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另尋他路

或許很多人都不理解。

這些人包括宋玄問和宋芝芝。

宋舞陽既然是真正的**賊,為什麽會死?難道不該怕他再禍害其他人才對麽?

宋玄問也曾問過李秘這個問題。

但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李秘沒法因為一個已經坐實了**賊嫌疑的宋舞陽,而去汙蔑另一個人。

沒錯,這個人就是處一和尚。

處一和尚痛恨**邪之人,所以不可能跟宋舞陽沆瀣一氣,更不會是宋舞陽的幫凶。

因為他是薛懷義的親信,這座靠山已經足夠巨大,沒必要去討好巴結一個宋家的紈絝公子哥。

但他給榮怪兒屍檢的時候卻說了謊,以致於榮怪兒成了畏罪自殺的替死鬼。

是什麽動機令得他這麽做?

思來想去,李秘隻得出了一個結論。

處一和尚早已知道真正**賊的身份,他知道**賊就是宋舞陽。

之所以幫宋舞陽打掩護,不是為了保護宋舞陽,而是為了殺掉宋舞陽。

雖然不清楚處一和尚的人生經曆,但他足夠神秘,也足夠強大。

這份強大給他足夠的自信,令得他跨越自信,變得自負。

像宋舞陽這樣的大**賊,必須死在他處一和尚的手裏,才能彌補王軟軟這樣的女人悲慘的人生。

此刻已是三更天,宋家是如何都進不去的了。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宋家父子為了名聲,不聽李秘的勸誡也就罷了,宋玄問竟還汙蔑李秘收了別人的錢來詆毀宋家聲譽。

李秘不是聖母,宋舞陽禍害了多少女子,這種人自是死不足惜。

但真相不能掩埋,更不容歪曲。

榮怪兒玷汙了草兒的清白,而後又被宋舞陽威脅殺掉草兒,這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宋舞陽決不能因此逃脫,真相該是如何,便是如何,世人有權知道真相。

宋家既然不聽勸,那就去找處一和尚。

處一和尚如此篤定宋舞陽是**賊,他的手裏必然有證據,即便沒有證據,他的證詞也足以揭露宋舞陽的罪行。

打定了主意,李秘也不再逗留,不多時就來到了永安坊的武侯鋪子。

永安坊不比平康坊,武侯鋪子也小很多,因為榮怪兒伏法,**賊案告破,武侯兄弟們也放鬆了警惕,此時正在喝酒慶祝。

令得李秘吃驚的是,曹不凡竟然滴酒不沾,隻是抱著那柄障刀,偶爾撕扯一點肉幹,慢慢嚼著,一言不發地看著兄弟們喝酒吹牛。

“是李家二郎來了!”

“不對不對,應該叫一聲小李坊正才對頭!”

“可不是,若沒有李二郎,這案子又豈能這般破解,二郎當飲一杯!”

武侯們相當於後世的片警,負責永安坊的治安,對李秘這個新任的“居委會主任”自是親切的。

李秘倒是想跟他們親近親近,奈何不是便宜老爹那樣的社牛,哪裏應付得來。

再者說了,他還有正事要辦,也不敢耽擱。

倒是曹不凡看出了他的窘迫,幫著解圍道:“二郎是伏龍觀下山的童子,哪裏能喝酒,爾等別帶壞了二郎。”

曹不凡倒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對李秘改觀了之後,也是哥氣十足,關鍵時刻護著李秘。

“出了什麽事?”

將李秘拉出鋪子之後,曹不凡也是開門見山。

身為不良帥,眼力還是有的,若不是著急,李秘又豈會三更時分來武侯鋪子。

“曹帥可知道處一和尚的下落?”

“處一和尚?又生了什麽事?”

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李秘也不好下論斷,但他總需要個幫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李秘相信曹不凡是個信得過的人,也就沒有半點隱瞞,將自己的推測都告訴了他。

曹不凡也是恍然。

“難怪了,他對刀械了如指掌,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這和尚隻憑著傷口,便能推斷出榮怪兒用的是片魚刀,曹某從軍多年,也做不到這地步……”

感慨了一句,便聽得他繼續道:“二郎你稍等,我去問問兄弟們,一會帶你去尋人。”

也不等李秘回應,曹不凡轉身回了鋪子,不多時又出來了。

“榮怪兒伏法,錢縣令便放了處一和尚,但他沒有返回大慈恩寺,也沒有去平康坊找王軟軟,今夜正是落腳永安坊了!”

無論是坊丁,還是武侯,本職工作都是維持本坊的治安,對於長居人口以及進出的人員,都有著監察的任務。

似處一和尚這種曾經被抓過的人,更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雖然已經破案,但處一和尚留在永安坊,武侯們還是清楚的。

曹不凡提著燈籠,李秘跟在後頭,走了約莫一頓飯的工夫,總算是來到了一處破敗的城隍廟。

說來也是奇怪。

李唐雖然尊崇道教,但佛教的發展並沒有因此而衰落。

尤其是玄奘法師取經歸來之後,更是大興土木,新修建的寺院就有五六十所,而原本前隋朝就有七十一所,加起來足足一百二十多所寺廟,分布在長安城各處。

而永安坊竟然沒有其中的任何一所佛寺!

永安坊內固然也有夜生活,也有娛樂的地方,但處一和尚並沒有去落腳,而是選擇了香火凋零的城隍廟。

城隍廟的大門已經破敗倒塌,跟著曹不凡走進去不遠,就看到一個火塘在劈劈啪啪燃燒著,旁邊有個白衣僧人正閉目打坐,可不正是處一和尚麽。

許是聽到腳步聲,處一和尚陡然睜開眼睛,見到李秘和曹不凡,似乎也並不意外。

雖然不懂用刀,但李秘仍舊心有餘悸,下意識摸了摸後腰上橫插著的那柄橫刀。

“看來你也是剛從宋家回來呢……”

處一和尚眉頭微皺:“我不明白你說什麽,小僧一直在廟裏打坐,對宋家也不感興趣。”

李秘嗬嗬一笑,指著火堆道:“你看這火塘,新架上去的都是短尾的柴火,說明什麽?”

“說明你離開了很長時間,柴火燒到斷頭了,等你回來,才把燒斷的那些重新架上去,如果你一直呆在這裏,看顧著火堆,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處一和尚嗬了一聲:“就算我離開過,就不能去別的地方?為什麽就必須是宋家?”

李秘指著他放在一旁的羅漢鞋:“你的鞋底沾著黑色的泥膠,那是宋家花園子裏用的花肥。”

處一和尚徹底沉默了。

李秘早先在宋家勘查現場就已經發現了這一點,李秘還根據腳印展示了一番步法追蹤術,對宋家花肥自是印象深刻。

強迫症害死人啊,若非處一和尚習慣將僧鞋擺放在旁邊,也不至於讓李秘一進來就戳破了他的行蹤。

坐實了他去過宋家,李秘心裏也就更有底了。

隻是處一擺出這樣的姿態,隻怕殺意已決,想讓他揭發宋舞陽,前景不容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