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旗指引的方向
老太太猛地一驚，正在倒茶的手一抖，茶水灑在了桌子上。
她緩緩放下茶壺，望著淚中帶笑的萬靜，身體微微顫抖著，不好意思的拿大襟使勁地擦著手，嘴唇不停顫動著，欲言又止。
萬靜輕輕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將老人家攬在懷裏：“李奶奶，您真是個偉大的女性，一人守家拉扯三代人，了不起！”
“有空了，我要常來您這裏，讓您給我好好講講您的故事……”
“我希望將來，將您老的故事寫成一本書，留給那些不了解大西北的人們，要讓他們都知道，咱荒涼枯寂的大西北，也能生長出像您這樣傲雪淩霜的梅花……”
一邊說著，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湧出了眼眶。
老太太目光一滯，不由地望向窗外，兩隻如枯樹枝般的手，試探著撫了撫萬靜烏黑柔順的秀發，這才輕輕地將她攬住，長歎一聲，一行清淚，順著臉上淺淺的皺紋，緩緩流了下來。
“謝謝，謝謝你娃兒，有你這天之驕子的肯定，奶奶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人，和咱們所有生活在大西北的莊稼人一樣，守家育人，努力生活而已，這是我的責任，談不上偉大……”
“日子無論是苦是甜，都要靠自己的雙腿往前走，好日子要向前，苦日子更要向前，走不通的路就拐個彎，生活中有拐彎也不是什麽壞事，彎道走多了，再走就都是直道了……”
“就像咱們的紅軍爬雪山、過草地，雖然看起來是彎道，但沒有這個彎道，就不會有我們偉大的黨，偉大的社會主義新中國，沒有了新中國，咱們就不會有田耕，不會有學上，你說對吧？”
“隻要咱們心中有信仰，有希望，朝著紅旗指引的方向，堅定不移地向前走，我們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老太太輕撫著萬靜烏黑的秀發，眺望著窗外的雲靈山輕聲說道，就仿佛是在愛撫自己的親孫女一般。
“您老說得對，咱們隻要朝著紅旗指引的方向向前走，就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讓我們一起，為苦水村的明天加油！”
萬靜直起身來，拉著老太太的手，咬了咬嘴唇，一臉堅定地說道。
此刻的她，心中一股莫名的感動緩緩升騰，直至填滿了四肢百骸，整個的靈魂，都仿佛被徹底洗禮了一般。
恍惚間，她覺得眼前身形枯槁的老人，就仿佛是一個隱居塵世的哲學家，可以將人靈魂洗滌得閃閃發亮的智者，就是哲學大師亞裏士多德、泰勒斯，也並不比她高明多少。
兩人正說著話，門簾一挑，李紅旗拿著紙盒子走了進來：“老師，你們聊什麽呢？我咋大老遠就聽你們叫我的名字，還說要沿著我指引的方向向前走，我那會指引什麽方向啊，我就會放羊……”
兩人聞言，不由笑了。
李紅旗望著相視而笑的兩人，下意識的撓了撓小腦袋，眨巴著小眼睛，一臉的懵懂。
“這個就是你撿到的東西？”
萬靜微笑著接過紙盒子，撫摸著李紅旗的小腦袋問道。
“嗯，這個就是那位姐姐落下的東西，老師你看看還缺啥不？”
李紅旗歪著小腦袋，一臉人畜無害的說道。
萬靜聞言，將破爛不堪的紙盒打開，把東西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開始仔細檢查。
她先是瞄了一眼支教采訪通知書，將它隨意地放到一邊。
又將那幾張報紙也都摞在了上麵，這才拿起那個黑色的長方形盒子，抬頭衝著李紅旗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打開，將裏麵的東西都一股腦的取了出來。
李紅旗隻是望了一眼，就徹底驚呆了。
就見一個做工考究的淡粉色相機，躺在一堆色彩斑斕的相片裏，顯得尤為惹眼。
它機身小巧輕盈，造型可愛，一看就是女性用的便攜式相機。
讓李紅旗有些吃驚的是，它機身居然如此纖薄，體積如此小巧，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科技感這麽強的相機。
苦水村人很少照相，有些年歲大的老人眼看快不行了的時候，家裏人都會去村東頭找照相師傅嶽秀風，由他背著那台足有一塊磚頭大小的老式相機來給老人們照相。
有時候如果照相的人多，還會麵臨膠卷不夠的情況，一般這個時候，村裏的老人們又要等上好幾天。
在他的印象裏，相機可都是大塊頭，還從來沒見過這種隻有巴掌大的相機。
“老師，這相機這麽小，估計連膠卷都放不進去，這怎麽拍照呀？”
李紅旗一臉不解的望著萬靜問道。
“哎喲，不錯呀，你還知道照相要放膠卷啊？”
“這個是數碼相機，不用膠卷的，和你說的那種傳統相機不同！”
“咋？你們這村裏也有人會照相？”
萬靜有些驚訝的問道。
“俺們村的嶽伯伯有個相機，村裏老人的遺像都是他拍的。”
“他那個相機可是個大塊頭，足有好幾斤重，前頭還伸著個長長的大豬嘴，拍起照來哢嚓哢嚓的閃著光，俺們每次看到他拍照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被那光一不小心閃到，把魂給收走了！”
李紅旗不好意思的說道。
“咯咯咯，你咋這麽逗哩！”
“那個不是大豬嘴，那是長焦鏡頭，可以拉近距離。”
萬靜聞言，頓時捂嘴笑得前仰後合。
“反正是很長，炮筒子似的，看起來很嚇人……”
李紅旗撓了撓小腦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哦，對了，你是聽誰說照相能把人的魂給收進去的？”
萬靜一邊擺弄著相機，一邊笑著隨口問道。
“村裏人都這麽說！”
“有一回鐵牛生病發高燒，村裏的陰陽齊老頭去看了後，就搖著頭給他媽說，他就是因為老是去偷看老人們照遺像，而讓相機把魂勾走了……”
李紅旗一臉真誠地說道。
萬靜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道：“照相就是一種光影技術，不會將魂收走的，你看看城裏的那些人，每天都照相，誰的魂被收走了？”
“他發高燒，那是生病了，和照相沒關係的！”
“你好好學習，如果表現好，老師就帶著你將這村裏的風土人情都照下來，做成一本好看的鄉土記憶影集送給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
“老師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咱們這就說定了！”
李紅旗聞言，頓時高興地蹦了起來。
老太太望著歡喜雀躍的重孫，也不由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