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虛張聲勢的公文和無事殷勤的典史

都說小別勝新婚,更別說新婚小別的劉宴和拓跋青雀,其中詳細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第二日劉宴神清氣爽起了個大早,沒想到村民們起得更早,打穀機哢噠哢噠的聲音不絕於耳,這才十來天時間,他們已經完成了秋收。

劉宴正在吃朝食,又是麥粥,心想著水車磨坊要及早安排上了,沒有磨坊,沒法磨麵粉,麥粥太硬,實在難吃。

磨出了麵粉之後,食物會變得多樣美味,定然能掀起又一股風潮。

拓跋青雀滿臉紅潤,朝劉宴羞澀笑著,兩人眼神旖旎,充滿了愛意,但她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麽,快步走回房間,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份公文。

“阿郎,這是縣衙發給你的,昨夜裏忘了告訴你……”

劉宴也有些訝異:“什麽時候發的?”

拓跋青雀想了想:“該有十來天了……你去桃之砦的第二日還是第三日就送過來了……”

劉宴也是捂住了額頭,因為顧蘭亭說過,他敢不去上班就要撤了他的職。

劉宴其實也是賭氣,因為在他看來,皇帝想讓他好好活著,必然有個生存底線,從九品的不入流小官應該就是底限,皇帝斷然不可能讓他成為白身。

而且他也在試探,是不是真的可以在這個底限之下“胡作為非”。

也正因此,劉宴才敢在桃之砦專心搞研究,而沒有去縣衙上班。

也果不其然,顧蘭亭在公文裏正式勒戒了劉宴,並提到要上報州府衙門,要奪了劉宴的職雲雲。

“阿郎……我……我是不是耽誤了你的公事?”許是見得劉宴麵色凝重,拓跋青雀也有些愧疚。

劉宴一把將她摟了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渾不在意地丟了公文,笑著說:“懶得理他。”

“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尋麻煩?”

這才是劉宴該關心的事情。

顧蘭亭表明了態度,不願再庇護劉宴,周奇等死對頭少不得要來尋麻煩。

然而拓跋青雀卻是笑了:“起初倒是來欺壓,但後來就再沒來過了……”

“這又是為何?”這次輪到劉宴驚訝了。

拓跋青雀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笑著回答說:“這還得虧了阿郎的打穀機。”

“打穀機?”

“嗯,其他砦子也都忙著秋收,雖然他們人手多,但聽說我們有打穀機,都來跟我們換呢……”

打穀機這種設備雖然看起來先進,甚至有些跨時代的超前,但技術含量並不高,拆解開來,很容易就把技術學過去,相信不用多久就會普及開來,劉宴也沒打算保護專利。

但他知道顧蘭亭曾經下達過指標,每個人都領了幾個砦子的秋收和征糧任務,或許得益於打穀機,他們能對青虎堡網開一麵。

“周奇這個人就是個無賴,應該不會因為打穀機就放過青虎堡吧?”劉宴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拓跋青雀卻仍舊笑著:“雖然妾身沒有阿郎這般聰慧過人,但也留了個小心思的……”

“怎麽說?”

“阿郎你跟我來。”

拓跋青雀將劉宴帶到了鐵匠鋪來,但見得幾個老人已經在裏頭忙活了。

“這是打穀機的滾筒?”劉宴也沒想到,這些老人正在製作打穀機最核心的滾筒部件。

“是,妾身知道他們回去之後一定會拆開來偷學,所以留了一手,這滾筒隻能在青虎堡購買或者拿東西來換。”

劉宴知道拓跋青雀比尋常少女更早熟,即便隻有二十出頭,但畢竟是青虎堡的主人,但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如此深沉的商業心機。

相較之下,打穀機的滾筒是核心部件,也是製作難度最高的一個部件,當初劉宴如何都做不出來,找來了沈侗溪才算順利完成。

這滾筒就算拆開了,以其他砦子的工匠水準也製造不出來,沒想到拓跋青雀成功利用了這一難點。

“這個滾筒就是我們的憑恃,而且很多大族大戶都開始用我們的打穀機,這段時間我們收獲可不小的……起碼過冬是不愁了,大家還能過個豐足的好年了……”

邀功一般,拓跋青雀又把劉宴帶到了庫房來,裏頭堆滿了各種物資,甚至還有人用牛馬羊來換取,牛馬圈裏也是一片嘈雜。

“是阿郎小看你這個賢內助了……”劉宴不由打趣道,但也是真心欣賞拓跋青雀的本事。

拓跋青雀有些得意地昂起頭來:“往後阿郎有什麽事盡管交給妾身來做,建窯燒炭的事就不必多擔心了……”

劉宴是發自肺腑感到溫暖,握住拓跋青雀的手,嘴巴忍不住就往那邊湊。

“阿郎……早上呢……昨晚才……”拓跋青雀嬌羞得滿臉通紅。

正當此時,她突然觸電一般彈開,就聽得外頭有人用土話說了些甚麽。

“是縣衙的典史康滿謙又來了……”

“康滿謙?”劉宴回想了一下,總算是找到了關於此人的信息。

前番也說過,地方縣衙是流水的縣官,鐵打的胥吏,胥吏集團實際上把控著地方政府的運作。

這些胥吏不算官員,所以並不需要輪替,而縣官是朝廷派遣下來的,三年期滿就會離開,三年時間說短不短,真有心的話也可以做出一番政績,但說長也不長,很多縣官燒完新官三把火之後,就開始混日子,三年期滿就調任。

而作為胥吏頭領的典史,掌管著縣衙六房的職權,那才是實際掌權人,通常來說都是本地望族在把持。

劉宴起初在靈武縣,意誌消沉,無心做事,整日裏喝酒寫詩,與康滿謙也沒太多交集。

此時聽說康滿謙來訪,也詫異:“他經常來?”

“那些大家族的佃戶用的都是我們的打穀機,掠子都被他們學了去,康滿謙經常過來問起阿郎的事,還說學署那邊他已經打過招呼,我們的學童不會吃苦頭……”

聽得拓跋青雀如此一說,劉宴也犯了嘀咕。

康滿謙這樣的人,有點無事獻殷勤,但能成為典史,需是有能力製衡本土各大家族勢力,必然有著過人之處,既然找上門來,那就結交一番,也是無妨的。

“我去會一會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