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是在雙修!

戚府後宅寢屋。

歸海俠斜坐閉目,三名婢女正小心翼翼地近身侍奉。

“歸海前輩。”

屋外兩人來拜:

“晚輩戚金。”

“晚輩戚丹。”

“前來匯報。”

乃是與戚藍一同參加妄林封禁的戚金與戚丹。

歸海俠並未立即應答,而是等了片刻,才嘴唇輕啟道:

“進。”

屋門這才被打開,戚金與戚丹拱手而入,至歸海俠足前停住。

“歸魄丹可還在?”

歸海俠淡淡問道,所指便是那枚被戚金送服戚藍的丹藥。

戚金小步上前道:

“回前輩,已用。”

“哦?”

歸海俠繡眉一挑,不怒自威:

“區區妄林封禁,竟能致藍兒昏厥?你二人,是如何守護的?”

戚金與戚丹聞言雙雙伏地,叩首謝罪:

“前輩饒命,非是我兄妹未盡全心,乃是此次秘境探訪之時,有十數名瀆門子弟攪局。”

這歸海俠,不隻修為深不可測,這幾日在戚府,也是做盡威福,隱隱已將整座戚府納入五指之中。戚府上至各門門主,下至仆從門客,皆已對他忌憚無比。

“瀆門?”

歸海俠一愣,語氣稍緩:

“瀆門中人,竟也看上了此次封禁?”

戚金答:

“回前輩,此次妄林封禁詭異異常,除卻我天澹城各世家青年外,竟未見周圍其他城中子弟,各大門宗也皆未遣人前來。隻瀆門,一次便遣十數名靈師境修者而來,為首者名靨生金與秋女華,自稱瀆門內門弟子。”

言至此,戚金想到當時靨生金所言,縱家姐戚藍,也不過是乾元道外門弟子,這歸海俠在戚家如此確是,在外怕是也不過爾爾,不由與戚丹對視一眼。

“靨生金,秋女華。”

歸海俠默念一遍,並未察覺戚金二人異樣,而是頗為疑惑:

“怪哉!此二人,皆是瀆門弟子中修為佼佼者。區區妄林封禁而已,既得不出一番可看曆練,又獲不得如何高階神物,瀆門卻遣如此二人前往,是有何圖?”

戚丹聞言也小步上前,拱手道:

“前輩,不隻此次參與之人奇怪,那秘境中亦有怪事。”

歸海俠緩回心神,淡淡一句:

“說。”

戚丹答道:

“那開辟秘境之人,修為顛伏不定,我等數名靈士境修者聯手,皆可與其鬥上一二。然參鬥者愈多,那人打起來卻愈加順手,似在刻意隱藏實力。而那老者手中所執兵刃則最為超凡,乃是一柄品階在曠世的長槍。”

“長槍?”

東洲善使長槍者雖多,但品階能達曠世的,還是鳳毛麟角,幾乎僅那一手之數。

歸海俠登時坐起,擺手支開三名服侍,再無初時慵懶之色,急迫問道:

“可是一柄紫芒長槍?槍頭著紫纓?”

戚丹一愣,未料這歸海俠竟也知道,答:

“是。”

歸海俠更是一驚站起,來回走出幾步,隨即自語一句:

“莫非是那……黛綾?”

思忖片刻,卻又搖頭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當日……”

至此一停,歸海俠斜睨二人一眼,揮手一句:

“此次失責,我便不與你二人計較。不過,若再有下次……”

邊說,她右手虛握,榻上團扇便自動吸附入手,再輕輕一揮,眼神陰鷙,二人瞬間被嚇得渾身戰戰,慌忙謝罪。

“去罷!”

歸海俠不複多言,二人則是惶惶退去。

“黛綾,黛綾。”

二人離去後,歸海俠踱步許久,口中一直暗念著這個名字,頗有惴惴之態。

須臾,歸海俠伸手一抬,身後一名婢女便恭敬上前。

“速去,喚藍兒見我。”

片刻,戚藍推門而入,對歸海俠恭敬一禮,道了聲:

“師父。”

歸海俠淡淡一應,摒下身後婢女,對戚藍道:

“此番妄林封禁,有何見聞?”

戚藍答:

“稟師父。其他諸城子弟、門宗弟子皆無參與,隻瀆門一行十數人而來。另,秘境中一老者,手執一柄曠世長槍,卻修為飄忽,與一眾靈士境修者對敵,形勢和緩時低至靈徒境,遇險則會突然升至莫測。徒兒以為,那老者如此卻能與一眾修者對出平手,定與那柄長槍有關。”

歸海俠搖頭一歎,道:

“藍兒賢徒,你突破靈師境才不足七日,慧目初開,所查定有不具之處,所窺也定有所瑕。不若……你便再走一趟那妄林,再尋一遍那處秘境罷!權當是一場苦修,你看何如?”

