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佳人
朝堂之上風雲詭譎,趙士程卻在臨安大牢吃喝玩樂。
趙士程進牢房的第二天,秦檜果不其然開始攻擊濮王。
濮王府也有準備,雷銅找到了那天的都頭。雷銅舍下臉麵,同袍之情再加上王府的頭麵,都頭最後還是將那幾個潑皮的身份告訴了他。
朝堂上,趙構故意拖延加上韓世忠突然的攪局,第一天兩方除了互噴口水之外並沒有任何結果。
眼下案情中最重要的就是事發當天那對姐弟,濮王將姐弟安置在王府,並命雷銅嚴加保護。
趙士程在牢中過得挺舒坦,王府的人進大牢臨安府也不敢阻攔。王府除了沒送酒,做的吃食每頓都不重樣。這導致每次趙士程吃飯的時候,牢頭和牢子們都狂咽口水。
見到牢頭的模樣,趙士程吩咐下仆多帶飯菜,甚至特地囑咐帶了一小壇酒,在王府下仆的目光下,趙士程沒有自己喝,他把酒給了牢房內的公人們。
很快牢內的公人們就對趙士程誠心拜服。
趙士程進牢房的第三天,秦檜找來死去潑皮的家眷,給了他們諾大的好處,讓他們去叩闕。濮王世子當街殺人的消息頓時傳遍了臨安城。
可日頭過半,秦檜卻並沒有看到城內對於濮王府觸犯律法帶來的群情洶湧,反倒是他安排出去帶頭鬧事的人被很多百姓不屑,甚至有人還挨了打。
最讓秦檜意想不到的是,有三個太學生到處宣揚世子的為人胸襟,同時也在宣揚了那些潑皮以往做下的醃臢事。臨安城內如今很多百姓開始為趙士程抱不平。
趙士程鋤強扶弱、除暴安良的形象在臨安城內開始傳播開來。同時在朝堂上由於趙構和韓世忠的插科打諢,殺人之事依然不了了之。
據說秦相府當天夜裏老有東西摔碎的聲響傳出來。
而臨安大牢裏傳出來的卻是陣陣笑聲。
趙士程卻和公人們喝酒吃肉,高談闊論。這幾天趙士程常常講一些他記憶中的小說故事給他們聽,公人們現在除了公事以外幾乎全都喜歡蹲在趙士程牢房裏。
牢門形容虛設。
歇息前趙士程讓牢頭幫他弄一些竹片。
到了第四天,趙士程已經開始和牢裏的公人們玩起了鬥地主。
趙士程總是輸一些銀錢給公人們,這讓牢房內充滿了歡聲笑語。牢頭已經把趙士程的牢房安排的溫馨舒適,床鋪浴桶樣樣不缺,甚至他還把旁邊的囚徒都帶到遠處的牢房內,隻為讓趙士程休息得更好。
牢頭還曾偷偷問趙士程需不需要找個清倌人進來服侍...
這天,大牢裏來了一個人。
唐婉。
牢頭很有眼色,把趙士程的牢門打開,把不屬於牢房內的好東西收拾走,接著就帶著其他牢子們離開了牢房。
趙士程正在整理,隻聽身後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世子?”他轉頭望去,隻見唐婉身穿淡黃色褙子、青色羅裙,未施粉黛的臉上帶著愁容,眉如新月,麵若桃花。
清純憐愛,不過如此。
“唐婉?”趙士程驚訝道。
“世子...可曾受苦?”唐婉看見趙士程身後亂糟糟的牢房,又看見趙士程滿是塵土的雙手,低著頭繞過趙士程就開始收拾。
“啊...不用如此,我來就好。”趙士程連忙攔住唐婉道。
唐婉頓了頓,抬起頭咬著嘴唇道:“世子...奴家不能為世子做這些嗎?”
“這裏太髒太亂,我是不忍心讓你髒了手腳。”
唐婉不說話隻是盯著趙士程,趙士程隻能無奈道:“那就勞煩你了。”
唐婉笑了,趙士程隻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此刻的唐婉笑靨如花,昏暗的牢中似乎都溢滿了陽光。
見趙士程愣愣地看著自己,唐婉羞紅了臉,轉身開始收拾。
趙士程回過神來,咳了兩下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把牢房收拾幹淨,唐婉在草鋪上跪坐了下來,看著趙士程抬起小手拍了拍旁邊。
軟妹在旁,趙士程整了整衣袍,也跪坐下來。
“臨安城現在都在傳世子的事呢。”唐婉輕聲道。
“奴家去靈隱寺上香,阿娘帶著奴家在寺裏小住了幾日,今天早晨奴家聽到寺裏的和尚說世子鋤強扶弱、除暴安良,卻被關進了臨安大牢,奴家心急就催促著阿娘帶我回府,奴家是偷偷跑出來的。”
“牢頭聽說奴家是來找世子的,便讓奴家進來了。現在看到世子不曾受苦,奴家便放心了。隻是...世子究竟做了何事?”
趙士程看著唐婉的目光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我殺了幾個潑皮。”
唐婉目光一驚,身子不自覺地縮了縮。
趙士程見狀往後挪了挪苦笑道:“我手上沾染了人命官司,犯了律法。如今我被關在大牢,也不知道會被判什麽刑...嚇到你了,對不住啊。”
“外頭都說世子是好人呢。”唐婉見趙士程退後,心中忽然有些疼,於是她坐直了身子,捏著小拳頭道:“殺便殺了,潑皮做下的事哪件不天怒人怨,奴...奴家不怕的!”
唐婉悄悄向前挪了挪道:“佛經裏說對百姓佛祖有慈悲之心,對惡徒佛祖也有金剛怒目,世子不要憂心,早晚都能出去的。”
趙士程見唐婉鼓起勇氣反過來安慰他,心裏忽然覺得甜滋滋的,他下意識地向前探起身子摸了摸唐婉的腦袋。
“呀!!”唐婉驚呼一聲,捂著頭手忙腳亂地向後退去。
可趙士程卻沒能收回手,直接撲倒在地,唐婉見狀連忙過來扶住趙士程,慌亂之下唐婉抓住趙士程的手急切地問道:“世子?世子?你怎麽了?不要嚇奴家呀!”
“我...我跪坐的腿麻了...”
趙士程握著唐婉溫潤的小手,抬頭看去,隻見唐婉眼中滿是關切和柔情,趙士程情不自禁地輕聲道:“你真好看。”
唐婉臉上紅霞升騰,把手快速抽了回來,低著頭跪坐到一旁。
趙士程連忙爬起身拱手道:“是我無禮了,唐...唐婉莫怪。”
“沒有呢。”唐婉聲若蚊蠅道。
“小娘子,時辰不早了,咱們得回府了。”唐婉的小丫鬟探進一個小腦袋小聲道。
唐婉點點頭,站起身從衣袖裏拿出一塊手絹遞給趙士程道:“世子如果不嫌棄,拿著擦擦手。”
“不嫌棄不嫌棄。”趙士程連忙在衣襟上用力擦了擦手,然後接過手絹。
“世子...能不能別叫奴家...奴家姓名?叫奴家...小婉...可好?”唐婉支支吾吾的試探道。
“趙士程多謝小婉。”趙士程笑道。
唐婉道了個萬福,帶著明媚的笑臉離開了牢房。趙士程拿出手絹,淡黃色的手絹上繡著一枝梅花,梅花下方還繡有一行小字:人生若隻如初見。
趙士程笑著將手絹收在懷裏,輕聲哼著小調:“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正哼著調子,牢房外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是孫中官。
“聖旨到!濮王世子趙士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