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裴公爺

裴官娘一直在流民營裏救治流民,曹镔這種身份的人,對流民素來沒有太多關愛,又豈會知道她的來曆。

他嫉妒豔福不淺的劉宴,竟然連裴官娘這樣的江南美人都環繞在他的身旁,關鍵時刻甚至還為他挺身而出。

此時也不再聽裴官娘羅嗦,被劉宴和李克也裴官娘接二連三阻擋,他已經怒火上頭。

正當要放下令旗之時,一道人影從人群之中閃現出來,又擋在了裴官娘的身前。

“還有完沒完!”

曹镔忍不住破口大罵,然而當他看到那人之時,手中的令旗卻再也放不下來了

倒也不是那人長相有多出眾或者奇特,那人平平無奇,但他手中的東西卻讓曹镔感到忌憚。

“曹镔,你可認得此物!”

曹镔當然認得,這可是皇城司的牙牌!

皇城司可是當今陛下的親衛,皇城司可是禁軍,執掌宮禁,周廬宿衛,而且還發散到各地,視察民情,刺探軍機,監察百官,這皇城司就跟錦衣衛差不多,那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所在。

曹镔也不敢怠慢,低頭抱拳:“敢問是皇城司哪位指揮官當麵?”

那人隻是冷哼一聲:“不該問的別問,劉宴你動不得,這位姑娘是某位貴人的千金,你更動不得,我勸你還是回營吧。”

“貴人的千金?敢問是哪位貴人的千金?”曹镔到底是不死心,正如早先所言,錯過了這次機會,康滿謙等人把劉宴和青虎堡都瓜分了,他連一口湯都喝不上。

這神秘的皇城司探子尚且沒有回答,曹镔身後的士兵已經紛紛散開,一道聲音傳了過來:“是我裴某人的千金,怎麽,曹都頭不會連我的麵子都不給吧?”

曹镔扭頭看時,也是臉色大變:“裴……裴東楚!這娘兒們……這姑娘是您的女兒?!!!”

這怎麽可能,堂堂湖州織造局主事人的女兒,竟會混在流民營之中?!!!

他是萬萬沒想到,來者竟是裴東楚!

很多人隻知道裴東楚的家族是皇商,知道裴東楚曾經主掌湖州織造局,卻不知裴東楚從小在宮中長大,是當今陛下的發小,小時候還救過陛下一命!

彼時宮中發生內亂,有人放了一把火,想要燒死尚未成為太子的當今陛下,虧得裴東楚冒死將之拖出火海,正因此節,裴東楚才成為了少有能乘輦入宮的文官。

“裴……裴大人……”剛才皇城司的探子都沒能讓他下馬,此時曹镔卻果斷翻身下馬,給裴東楚抱拳行禮。

劉宴也是看傻眼了,他雖然對皇城司沒有了解,但身體原主是太子左諭德,對皇城司可是一清二楚,看到牙牌的時候已經知道那是皇城司的探子。

皇城司都嚇不住的曹镔,竟然給這個中年人下馬行禮了?

“這是你的爸爸?”

“爸爸?”

“哦,這真是令尊?”

“是……”

得到了裴官娘的確認,劉宴也大鬆了一口氣,虧得自己本性善良,剛剛替裴官娘擋了一箭,這次的麻煩估摸著能過去了。

裴東楚沒有擺架子,走了過來,捏了捏曹镔的肩膀,笑嗬嗬道:“我早聽說曹將軍作戰英勇,是我大陳的無雙猛將,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曹镔直以為他在說氣話,此刻也是汗如雨下:“裴大人……在下汗顏……”

裴東楚搖頭道:“裴某人這可是真心話,曹將軍把持地方,眉毛胡子一把抓,屬實辛苦了。”

曹镔下意識往皇城司探子的方向掃了一眼,更是濕透了後背。

明麵上誇讚他曹镔為地方事務辛勞操持,卻可以理解為曹镔把持地方政務,擁兵自重,若皇城司探子密奏聖上,他曹镔就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可不敢這麽說!”曹镔的頭差點低到褲襠裏去了。