戚藍點頭:

“是。”

歸海俠又附上兩句:

“切記,此番前往,莫要他人同行,莫要輕易出手,若遇上秘境那人,也莫要與其為敵。知否?”

戚藍揖首:

“徒兒記下了。”

歸海俠點頭淡笑,須臾卻蔥指輕搓,說道:

“還有,若能與秘境那人交好,切記莫要報出師門。”

戚藍這才疑惑,師父在天澹城至今,一次都未出手,便僅以乾元道之名,將自家鎮得服帖,也鎮下了那諸多世家,為何自己卻不能提?

猶疑下,她問道:

“徒兒鬥膽,卻是為何?”

歸海俠欲言又止,思索片刻,說道:

“修行行走,師從隻是身外物,皆有三成看造化。若你出言便以師門為尊,恐擋際遇。”

戚藍這才點頭:

“師父教誨的是,徒兒謹記。”

目送戚藍離去後,歸海俠惻惻一笑,自語道:

“若藍兒能得那廝賞識,盡受其功法,那這乾元道,姓向之日便不長矣!”

……

是夜。

蘇家藥莊大門緊閉,杜掌櫃及夥計已被遣回後院睡去。

蘇樂立於櫃台之後閑翻賬目,蘇稟泰則在門邊錘手踱步,臉色頗顯急切。

嘭嘭嘭!

三聲敲門聲響。

蘇稟泰匆忙將門裂開一條小縫,向外一看便將門打開,引入一人後又伸頭向外看去一番,隨後重將大門緊閉。

蘇樂放下賬簿抬起頭,看向來人。

來人身披黑色鬥篷,燭火掩映中看不得真顏。

蘇稟泰與那人相對一禮,疾走兩步,便將來人引向櫃前。

至燭火暈下,來人才將鬥篷掀起,一雙幽深眼眸看向蘇樂。

竟是戚無意!

“你……”

蘇樂驚愕。

“樂兒毋要見外,與你同行妄林之人,便是你戚伯父。”

蘇稟泰低聲解釋。

“為何是他?”

蘇樂不解,同去討要蘇廷屍骨之人,她已做諸多猜想,卻未曾想過會是眼前之人。戚家與蘇家仇怨新結,已至不死不休之勢,為何會有如此合作?

戚無意看了一眼蘇稟泰,答道:

“廷兒賢侄之死,我亦不可推脫,若能相伴找回屍身,也算能稍解我心頭之憾。”

蘇樂依然不解,疑惑看向蘇稟泰。

蘇稟泰沉聲道:

“樂兒,你所言不錯,近日天澹城風雲變幻,我確無法隨意離府。你戚伯父並非外人,修為莫測,也認得你爺,與你同去,我也算放心。”

“可是……”

蘇樂還要作言,卻被蘇稟泰攔下:

“若我所料未錯,你此番前去,所遇恐將艱難。而族中少主擇位在即,族人必不會為我兒盡力,天澹城中亦再無可靠之人,我也隻得如此。”

蘇府青年一輩中,蘇廷、蘇丘皆已在秘境中慘死,族中直係僅蘇升與蘇樂二人,而蘇升正傾力準備少主擇位一事,自不會答應前往,其餘旁係子弟,如今已是唯大門主蘇稟福馬首是瞻,自也不會同往。平輩中人,以至上輩之人,願從自己者也隱已無幾,偌大蘇家,如今已與自己漸行漸遠,所能憑靠之人,也隻有戚無意這個同病之人。

見蘇稟泰意已決,蘇樂心中雖仍是不願,卻也隻得依言。

……

嗒!嗒!嗒!

四周一片漆白之色,地上似有薄薄水層,空間中一片寂靜,水滴般的滴答聲也由此更顯刺耳。

嘩!嘩!

腳步掃過水層之聲響起,泛出層層波紋,逐漸向外擴散,至遠不現。

“這是何處?”

“我這……便是死了?”

“為何不見我娘親?”

倏爾,慘笑之聲響起:

“怕是我這短短一生,惡事做盡,死去也升不得天、入不得輪回,自是再無緣與娘親相見罷!”

慘笑之後,卻是愴然淚下。

適時,一句熟悉的女聲傳來:

“大老爺們的,哭個錘子哭?丟不丟人呐!”

“嗯?”

抬頭望去,一名窈窕女子正款款向自己走來,頸下一片**漾,如腳下那水波一般,有些晃眼。

又是一陣鼻血衝頭。

可笑!已死之人矣,竟還想著這些!

“弟弟我問你。”

女子步至身旁,兩處水波也合於一處,女子低頭看去,眼神卻有些落寞:

“你死後,最想跟誰葬在一起?”

