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導師薛凝雲

左轉可以看見“古代篇”和“現代篇”兩個展廳。

眾人跟隨講解員一塊兒進入了“古代篇”展廳,竇淮葉發現這個展廳是按照曆史時段劃分為“序廳”、“先秦之光”、“秦漢華章”、“兩晉奇葩”、“唐宋演義”、“明朝試卷”、“大清風韻”共七個展區。

“先秦之光”展廳介紹的是一位文學大家——鶡冠子,其人是戰國賨人,常用鶡羽裝飾發冠,並以鶡冠為姓寫書,乃是戰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謀略家,躋身於諸子百家行列。

“一葉蔽目,不見泰山。兩豆塞耳,不聞雷霆。”竇淮葉輕念了一聲。

這句常被人用以比喻為局部現象所迷惑,看不到全局或整體的話語,原來就是出自鶡冠子所著的《鶡冠子·天則篇》。

舉目四望,展廳內懸掛了很多名人的手劄以及畫軸影印本,還頗為有心地搭建了古代名人的生活和工作場景。

“婦女阻止支前隊,人人有付(副)鐵腳板。被炸藥、背子彈、背糧食、背傷員。軍民齊心打白匪,前方後方一線聯。”有個穿著金通黑底飛鶴小紋單襟旗袍的女人在小聲唱誦著歌謠。

光影流轉,她身上的旗袍呈現出五彩斑斕的黑,就像是黎明前夕的黑暗。

竇淮葉湊上前,發現女人麵前的玻璃櫃裏展示著《川陝蘇區紅色歌謠選》,她剛才唱誦的歌詞應該是屬於《婦女運輸歌謠》,歌謠的詞曲朗朗上口,深刻地反映了當時的革命鬥爭生活。

看著展示的戰士事跡,竇淮葉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仿佛眼前戰火連天,一大批巴渠兒女不畏危險,紛紛奔赴戰場。

她內心情緒翻湧,強忍著眼淚,轉過頭,借著燈光,看到了之前那個唱誦歌謠的女人。

對方恰好抬眸,與竇淮葉撞了個正著,眼角亦有晶瑩的淚光閃爍。

在這一刻,眾人都有所動容。

在講解完了“古代篇”後,講解員又帶著大家拾階而上,來到了二樓的“當代篇”展廳。

該廳主要講述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川東文學在新時期呈現的百花齊放的繁榮態勢。

講解員介紹,“巴山文學院設計之初,就立足於川東、麵向秦巴、放眼全國,設置培訓、創作、研究、交流、展陳五大功能。搭平台、育新人、出作品是其核心職能。文學館內還設有演播廳等可用於學術交流的場所。”

“目前我們巴山文學院開設‘首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修班’,選聘了13位全國著名詩人、作家、評論家、博士生導師作為授課導師。相信在不久之後,就會有24位德藝雙馨的高級創作人才成為巴山作家群的骨幹力量。”

竇淮葉眼中一亮,沒想到講解員會提到研修班的事情,看來這個講解員是知情人,沒準兒待會兒可以找她打探一下消息。

參觀的差不多了,趁著講解員獨自去喝水歇息的功夫。

竇淮葉快步上前,準備去找講解員聊會兒天,有人從她身側輕輕越過。

是之前見到的那個唱誦《婦女運輸歌謠》的女人。

“薛老師。”講解員見有人過來,忙擰緊手中的水杯,衝著薛凝雲笑了笑。

薛凝雲笑道:“你忙你的,我就是過來看看唐甄的《潛書》介紹。”

講解員剛說了一句“沒事兒”,就見薛凝雲抬手,示意她不必跟過來,隻好作罷。

“那您有事兒就招呼我一聲。”

薛凝雲輕點頭。

唐甄是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哲學家,所著《潛書》,原名為《衡書》,由其名便能觀出這本書所著內容——“權衡天下”,後因著者自身顛沛困頓,連蹇不遇,便改名為《潛書》,意為“潛存待用”。

