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縣獄被劫
宋玄問應該是真的被逼急了。
以宋家的勢力,又有丹書鐵券這種逆天的保命道具,居然要用劫獄這樣的昏招。
錢啟庸估摸著早已跟宋玄問商量好,照著曹不凡帶回來的情報,宋家的人會偽裝成綠林好漢去劫獄。
而且他們演戲做全套,劫的是牢裏一個江洋大盜,屆時宋舞陽會趁機一並被劫走,也就順理成章了。
至於往後宋舞陽如何生活,對於宋家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大不了離開長安,換個地方繼續逍遙法外。
隻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處一和尚早已捷足先登,宋舞陽已經躺在義莊裏,結束了罪惡的半生。
曹不凡也看到了案上的遺體,看清楚臉麵之後也是大驚失色:“這……這是宋舞陽!怎麽……怎麽可能!”
李秘也不多說,向曹不凡道:“決不能讓他們劫獄,否則處一就跑了!先去縣獄!”
離了義莊,兩人提著燈籠一路疾行。
曹不凡一把扯住李秘:“怕是來不及了,我去拖住他們,二郎你去長壽坊的武侯鋪,那裏有左右翊府的禁軍在值守,你拿著我的牌子去把他們都叫來,決不能漏走了處一!”
武則天遷都洛陽,但嚴格意義上來說,大唐的首都仍舊是長安。
名義上來說,長安屬於京畿府,而洛陽歸屬於河南府,長安是“京”,洛陽雖然叫神都,但終究隻是“都”,陪都的都。
武則天雖然帶走了絕大部分的禁軍,但長安城還是要留人管理的,左右翊府就是晝夜巡警的長安保衛力量。
他們隸屬於金吾衛,除了巡視之外,還會在各坊武侯鋪駐紮守軍,負責夜裏執勤,不過如今也隻剩長壽坊之類的重要裏坊,才有守軍,其他不起眼的裏坊,守軍大多怠惰,夜裏駐守武侯鋪也看心情。
情勢緊急,李秘也不作多想,接過牌子就跑到了武侯鋪來。
這長壽坊的武侯鋪可比永安坊的大得多了。
值守的翊衛仗甲不離身,摁刀而立,不時有巡夜的衛士回來又出去,旁邊居然有個馬廄,一個老頭在喂夜草,戰馬的皮毛在燈光下折射著迷人的朦朧光暈。
“什麽人!前方止步!”
翊衛出刀三分,威嚴喝止了李秘。
李秘趕忙將曹不凡的牌子舉了起來:“某乃永安坊正李秘,緝查凶案至此,獲悉今夜有人劫獄,特持不良帥的番牌來求援!”
“劫獄?哪裏的獄?”
“長安縣獄!”
翊衛臉色一變,查驗了牌子,也不敢怠慢:“快跟我進去見左郎將!”
長安城的宵禁製度是維持長安城長治久安的根本製度,宵禁之後,隻有少數執行公務的人,才能通行,誰也不敢沒事瞎溜達,翊衛自然意識到了事態嚴重性。
左郎將柴不周正在當值房裏擦拭刀甲,旁邊小泥爐溫著一壺小酒。
這個大胡子聽了翊衛的稟報,卻有些不以為然。
“知道了,你回去吧。”
縣獄被劫,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發生在他當值的夜裏,罪責必是少不了,但柴不周卻是這麽個姿態,說明什麽?
李秘根本不用多想,以宋玄問的勢力,說不得早就跟柴不周打過招呼,甚至極有可能挑了他當值的時間來表演劫獄大戲!
“柴將軍,宋舞陽已經死了,再不去縣獄,誰都脫不了幹係的!”
李秘本就不是拐彎抹角的人,這節骨眼,火燒眉毛,更是單刀直入。
“你說什麽?宋舞陽死了?!!!”
“是,凶犯使了個偷天換日的奸計,宋舞陽此刻就躺在義莊裏頭!”
李秘將事情經過簡單描述了一番,柴不周也是大驚失色,朝翊衛下令道:“快備馬,召集所有人,去縣獄!”
柴不周不是蠢人,如果宋舞陽死了,縣獄再被劫,事情發酵起來,宋玄問都要遭殃,更莫說他這個左郎將。
翊衛的執行力果然不同凡響,呼嘯之間已經集合起來,跨上戰馬,威風凜凜,噠噠踐踏長街,便往縣獄去了。
靜謐的夜晚,馬蹄聲如同敲擊著長安城的心髒,雖然隻有十來匹馬,但李秘總覺得千軍萬馬的壓迫力撲麵而來,滿滿的鐵血氣息。
唯一不足的是,他這個小蝦米,隻能跟著翊衛步卒和武侯們跟在騎隊後頭跑。
騎兵呼嘯而去,李秘與步卒漸漸追趕不上。
隻見縣獄方向,火光衝天,遙遙就聽到了騷亂動靜。
“快走快走!”
步卒旅帥咆哮著下令,披甲的步卒如奔騰的鋼鐵洪流,在靜謐無人的街上疾跑,鎧甲摩擦碰撞的聲音,整齊有力,極具震懾力。
李秘跟在後頭跑著,也是上氣不接下氣,漸漸連步卒都追不上了。
等到他趕到縣獄,火已經滅掉,騷亂也被鎮壓下來,畢竟是演戲,他們不敢真的燒掉縣獄,放火也隻是擺設。
宋家雇來的那些“綠林好漢”,大多是街頭閑漢,見到翊衛就全都嚇尿了,一個個趴在地上,哪裏敢動彈半分。
錢啟庸隻穿著睡袍,披散著頭發,極其敬業,演技也到位。
“快清點人數!”
獄頭帶著獄卒清點了人數,當即報了上來。
“劫匪帶走了幾個囚犯,這是名錄。”
錢啟庸隻是掃了一眼,嘴角浮現出難以察覺的笑容。
“都是些宵小蟊賊,把這些人押下,關起來,明日再發海捕文書,務必盡快抓捕歸案!”
一係列命令下達之後,他又來到了柴不周的麵前來,笑嗬嗬地說道:“給柴將軍添麻煩了,小騷亂而已,無礙了。”
柴不周臉色難看,壓低聲音道:“不是說宋舞陽死了麽,這能是小事?”
錢啟庸臉色一變:“誰說宋舞陽死了,名錄上有他,該是逃走了,逃走了啊柴將軍!”
說話之時,他還特地給了個暗示的眼神,無外乎告訴柴不周,一切都照著原計劃發展呢。
然而柴不周卻指向了李秘:“這永安坊正又是怎麽回事,他可是說宋舞陽死了的。”
錢啟庸怒目而視,劈頭蓋臉就罵道:“怎麽又是你,我知你對宋家有怨氣,但也不能胡說八道!”
李秘正要解釋,宋玄問假模假樣地趕了過來,在家仆的攙扶和簇擁之下,赤著雙腳,滿臉驚慌:“聽說有人劫獄,吾兒如何了!”
錢啟庸臉色為難:“員外郎,令郎……令郎讓悍匪給劫走了……”
宋玄問跳腳罵道:“都是酒囊飯袋,好端端一個人,怎會被劫走!這些悍匪也不知是什麽來路,萬一我兒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們!”
這場拙劣的表演,李秘實在看不下去,輕歎一聲道:“宋舞陽已經死了,凶手剛剛被你們放走,我勸你們看清楚一點,趁著沒天亮,趕緊挨家挨戶搜查,否則還會有人要死的。”
宋玄問此時才看到李秘,聽得此言,氣瘋了:“你才死了,該死的是你,你個狗奴何不去死!”
李秘反倒有些可憐這老兒了,這才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