說著,女子抬頭上看,眼前之人英眉皓齒,似如此熟悉,卻又有些陌生,不禁讓她一陣恍惚……

初見時,那張臉是疑惑與抵觸:

“你要作甚?要殺便直接痛快,毋需如此繁複!”

之後,那張臉卻是驚詫:

“收拾?如何收拾?這又不是什麽物什,可是個人啊!”

再之後,她感覺這人可以內視自己,竟在默念“無量”……

恍然之間,這張臉卻如水波一般絲絲變淡,最後隱現成另外一張臉,同樣的英眉皓齒,同樣的頎長身材,卻是短發幹練的模樣。

“清川……”

女子不禁癡癡念道。

“與誰合葬?”

男子卻未聽見,思索了之前所問,也是歎然:

“自是我的娘親。”

“……”

女子瞬間無語:

“你看著也老大不小了,咋還是個媽寶男呢?就沒有一個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

戚藍嗎?

年少時確是喜歡,確是兩情相悅。可世事難料,曾經的清瑩竹馬,曾經的兩小無猜,如今卻已是相隔雲泥,再難回到當年。

戚紫嗎?

雖是自己的發妻,卻是個代嫁婢女,此番自是死了,隻得一切作罷,若未死,若還能得回蘇家,若還能奪回少主位,怕是也要休妻明誌。於她,自然難說喜歡。

除二人外,還能有誰?

“陸舒依?”

不覺間,男子說出這個名字。

“嗯?”

女子驚愕:

“你說誰?”

隨即似想了過來,怒道:

“小子,你什麽意思?找死嗎?”

男子緩緩抬頭,卻見眼前女子,臉上三分慍怒,三分羞紅,另竟有三分不知所措。

“我亦不知。”

自己喜歡之人,自己竟也不知。

一語未畢,陣陣頭痛欲裂之感突然襲來,腦中似洪鍾大鼓般,男子便握拳錘頭,歎曰:

“苟住人間十餘載,竟無一人是相依。”

再然後,竟雙手抱頭倒了下去,劃在薄薄水麵打起滾來。

“啥情況?”

女子見狀也是一番不知所措:

“姐姐我這緊箍咒可還沒開始念呢?”

言剛至此,女子竟也有些站立不穩,四下看去,四周漆白之色竟在片片碎落,腳下薄薄水層也在無風起浪。

“你這兒還他娘的是個地震帶啊?”

女子無語,片刻便倒在地上,晃**間與男子撞在一處,溫潤軟玉直直包在男子胸前。

雖頭痛欲裂,男子卻在那陣軟暖之中,有些心猿意馬。

如此許久,二人皆沉沉昏去……

似是一日已過。

“我就說吧,我姐就是在跟這筆貨雙修。”

朦朧間,一陣男音響在耳邊。

“嗯!確然。”

另一蒼老之聲傳來,皆似曾熟悉。

蘇廷悠悠轉醒,卻見一名女子躺在自己懷中,也正揉眼醒來。

女子對上蘇廷目光,頸下波濤已被蘇廷寬闊胸膛壓下了風浪。

似是想到什麽,女子轉頭勃然大怒:

“雙修你姐!雙修你妹夫!”

說話間,女子從蘇廷懷中掙紮欲起身,耳根通紅,不知是氣是羞。

蘇廷看著女子身影,又是一陣恍惚,之前內視時確是見過,當時是似觀海蜃般縹緲,如今就在眼前,如今就在懷中,不隻看到,懷中那溫香軟玉還未散去,鼻尖那沁脾餘香仍在繚繞。

見女子已起身,蘇廷瞬覺懷中空**,悵然似有所失,不禁伸手挽留,轉念便知不妥,便訕訕問道:

“你便是陸舒依陸姑娘?”

“不會吧?你們這兒,雙修前不需要先確認身份嗎?當我姐是門兒生意啊?”

男音也是一驚。

女子卻聞言轉回頭看向蘇廷,蘇廷目光瞬間呆定:

這女子,竟是如此天姿國色。施施然似天女一瞥凡間,脈脈情如秋水一盈望穿。

縱那天澹城天姿戚藍,在此怕是也要黯然失色。

“陸什麽姑娘?反了你了?叫姐姐!”

陸舒依怒道。便是嗔怒,也似春風點雨般柔情。

蘇廷失神片刻,喃喃自語道:

“果然已是死了,竟見到了天上的仙女。”

此時,一聲嘲笑卻在耳邊響來:

“仙女個屁!都是化妝品堆的。”

蘇廷這才回神,扭頭看向四周,近處草綠青翠、遠處環山抱水,不是那處秘境,還能是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