分六部,曰疏導,曰貫通,曰精純,曰鍛脈,曰煉體,曰動風。行可升階靈脈,動可以靈禦氣,位階並非玄階,而是無階。”

“無階?”

向天心聞言眼角一抽,臉色瞬間炙熱起來,嚅嚅道:

“若確有六部,若確可升階,若確可禦氣,也實堪無階之說。”

隨即,老者竟有些諂媚,吃吃問道:

“乖徒兒,此門功法,可否讓師父也學學?”

“呃~”

蘇廷愣住。

一旁陸舒依也是奇怪:

“你不說教他功夫,還反過來讓他教你?到底你是師父還是他是師父?”

向天心抬手一揮,那柄紫芒長槍便淩空出現:

“為師拿這柄長槍來換。”

此情此景,若是先前那些來此探秘的天澹城才俊及瀆門弟子見到,定會驚掉下巴。他們皆眼熱無比的曠世神兵,竟被老者拿來交換一部功法,還是一部不知位階的功法,如何不叫人無法置信?

然而,蘇廷卻是踟躕,於兵器而言,他並無太多研究,也不知其好壞,旁人眼熱那長槍神色,他雖看在眼裏,卻也拿不準其價值。而自己這部《淬經》,僅以提升靈脈位階之用,若靈之下便再無第二,如此看來,定有居奇之處。

再看老者炙熱臉色,他更是猶疑,若貿然交換,自己會不會虧了。

陸舒依也在一旁鼓動:

“這老頭兒的身份,可隻是他嘴上說的,也提供不出個名片啥的,你就能確定他是什麽主兒?再說,他手裏那東西,頂天也就是個冷兵器,跟我弟手裏那手槍可差遠了。現在騙子那麽多,騙術那麽雜,你可別著了道了!”

向天心也見蘇廷不願之色,便揮手道:

“他日回到乾元道,你便是我座下首席,功法齋中所有功法,你盡可修煉,諸門子弟,皆需拜你為大師兄。”

“好!”

聞聽此言,蘇廷便直接答應。圖那紫芒長槍及乾元道諸多功法是一,入門便是乾元道大師兄,這等光耀門庭之事,任誰都不會免俗。

退一步說來,傳《淬經》那婦人,並未收自己為徒,自己便無為其保密之義。再退一步說來,自己所傳之人也非外人,而是自己師父,也不算出格。

不管如何來看,自己都無推辭之理,一部功法而已,傳便傳了,還能換遭天譴?

想罷,蘇廷便伸手一揮,《淬經》之法便懸於半空,字字映下金光,看的向天心一陣恍惚。

“你……”

陸舒依則是一臉不滿。

蘇廷則接下那柄長槍,拿在手中把玩片刻,還未及收入眉心,卻聽向天心一陣讚歎:

“好功法!好功法!端的是一門好功法!”

隨即,他便自顧席地坐下,閉目凝神,以《淬經》之法習練經脈。不多時,向天心周身便是一陣劈啪作響,頭頂升騰出一陣灰黑沉氣,乃是體內諸處蕪雜在透體而出。

蘇廷見狀則是一驚:此功法,自己也曾習練許久,雖是陸舒依從旁攪擾,自己卻也並未有所得。而自己這師父,僅是初練片刻,便已似大受裨益,其之修煉天賦,屬實讓人意外。

“哈哈哈!”

片刻後,向天心睜開雙目,飄然起身,隨即大笑數聲,笑聲渾厚剛勁。

再觀其形貌,須發無風自動,周身似有祥光泛起,再無初時垂垂老者之態,反倒飄然若仙,似那世外之人。

“未曾想到,老夫這一副殘脈,竟還有回還之日。”

向天心心情大好,轉向蘇廷道:

“乖徒兒,你這部《淬經》實在巧妙,師父我僅是隨意一瞥,便已練至鍛脈,修為也是全然歸複。且讓老夫看看,我這有著不世際遇的首席徒兒,有何過人之處。”

向天心說完便散出靈識,覆在蘇廷周身,須臾便歎道:

“不滅羅漢之體,果然霸道,無怪我那聚靈一擊都未殺死。”

“噫?你這修為,卻隻在靈士境三階?如此之低,他日若到了乾元道,怕是難以讓一眾師弟師妹心服啊!”

蘇廷聞言拱手道:

“實不相瞞,徒兒也曾是天澹城天驕修者,隻是被他人暗害,散了修為、廢了靈脈,這才靡靡眾人數年。及至近日,修為才算歸複。”

“哦?”

向天心聞言臉色一異,道:

“也遭人暗害?竟與為師有著相似境遇。如此看來,你我能成師徒,也是冥冥之中已有之定數。誒?不對,徒兒你的靈脈,為何與尋常靈士境不同?”

向天心走近一步,細細觀向蘇廷,眉頭輕蹙,須臾才道:

“修為雖隻是靈士境,旁經細脈卻已隱有靈氣流轉,莫不是習練那《淬經》之故?”

隨向天心走近,蘇廷直覺一陣渾厚氣勢盈身,這才確定,自己這師父,定不是如何凡俗,其修為之恐怖,怕是之前所遇之秘境老者,以及那名婦人,都難與之相比。

幸得拜了如此師父,蘇廷心中暗喜,便拱手道:

“師父所言甚是,之前有過際遇,曾聞一名秘境老者所言,我之靈脈,非若靈所屬,怕是副元古遺脈。隻是該靈脈是何位階,他卻並無所知,不知師父能否勘破?”

向天心聞言,便將靈識探入蘇廷丹田之中,細查之下,搖頭驚歎:

“浩瀚如此,似那星河寰宇,如此靈脈,為師也不曾得見。”

“也未得見?”

蘇廷瞬覺泄氣,若師父不知,自己這副靈脈,怕是整片東洲都無人能辨了。

向天心則又生了想法,道:

“為師雖不知,但並非乾元道中無一人可知,功法齋中古籍眾多,也有不少元古遺留。他日若回了那裏,你該會有所得。隻是……”

這時,許久未曾開口的陸舒依匆忙說道:

“那還愣著幹啥?去你那什麽道兒裏啊!現在就去。”

向天心卻搖頭歎道:

“隻是老夫已如今之軀,怕是進不得乾元道。”

“什麽?”

陸舒依聞言驚詫:

“你不是說,你是你們道上老大嗎?看來我沒說錯,這就是個騙子。”

“就是。”

陸叔貳也插言道:

“我剛才怎麽說來著?這老頭兒,肯定是冒牌兒的。”

“你剛才說了嗎?”

“你聾了?”

“你再說一遍!”

向天心見這姐弟二人又要打鬧,便將蘇廷帶向一旁,低低道:

“乖徒兒有所不知,為師別號荒野大槍客,那柄長槍,於為師甚為重要,不知賢徒可否……”

“荒野……大槍客?”

蘇廷無語,如此別號,著實清奇。不過他也不疑有他,登即將那長槍從眉心中催出,還給了向天心。

一旁陸舒依見狀,顧不得與陸叔貳爭吵,快步而來道:

“弟弟你傻不傻?你要是把這玩意兒還給他,就隻剩個空頭頭銜了,就算他真是什麽老大,要是改天不認賬,看你咋辦?”

蘇廷聞言撓頭:

“姐姐,竟如此關切於我?”

陸叔貳插言:

“都雙修了,她關心你一下還不應該了?”

“陸叔貳!你再說一遍!”

陸舒依臉上一紅,又向陸叔貳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