虧得裴東楚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小女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擅自跑到流民營裏來,多得曹將軍照拂,裴某人記在心裏了。”

想起剛剛自己差點就衝殺了裴官娘,曹镔更是汗出如漿:“大人,這是……這是個誤會,在下並不知道令媛會在青虎堡……”

裴東楚拍了拍他的肩頭:“放心,我看得很清楚,不過老夫既然來這裏了,就不勞將軍再費心了。”

曹镔最怕的就是文人說話,不知哪句真心哪句假意,想破腦袋都無法確定對方模棱兩可和一語雙關的含糊話。

眼下正是這樣的窘境,這裴東楚和和氣氣,每句話都像誇獎,但每句話都像綿裏藏針笑裏藏刀,讓人如坐針氈。

“裴大人……”

“行了,曹將軍先回去吧,裴某被調任河東轉運使了,聽說靈州地方的物資調動都是曹將軍經手,待我與小女敘敘舊,再去玄武營尋你說個詳細。”

“是……”曹镔如蒙大赦,一揮手,帶著軍士灰溜溜便逃也似地離開了,臨行前他甚至連看劉宴一眼都不敢。

“爹!你怎麽就讓這惡人走掉了!剛才要不是劉先生保護我,女兒隻怕早就死在他手裏啦!”裴官娘此時才快步上前來,親熱熱地挽住了裴東楚的手臂,頓時撒嬌起來。

見得此狀,劉宴也有些愕然。

因為裴官娘在旁人麵前,都是獨立自主頗具威嚴的女醫官,流民們更是將她視為神醫甚至聖女一般來看待。

可直到此時,她在父親麵前展露出小女兒態,劉宴才體會到江南女子那軟糯粘人的姿態。

“你這是怪你爹放走了曹镔,還是變著法子替劉宴邀功?”知女莫若父,裴東楚一言道破了裴官娘的心思,後者也是麵頰嬌紅,耳根滾燙:“爹爹……你說什麽呢!”

李克也和沈侗溪走到前頭來,與裴東楚行禮:“見過裴公爺……”

大陳朝對官員極其吝嗇,顧蘭亭這樣的縣令也才八品,對爵位就更是珍惜,即便像曹镔這種戰功煊赫朝野的人,都未能受封個爵位,而受封國公的,眼下活著的就隻有一人,那就是眼前的裴東楚,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人!

“喲,原來存中你藏在這裏,官家早兩個月在禦書房翻出你的舊作,還念叨起你來著,沒想到你寄情山水,倒也快活。”

沈侗溪受寵若驚,眼眶濕潤:“官家……官家還記得我?”

裴東楚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讓你受委屈了,官家心裏比誰都清楚的,等著吧,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

沈侗溪聞言,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裴東楚又轉向了李克也:“沒想到修造皇城的李大家也在,這青虎堡真有這麽好玩?”

李克也曾經主掌修內司,大半個皇城以及宮殿都是他監造的,與裴東楚也是老熟人了。

“晚之,過來拜見裴大人。”李克也沒忘記拉扯劉宴一把,劉宴便也走了過來。

“晚輩劉宴見過裴大人。”

裴東楚上下打量了劉宴一眼,不置可否地說了句:“帶我進去瞧瞧吧,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洞天福地,能留住李克也和沈侗溪,竟連我的寶貝女兒也舍不得走。”

裴官娘哪裏會聽不懂父親的揶揄和調侃,嬌嗔道:“再這般說話,爹爹你就不準進去了!”

“我可聽說劉宴已經入贅了,你又不是女主人,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劉宴聽這兩父女鬥嘴,感情一個是坑爹的漏風破棉襖,一個是嘲諷女兒毫不留情就像充話費送的,隻是為啥每一句都扯上我劉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