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章 佟六壬
鷹來的小日子過得滋潤，澹台風月的日子淒慘。被歸元宗逐出師門，然後被桃花真君這個敗類貓抓老鼠的調戲性追殺。
尨河水域發生了什麽大事件，隻顧著逃亡的澹台風月根本就不知情。隻是看到了大黑牛兩角弄死一個元嬰真君，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土地公，澹台風月直覺到問題發生在自己的小師弟身上。
紅衣引天河，難道是這個不被歸元宗接受的小師弟？澹台風月眼神狐疑，黎昭催促道：“給個話啊。”
澹台風月說道：“抱歉，不賣。”
大黑牛低頭拉車，步伐沉穩，似乎聽不懂她們說些什麽。黎昭艱難說道：“你贏了，八十塊靈玉，我的全部家當。”
雪浦真人向下壓了壓鬥笠說道：“這位道友，不要強人所難。”
黎昭怒道：“我和你說話了嗎？車夫有什麽資格多嘴？”
敲打竹板的聲音響起，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道：“小姑娘，我看你運交華蓋，有大難臨頭的征兆，可別亂講話。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籠罩在碧光中的女子第一時間躬身說道：“見過前輩。”
一個敲著古舊竹板的老者趿拉著一雙草鞋出現，仰頭看著站在飛劍上的黎昭說道：“前幾天看你麵相還不錯，就因為一句話就讓你運交華蓋，顯然你闖禍了。”
黎昭難以置信低頭看著牛車，穿蓑衣的車夫，嚼煎餅的少年，還有這個執意不肯出售大黑牛的清麗女子，這裏麵誰是隱藏的高手？
撤去碧光的女子容貌端莊典雅，她在老者前方的側麵躬身說道：“六壬前輩，請指點迷津。”
老者搖頭說道：“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老者對駕車的雪浦真人拱手說道：“老夫佟六壬。”
雪浦真人摘下鬥笠，微微遲疑說道：“天親宗雪浦。”
佟六壬說道：“數千年前有天親宗，據說後繼無人，把宗門給變現了，可是傳承於此？”
雪浦真人驚訝說道：“前輩博聞強識，的確如此。鷹來，這位六壬前輩行蹤不定，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高明相師。”
鷹來把剩下的煎餅塞進嘴裏，含混不清說道：“唔，唔，留人八卦的留人？”
佟六壬雙手抓著竹板拱手說道：“六壬，不是留人。”
澹台風月說道：“師叔，你不是一直想幫小師弟嗎？”
沒說幫什麽，澹台風月也聽說過佟六壬，隻是緣慳一麵。現在當麵遇到，至於幫鷹來做什麽，澹台風月相信雪浦師叔比自己明白。
雪浦真人為了鷹來操了太多心，主要大事有兩件。一個是謀求讓鷹來進入歸元宗，另一個就是到處打探鷹來的父母，也就是打聽誰家丟了孩子，還是被妖鷹抓走。
鷹來跳下牛車說道：“老前輩會相麵？”
佟六壬說道：“不敢說會，略知一二。小友若是尋覓親人，多少錢我也不敢收。若是問前程，六個銅板。”
還沒開口，佟六壬就把話給堵死了。鷹來當時就絕望了，給多少錢也不敢收，那就是自己沒機會找到親生爹娘啊。
看著鷹來失魂落魄的樣子，澹台風月決定插科打諢說道：“六壬前輩，要不然幫我小師弟看一看姻緣？”
佟六壬抬頭看向鷹來，然後驚慌轉頭，殷紅的鼻血已經流了出來。出名的相麵高手，就因為看了鷹來一眼準備說姻緣，結果搞得鼻血長流？
澹台風月呆滯，黎昭和她的師姐也震撼得腦海空白。這得做了多少孽，才導致佟六壬前輩遭到了反噬？
鷹來歎口氣，我的姻緣注定要出現許多波折嗎？雖然老頭子啥也沒說，但是鼻血長流的樣子很是淒慘，就算是施舍，六個問卜錢也得給。
鷹來打開小包裹，裏麵裝了許多銅錢，全是看病問診得到的收入。鷹來數了六個銅錢送過去說道：“別為難自己。”
佟六壬一臉活不下去的表情，咋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佟六壬好不容易止住鼻血說道：“要不然你給我號脈？”
鷹來說道：“我問診的診金是八個銅錢，這是規矩，你得再給我兩個銅錢。”
佟六壬在懷裏摸出兩個油漬的銅錢放在鷹來掌心，鷹來抬頭看著佟六壬說道：“這兩個銅錢不對勁，我不能收。”
黎昭可算找到機會，她輕聲斥責道：“你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佟六壬前輩是什麽來頭？”
