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胎
要離開了，鷹來發現自己沒多少留戀。義父說的對，義父的洞府才是他的家。義父也離開，那就等於家搬走了。
因為鷹來天賦不好，還居住在雪浦真人的洞府，因此歸元宗的弟子對鷹來有說不出口的嫉恨，太多的白眼和排擠。
不諳世事的鷹來曾經舔著臉和許多同門交談，結果原本言笑晏晏的人群，因為鷹來的湊過來而沉默散去。
一次兩次不懂，多了之後鷹來就明白了。天賦不好是罪，天賦不好還居住在真人的洞府，那就是大罪。
鷹來沒和雪浦真人說這些，也不知道雪浦真人早就清楚此事。雪浦真人希望隱忍，換來宗門認可。
雪浦真人正派，對歸元宗弟子很謙和，許多歸元宗弟子認為若是投入雪浦真人門下，那才是享福的日子。
可惜雪浦真人隻會在每個月公開講述兩次丹道，沒有入室弟子。鷹來這個被他救下來的孩子，等於是入室弟子，歸元宗卻不認可此事，不允許雪浦真人把鷹來收歸門下。
鷹來腳步輕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雪浦真人心事重重，宗門有危機，他不是不知道，隻是師父和幾個太上長老不能這樣做，這是不對的。
離火神君背著手悠然說道：“紅塵煉心是好事，你打算如何做？”
雪浦真人說道：“請大哥指點。”
離火神君說道：“你的性子有問題，遇到事情喜歡講道理，結果你也看到了，出身散修的幾個老東西和你講道理嗎？
他們是散修出身，活得太明白，因此錯過了讓我庇護的最好機會，這的確有錯。也不是那麽嚴重，人有的時候就得學會趨利避害。而你的紅塵煉心，要改變的是你的性格，活得世俗一些。
目的明確，那就應該知道不是必須進入世俗中隱姓埋名去感悟。人多是非多，修士紮堆的地方也是如此。”
雪浦真人問道：“大哥想去哪裏？”
離火神君說道：“陰陽窟，你肯定知道。幾年前我去過，希望在那裏把入侵的寒毒與自身的火靈根調和，從而冰火雙係並重，結果想多了。
現在我轉為寒冰水係，你的那本道藏極為重要，這本道藏真正的名字是《雪神訣》，你和我一起修行。鷹來在陰陽窟也可以借助純正的異火修行，對於咱們兩個來說，同樣是真正的好地方。”
雪浦真人擔憂說道：“大哥現在實力衰退嚴重，進入那種散修聚集的地方，或許會有不必要的危險。”
離火神君冷笑說道：“老夫被寒毒侵襲，生不如死的時候也能來去自如。現在沒有掣肘，還需要擔憂？”
雪浦真人的目光落在背著竹簍的鷹來身上，你不怕，我怕啊。你和人打起來，鷹來怎麽辦？你不是孤家寡人了大哥，你有徒弟呢。
離火神君說道：“你想多了，散修有散修的生存方法，不是一見麵就得打打殺殺，這需要你慢慢學，學到手全是知識。”
雪浦真人苦笑，歸元宗四個開山老祖是散修出身，雪浦真人不是。他是歸元宗成立之後拜入門下，算得上是正經宗門弟子。
年幼的時候，雪浦真人聽他師父不經意間講起散修之間的瘋狂殺戮，各種陰謀詭計，各種殘忍手段，因此雪浦真人認定散修不是好東西。
離火神君說道：“這幾天慢慢走，《雪神訣》有些要點我給你解析清楚。鷹來是第一次出遠門，讓他慢慢走，也可以消除他的離愁別緒。”
離愁別緒沒看出來，鷹來隻要留在雪浦真人身邊就覺得安心。雖然師父更強大，但是雪浦真人是一手把他養大的親人，更值得信賴。
陰陽窟在哪裏，鷹來不知道。這個世上兩個和他最親近的人在身邊，鷹來覺得天很藍。秋高氣爽，走就對了。
不是飛行，而是緩步而行，鷹來走多快，離火神君和雪浦真人走多快。夜色降臨，遠遠看到了一個小村莊，鷹來加快腳步，總不能露宿在荒郊野外。
其實這裏距離歸元宗沒有多遠，不到三十裏路，也算是屬於歸元宗的勢力範圍。
小村莊很寧靜，離火神君和雪浦真人誰也不出頭，鷹來硬著頭皮敲響了村頭一戶人家的房門。
破舊的柴扉打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把門打開一條縫係，看著腦袋光禿禿，穿著詭異大紅袍的鷹來，老頭直接把門關上發出尖利的慘叫。
這麽被人嫌棄的嗎？鷹來臊紅臉，向上提了提背簍走向另一戶人家。小村的人日子過的明顯不好，夜色降臨舍不得點燃油燈，早睡早起，清晨還有農活呢。
敲響第二戶人家的門，房門開啟，鷹來聽到了女子的痛苦呻吟。開門的是一個矮壯的年輕男子，紅褐色的臉膛，看上去很健壯。
