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轉移陣地
失魂落魄的沈侗溪也被劉宴的話語震懾了一番,某一刻確實如醍醐灌頂,喚醒了他的鬥誌。
但突如其來的這一句嘲諷,也確實將他拉回到了現實。
說話之人騎著一匹矮壯的挽馬,不過不是跨坐,而是側坐,頗有些張果老倒騎驢的意思。
軍中馬匹照著用途可以分為三種,騎兵們乘騎作戰的乘馬,背負重物的馱馬,以及拖拉牽引戰車或者砲車之類大型軍械的挽馬。
李克也約莫四十歲左右,卻是個白淨的儒生樣,而且有著極其柔美妖媚的雙眼皮,隻是一雙手粗短如蘿卜,看著就十分有力。
“存中(沈侗溪表字),好久不見了。”
身為雄武軍左虞侯,李克也曾經是修內司的主事,沈侗溪說他參與修建大半個汴京城,並非溢美之詞。
兩人之所以熟識,是因為當初修建永樂城的時候,沈侗溪是設計者,而李克也是建造者,曾經日夜相處地共事,所以應該沒有人比李克也更清楚內情了。
雄武軍裏雖然全都是軍匠,但軍匠也是軍籍,李克也習慣了早上巡視軍營,倒也不是為了打仗,而是他的習慣。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軍營中的每一個角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哪裏需要修補,他會第一時間發現。
所以當憤怒的軍士在聚集之時,他也發現了沈侗溪,到了守備校尉那裏問了一下,知道他來找自己,等人群散去,就找了一匹馬,追了上來。
見到老同事,也勾起了沈侗溪當時的記憶,苦笑道:“是啊,好久不見了……”
李克也跳下來,從馬背的馱包裏取出水囊,遞給了沈侗溪,又取了一塊軍糧,遞給了劉宴,隨口調侃說:“探花郎打算如何收複永樂城?”
劉宴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將存裝焦炭的葛布袋從驢子上卸了下來,打開展示道:“這就是第一步。”
李克也走進了一瞧,不由搖頭一笑:“泥炭?這玩意兒我早就開始用了,雖然比尋常木炭的火力更足,打造軍器確實不錯,但西夏軍早就偷學過去了。”
別看雙方死戰,但軍隊之中相互潛伏著探子,想要保守秘密並不容易,尤其是科學技術,這玩意兒遲早會流傳出去,甚至流傳到民間。
“這不是泥炭,而是泥炭經過幹餾法煉製而成的焦炭,燃燒無煙,火力強勁,溫度極高,而且含硫量極少,能鍛造出極其精良的鋼鐵。”
“含硫量?”
“鍛造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去除雜質,而硫是影響鋼鐵質量的主要因素之一,用含硫量過高的燃料,就等同於用汙水來洗衣服,豈不是越洗越髒?”
李克也可是行家裏手,雖然沒聽說過含硫量這樣的新鮮名詞,但很快就明白了劉宴的意思。
他看了看布袋裏的焦炭,一臉疑惑地轉向了沈侗溪:“我可聽說太子左諭德劉宴被賜了軟蛋探花的丹書鐵券,我大陳朝開國以來獨一份,你確定他就是那個劉宴?”
沈侗溪笑了起來,因為他能夠感同身受:“是同一個人,習慣就好了。”
劉宴撇了撇嘴:“我與沈先生在桃之砦搞些研究,左虞侯可以回去試試這焦炭,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們。”
“現在所有軍士都知道你們在桃之砦,以他們的性格,桃之砦往後怕是要成為是非之地,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聽得李克也此言,劉宴虛張聲勢道:“左虞侯話不可提早說得這麽滿,先回去用用我的焦炭,三日之內若不來,那我們隻好另尋其他合作者,屆時希望虞侯不要後悔才好。”
李克也搖頭一笑,仿佛終於找到了劉宴被貶地方,被賜“金牌”的原因了。
畢竟是玄武營轅門外的五裏亭,生怕軍士追出來找麻煩,留下了焦炭之後,劉宴和沈侗溪也抓緊回到了桃之砦。
老黑的傷勢並不算太嚴重,但短時間內不太可能重操舊業,炭窯已經被炸塌,又失去了錢致翁的支持,如今又讓玄武營的軍士知道沈侗溪藏身於此,隻怕很難再進行下去了。
“索性去我那裏吧,也不必束手束腳,更不需仰人鼻息。”劉宴其實早就想把“二人組研究基地”搬到青虎堡,桃之砦雖然現成條件不錯,但到底不是自己地盤。
既然錢致翁不想支持下去,那幹脆就搬到青虎堡。
沈侗溪有些惋惜,但也知道事不可為,許是被劉宴在五裏亭的話提起了鬥誌,他幹脆地點了點頭,便回去收拾東西。
錢致翁聽說沈侗溪要走,也有些慌了,提出了不少條件來挽留,但沈侗溪去意已決,似他這樣的人物,也不是能隨便勸下來的。
“老錢啊,往後你也別後悔,等青虎堡做起來,不必懊悔,第一時間去找青虎堡做生意,切記了。”
這是沈侗溪留給錢致翁的最後一句話。
此時的錢致翁隻覺得羞愧,如果不是他不願意繼續讓他們搞研究,沈侗溪就不會走,但這玩意兒實在太危險,而且短時間內看不到利益。
殊不知沈侗溪臨走時的這句話,其實是為了留了一扇窗,沒有為雙方的關係打上死結,這個伏筆,將為他錢致翁以後帶來多大的利益。
劉宴固然明白沈侗溪的意思,桃之砦是這麽多砦子裏生意人脈最廣的,往後的產品想要銷出去,桃之砦就是最好的選擇。
由此也可以看出,沈侗溪對他劉宴信心十足,相信他以後一定能做出革命性的產品,這就足夠了。
也不多言,兩人又去看望了老黑,這才離了桃之砦,回到青虎堡來。
砦子裏的人都知道新姑爺去桃之砦燒炭,為了他們砦子的攤派而忙活,以致於與拓跋青雀新婚期間“勞燕分飛”。
如今新姑爺回來了,大家也都期待滿滿,可回來的隻有孑然一身的兩人,身後並沒有馱著木炭的牛車,眾人頗有些失望。
劉宴也不多解釋,給沈侗溪安排下住處,已經到了晚上,回到拓跋青雀這邊來,泡著腳,與拓跋青雀把這些日子的事情都說了。
拓跋青雀的話並不多,待得劉宴說完,一臉堅定地說道:“那便在我青虎堡做,我會全力支持阿郎的。”
劉宴也是滿心寬慰,將拓跋青雀一把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