佟六壬微笑對那個典雅女子說道：“帶你師妹離去，老夫看她不喜慶。”
典雅女子抓住黎昭的手腕轉身就走，佟六壬輕聲說道：“小郎中好眼力，這兩個古錢有些名堂。”
鷹來說道：“所以你收回去，我隻要尋常的銅錢就好。老少無欺，仙凡同等。”
佟六壬說道：“若是湊巧沒有？”
鷹來說道：“沒有就算了，這可不是我不守行規，不給同行飯吃。沒錢的人也得治病不是？”
典雅女子的掌心全是汗水，黎昭回頭說道：“師姐，我好像闖禍了。”
鷹來與佟六壬的交談，顯然不是鷹來嫌棄那兩個銅錢。而是看出這兩個古銅錢來頭太大，不願意占這個便宜。
佟六壬不能給這個少年尋覓親人，看姻緣導致鼻血長流。現在這個少年還要給佟六壬號脈診病，這到底是誰？
典雅女子心中默默歎息，闖禍了，雖然她也想留下來看個究竟，隻是佟六壬開口攆人，她就必須帶著這個不太懂事的師妹遠走。
佟六壬說道：“真沒銅錢，勞煩小郎中號脈。”
鷹來的手搭在佟六壬的脈門，良久收回手指說道：“非人非妖，莫非你是人與妖族的結合後裔？”
佟六壬握著竹板的手指收縮，艱難說道：“小郎中號脈如神，怪不得在朝元鎮與紅柳鎮揚名。”
佟六壬對鷹來的底細了解很多，鷹來看著佟六壬說道：“這可不是相麵就能看出來的事情，你暗中打聽我的行蹤？”
佟六壬瞥見大黑牛低頭，他急忙說道：“幾個月前我就去過朝元鎮，隻是沒有找小郎中看病，小郎中自然不知道我出現過。
我在那裏觀察，等待小郎中逆天改命的契機出現。終於等來了袁四海帶著安幽，也等待到了離火神君葉辟火。
好心人，天不負，老夫希望看到善良的孩子得到好的前程，否則天理難容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應該不同，善惡終究有報。”
鷹來問道：“為何在朝元鎮等我？”
佟六壬說道：“幾乎是免費的義診，還經常免費送藥。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牽動了功德，我自然感到好奇。”
鷹來說道：“兩年前我開始擺攤看病，那個時候我十三歲了。”
佟六壬說道：“不，那個時候你十一歲。”
雪浦真人眼睛冒光，十一歲？鷹來被雪浦真人救下的時候包裹在繈褓中，但是骨齡是兩歲，這就形成了一個無法理解的悖論。
兩年前鷹來若是十一歲，那麽現在鷹來也才十三歲，而不是預估的十五歲。佟六壬已經做出了足夠的暗示，雪浦真人說道：“六壬前輩和我們一起走走？”
佟六壬說道：“如果你瞧得起我，喊我一聲六壬老哥就行。若是再親近一些，喊一聲六哥，那就美了。”
澹台風月看看雪浦真人，又看看鷹來，名滿天下的佟六壬，讓雪浦師叔喊他六哥？這得多大的麵子？不，好像佟六壬頗為期待的樣子，問題到底出在了誰身上？
雪浦真人擺手做個請的手勢，佟六壬雙手抄著竹板說道：“小郎中，可以？”
鷹來說道：“可以啊，上車。其實咱們兩個也算同行。醫卜不分家，不為良醫，便為良相。”
佟六壬滿心歡喜說道：“您這麽說了，咱們是不是得切磋一番？”
澹台風月腦子暈的厲害，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感覺佟六壬就是奔著小師弟而來？
而那個有些刁蠻的黎昭則是奔著強大而恐怖的大黑牛而來，大黑牛拉車任勞任怨。佟六壬想坐車，還得征求小師弟的意見。
澹台風月盯著鷹來，幾個月不見，小師弟感覺換了一個人，以前可沒看出如此俊秀。
佟六壬用竹板拍打著膝蓋說道：“老夫喜歡到處走，如果沒猜錯，小郎中這是要參加萬宗歸流大典。”
鷹來問道：“你老人家代表哪個宗門？”
佟六壬苦澀搖頭，人和妖的後裔，沒有宗門可言，孤魂野鬼一個。鷹來屈肘靠著側麵因為車輪而凸起的位置說道：“那和我一起去鶴鳴山唄，反正你喜歡到處走。”
佟六壬眼神明亮說道：“跨海不容易，尤其是沒根腳的妖族。”
鷹來用下頜指了指拉車的大黑牛說道：“我估計問題不大，如果不讓過海，我就返回折鐵山。多大的事兒啊。”
佟六壬說道：“小郎中準備好船資沒有？”
鷹來張嘴，還得花錢？佟六壬說道：“很大一筆錢。”
鷹來頓時緊張，好大一筆錢是多少錢？佟六壬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一個人，三十塊靈玉。”
鷹來額頭見汗，這麽多錢？這也太嚇人了。鷹來問道：“義父，你兜裏有錢嗎？”
雪浦真人幹咳一聲，說道：“四十塊靈玉。”
鷹來掰著手指頭，好大的缺口呢，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