“不憂世之不我知,而傷天下之民不遂其生,鬱結於中,不可得已,發而為言。有見則言,有聞則言……”

竇淮葉沒想到自己隨便找了個地方也能撞見人,還是之前那個氣質出眾的女人。

見對方對唐甄感興趣,她主動出聲介紹道:“唐甄所著的《潛書》有很強的政治性,他抨擊了君主專製統治,強調了民為本的重要性,對民眾抱有一定的同情,他提出的民本思想對後來中國的政治思想有較大的影響。”

“你是學中文的?”薛凝雲笑容清淺。

竇淮葉點頭,道:“是的,隻是學的不太好。”

“古今載籍,浩如煙海。”

薛凝雲開口安慰她,“即便是許多讀到博士階段的研究生,恐怕也隻能稱自己學了個皮毛。”

竇淮葉沒接話,憨笑了一下。

燈光映在薛凝雲旗袍上的汕頭繡花紋,耳垂邊米粒般大小的珠子瑩瑩生輝,整齊盤起的發髻讓她整個人顯得高貴、端莊。

讓竇淮葉一時之間不知該感歎,是文化館內的壁燈設置的極為巧妙,還是說對方天生麗質。

“您也是學文的嗎?”她對這個打扮精致的女人多了幾分好奇。

薛凝雲開玩笑道:“怎麽,不是學文的就不能來文化館了?”

“這倒不是。”竇淮葉怕她誤會生氣,忙解釋道:“隻是覺得您和教我們古代漢語這門專業課的老師氣質很像。”

或許學中文的人身上都會散發一種特殊的氣味,其他人嗅不到,但是當同樣學中文的人靠近時,便能嗅到一股屬於同類的味道。

“我們專業課老師很嚴格,之前還布置了抄寫小篆的平時作業,讓許多同學叫苦不迭。”

古代漢語是一門極難的專業課,竇淮葉學起來也挺吃力,畢竟古代典籍大多是以文言文寫成,所以想看懂古籍必須要掌握古代語言發音規則才行。

薛凝雲白淨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她道:“你猜的很對。”

前方有許多人走近,看來也是過來看唐甄的介紹,二人順著人潮繼續往前走。

薛凝雲邊走邊說道:“你對唐甄了解很深?”

她不是川內人,對於唐甄的了解僅限於書麵典籍,或許可以從當地人口中了解到關於這位思想家更多的內容。

“倒也不算,我之前寫過一篇古言小說,男主角是古代的謀士,在塑造人物時,有參考了一下唐甄。”竇淮葉不好意思地撓頭,“《潛書》很是枯燥無味。”

薛凝雲道:“讀這類書籍,一定要結合曆史來閱讀。”

竇淮葉點頭,並道:“我們專業課的老師也是這樣說的。”

不知不覺已經繞著文化館的展成走了一圈,解說員站在門口等候,有人已經往外走了。

“薛老師!”解說員打招呼道。

見薛凝雲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女生,疑問道:“這位是?”

“剛剛認識的一位小友。”薛凝雲道。

不知道為什麽,竇淮葉莫名有些緊張,這個人也姓薛,怎麽和她不久前毛遂自薦的那位導師一個姓氏?

“冒昧問一句——您是收到了巴山文學院的邀請,所以才入川的嗎?”

薛凝雲笑著道:“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在幾天前給我發郵件的竇同學吧?”

得,她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就直接與授課導師會麵了。

“是我,薛老師您好。”竇淮葉臉頰發熱,沒想到今天來文學館會遇到這一遭。

講解員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見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於是道:“薛老師,時間不早了,咱們待會兒還要去‘劉氏飯館’吃飯。”

這餐飯還有文聯的幾位領導和文學院的負責人同往,要是遲到了也不太好。

“你先走,我馬上就過來。”

薛凝雲扭頭,對著還在糾結的竇淮葉道:“剛才聽你說之前寫過一篇以唐甄為原型的小說後,我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後來見你問我,便更加確定了。”

她笑著竇淮葉道:“今天不太方便,等過幾天空閑了,請你去吃好吃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