看到敲門的詭異少年，年輕男子下意識抄起門旁的斧子，鷹來慌亂舉起雙手說道：“過路人，找個借宿的地方，大哥別生氣，我這就走。”
年輕男子看到了夜色中站著的離火神君和雪浦真人，離火神君是個不起眼的小老頭，雪浦真人則是儒雅的中年道人。
年輕男子放下斧子問道：“歸元宗的道爺？”
雪浦真人說道：“正是，犬子趕夜路，錯過了住宿的地方，如果感到不方便，我們這就走。”
年輕男子狐疑，歸元宗的道爺是飛來飛去的陸地神仙，你們也需要趕路？年輕男子想了想說道：“我老婆要生孩子，隻能讓你們住柴房。”
雪浦真人剛準備點頭，房間裏麵響起了女人尖利的慘叫。離火神君的大拇指搓著食指與中指，鷹來說道：“我是郎中，這兩年一直在朝元鎮行醫。”
年輕男子一把抓住鷹來的衣襟，這就是朝元鎮的小神醫？看著年齡像，隻是模樣和傳說中不一樣啊。
腦袋如同剝了殼的雞蛋，連一根毛也沒有，還穿著如此詭異的紅色道袍，看上去就是一個活鬼。
年輕男子將信將疑，房間裏傳來的慘叫聲更加尖利。還不到預產的日子，因此還沒有找穩婆等待接生。
年輕男子側身說道：“裏麵請，求您了。”
鷹來放下竹簍，挽起袖子說道：“別慌，雖然我沒有接生的經驗，不過給幾個孕婦診治過。”
鷹來心中沒什麽男女之別，不是不懂，而是覺得醫者父母心，不需要忌憚那麽多的瑣碎規矩。
房間簡陋而黑暗，離火神君伸手，一顆夜明珠照亮了房間。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年輕孕婦，鷹來直接走過去按住她的脈門。
下一刻鷹來觸電般縮回手說道：“不對。”
雪浦真人按住年輕男子的肩膀說道：“把話說清楚，哪裏不對？”
鷹來驚恐說道：“鬼胎。”
年輕男子怒吼道：“放屁，你才是心懷鬼胎。”
離火神君說道：“老弟讓他閉嘴，鷹來說的沒錯，這裏的鬼氣濃鬱。”
鷹來再次搭在孕婦的脈門上說道：“不對。”
雪浦真人歎口氣，哪裏不對，你倒是說啊。鷹來眯著眼睛說道：“是一個鬼在試圖侵入胎兒體內，這是要奪舍？還是搶著投胎？”
年輕男子睚眥欲裂，成親多年好不容易老婆有了身孕，卻是個鬼胎，他懷疑這夥人就是騙子。
鷹來說是鬼在奪舍，年輕男子猛然反應過來說道：“一個月前，不是，是二十三天前，我和老婆從田裏回來，路過亂葬崗的時候歇腳，回來之後她就肚子疼得厲害，道爺，難道真是鬼？”
鷹來轉頭看著年輕男子說道：“大哥，你信我嗎？”
孕婦劈手向鷹來臉上抓去嘶吼道：“你去死！”
離火神君拂袖，孕婦的身體僵硬，鷹來說道：“厲鬼，好凶悍的樣子，是個老鬼婆。”
離火神君說道：“鷹來，施針。”
聽到離火神君說出鷹來這兩個字，年輕男子直接向地上跪去。不會錯了，朝元鎮的小神醫名字就叫做鷹來。
鷹來打開皮夾子，左手按著孕婦的脈門。腦海中浮現出孕婦體內的情況，鷹來右手撚著銀針刺下去。
孕婦的身體抽搐，離火神君說道：“冥火克製邪祟，百無禁忌。”
鷹來的火係真氣順著銀針傳入孕婦體內，孕婦張嘴，黑色**從她口中噴出來。離火神君拂袖，把這團黑色的**卷住，直接凍結為黑色寒冰。
孕婦嗓子眼吐出一口氣，身體向下倒去。鷹來驚奇說道：“立竿見影？師父，冥火這麽強？”
離火神君傲然說道：“不強的話怎麽會把安幽折磨得這麽慘？她是借助為師的火靈根還有強大神念，才能把冥火抽取出來。
你要記住，安幽這個女子壞得很，她把冥火轉移到你的體內其實沒安好心。有靈性的冥火需要一個載體，否則根本無法徹底驅逐。”
鷹來喜滋滋說道：“反正我得了好處，不恨她。”
年輕男子顫巍巍爬起來，鷹來說道：“大嫂沒問題了，多少有些動了胎氣，我正好帶了一些藥材，給你寫個方子，每天熬一份湯藥滋補，兩個月後，包你抱上千金。”
年輕男子失落說道：“閨女？”
鷹來迅速反應過來，煞有介事說道：“能夠讓女鬼奪舍，你的孩子肯定有大福氣，可別錯了主意。記住沒有？說不得未來你頤養天年，就靠這個沒出生的孩子了。”
鷹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銀子，這是全部身家了，鷹來把碎銀子塞給年輕男子手中說道：“什麽老母雞，骨頭湯之類的，給嫂子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