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幽情曇香
員外府已經洗刷一新,滿院的紅花綠草,已經讓人看不出,任何凶案的痕跡。
寬敞明亮的中廳,也是打掃一新,整齊有致的邊桌圈椅,俱都光鑒照人。
一個小小的行李包裹,就放在邊桌之上,那個俊俏的女人,懷中抱著小寶坐在那裏。她眼神迷茫,漫無目的地盯著前方,就連阿弘等一行三人跨進房門,她都沒做出任何反應。
“娘親,有人來了!”男孩輕輕地在她耳畔提醒。
她慌亂地起身,就要俯身跪拜,阿弘快步向前將她扶住。
“你們是要離開嗎?”他看著邊桌上的行囊,驚詫地問道。
女人沒有開口回答,隻是低著頭輕輕頷首,瞬時雙眼變得紅潤起來。
阿弘看她這樣,竟一時不知如何勸導,木訥地呆立在那裏。
範芳芳連忙向前,微笑著拽起女人的雙手,兩人同時向前一步,一起坐在長榻之上。
“無論如何,為了自己以後的生計,還有小寶以後的生活,你都是要留下來最好。”範芳芳輕言軟語,如春雨潤心一般讓人願意接受。
女人抬頭,看著她真摯含笑的目光。
“你的丈夫已經亡去,回到那個竹樓,隻會讓你和兒子的生活更加拮據,而且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在這裏,小寶是張員外的唯一後人,繼承家業名正言順,而如今,你又是他唯一的親人,親生娘親……”
範芳芳說到這裏,那俊俏女人徑自嚶嚶哭了起來。範芳芳沒有再去勸阻,也許她知道女人哭過之後,就會堅強麵對一切,因為有句話叫:為母則剛!
當日,在阿弘和村保的主持下,眾鄉鄰一起見證了小寶跪拜女人,正式認她為娘親,雖名義上是認領。但阿弘和她自己都知道,她們是至親血脈,隻是通過這個形式,讓更多人理解她們的共存。
所以,當小寶可以毫無偽裝地,叫出那句娘親的時候,女人熱淚盈眶,心中對阿弘和範芳芳的感激之情,自是難以言表。
最後,遵照俊俏女人的意願,員外府的其他偏院,全都典賣給附近比較貧窮的鄉鄰。這樣一來,整個員外府,瞬時又有了生氣。
阿弘和範芳芳還有小玉,同居法壽庵一間土炕之上,前幾日自然還可以,可如今,天氣變得炎熱,衣服越來越單薄,而且,每日洗漱都是不盡方便。
所以,當女人騰出兩間正房,邀請他們搬過來住的時候,三人毫不猶豫異口同聲地答應了。
其實,阿弘想更好地監視那個井下地宮,因為他感覺到,這裏應該還有其他線索,那個布陣之人應該還會出現。
可是,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井下地宮,仍舊沒有出現布陣人的絲毫跡象,阿弘自也是心急如焚。
但京城之中,卻傳來皇上病重的密信,班師叔的語言異常隱晦,寥寥數語:烏雲遮天日,似有魘陣之疾,可據屍錄一探龍脈。
一探龍脈?我已經一探再探,甚至三探都有了,仍舊毫無發現,難道有什麽方向性錯誤?
阿弘躺在**,看著眼前滋滋燃燒的燈火,若有所思。
遠山中一陣雞鳴,天即放曉,又是早起的一天,他吹滅油燈準備起身洗漱。
忽然,窗外傳來幾名女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一人,嗚嗚呀呀口吃不清,好似嘴中有什麽東西一樣。
阿弘躡足推開房門,老遠就看到廚房裏麵,俊俏女人和新搬進來的李嬸,在同一個白衣之人低聲說話。
白衣之人背對著阿弘,看不清麵容,隻一個勁地在那裏拚命扒飯,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寶娘在幫著她梳理髒亂的長發,李嬸微笑著勸慰道:“吃慢一點,早餐剛剛做熟,還有很多。”
聽到腳步聲,三人一起轉頭望向阿弘。
此時他才猛然發現,這個白衣之人,正是荷塘娘子,也就是最後丟失的孩子的娘親,也是他和小玉暗夜追蹤之人。
原來一早李嬸前去買米,看到路上可憐兮兮的她,知道她是因失子而變得瘋癲,也是可憐之人,一時心下不忍,就把她帶回,並給她安排了吃食。
看她洗漱一新的麵容頭飾,阿弘竟也忍不住地點頭微笑。
“我還有幾件員外夫人的舊衣服,看她身量,穿起來應該正好,不如給她換上吧。”寶娘和李嬸商議道。
“我看可以,雖不是同村,但都是窮苦之人,能幫自然要幫一下的。”說著,兩人徑自拉著癡愚女子走進了內室。
阿弘看到這一幕,竟忍不住心中唏噓感慨,人性至善,何時都是天道真理。
不待他轉身回房,就猛地聽見,內室傳來李嬸的一聲尖叫,瞬時,把整個員外府的所有人,全部吵醒。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癡愚女子,抬到床榻之上,阿弘連忙上前查看,探究她昏迷的原因。
站在旁邊的李嬸很是自責,悔不該將她帶回,給大家平添諸多麻煩。但眾人沒有一個開口埋怨,隻是盡力幫忙,甚至有人已經前往鄰村,去叫那癡愚女子的丈夫。
“你看她的脖頸!”範芳芳輕輕觸碰阿弘的胳膊,悄悄地提醒阿弘道。
點點血跡,如細汗一般自她的脖頸滲出。阿弘想到員外夫人和瘸腿男人死時的情形,莫不是……?
他忍不住回頭,看向俊俏女人和李嬸,兩人俱都慌亂不知所措。阿弘無奈搖頭,隻能指使範芳芳接過小玉手中的熱毛巾,想去給她擦拭一下。
“範小姐,你是要擦那紅痧嗎?”忽然,身後寶娘開口低聲問道。
眾人全都震驚的看向她,尤其是阿弘更加難以理解,她為何有此一問。
原來,員外夫人自始至終隻喜歡一種熏香,叫幽情曇香,是曇花的一個品類。
此香產自於神秘的滇南,並且有別於其它傳統香料,它不是提煉精製所得,而是整株種植,鮮花自然熏染。
雖幽香持久不易散去,但卻有一致命危險,那就是飲酒後不能熏香,否則會出現假死現象。
“假死?”阿弘驚詫地盯視著寶娘,心中閃念如電,飛速思考。
她低著頭輕輕頷首,小聲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假死,隻是偶然一次張員外酒醉之後,他說切莫接近夫人的衣服,因為上麵所熏的幽情曇香,會讓他假死,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用毛巾蘸著酒水,擦拭脖頸的紅痧,自己就會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