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結婚要不得

或許低估了顧蘭亭,又或許有些高估了曹镔,顧蘭亭很快就回來了。

“都談好了,不過你可要考慮清楚……”顧蘭亭臉色其實並不好看。

“曹镔的玄武營是靈武縣的保護傘,我這個父母官隻能打打嘴仗,屁用也不頂,他隻是答應了約束士卒不來滋擾青虎堡,但……”

“但轉運使還沒有來靈州,馬幫和鹽鐵以及各種生活用度物資等等,全都掌控在曹镔的手裏,如果他切斷了貿易往來,你青虎堡遲早得餓死……”

也難怪曹镔有著如此底氣,原來他還真就跟靈武土皇帝相差無幾了。

“便是餓死,我青虎堡也決不低頭!”拓跋青雀斬釘截鐵,顧蘭亭也隻有搖頭歎息,繼而說道:“早先被搶的女子也都帶過來了,不過曹镔有個條件……”

“他必須看到你們在神木下成親,就在今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神木雖然隻是一顆不知年歲的胡楊樹,但在青虎堡老百姓心中是最神聖的存在,所以青年男女都要在神木下成親結誓,此生不得違背,否則會遭到天譴。

“這曹镔還真是個外粗內細的人,這是怕拓跋青雀和我隻是救急的權宜之計,怕我們假結婚來騙他了……”

“這成親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是三書六禮,又豈能草率地說成就成?”

這個事畢竟是拓跋青雀提出來的,劉宴當下也很是難為情。

然而拓跋青雀卻搖了搖頭:“曹镔有句話說的不錯的,嫁誰都是嫁,我相信二娘,劉宴你是個正人君子,就像……就像行腳貨郎口中說的中原書生,我信得過你,既然他要看,那我們就給他看。”

拓跋青雀倒是爽快人,劉宴也就不好再多說些什麽,這種性格可比中原女子那種溫婉含蓄要更令人心動。

顧蘭亭本以為韓城夫人隻是權宜之計,沒想到她真的選擇了劉宴,心裏也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那便抓緊吧,時日也不早了。”

拓跋青雀換了民族服飾,顧蘭亭想了想,還是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劉宴穿上:“體麵些,莫丟了斯文。”

青虎堡的砦門緩緩吊了上去,曹镔帶著三五個隨從,已經在神木下等候,見得拓跋青雀和劉宴過來,心裏頗不是滋味,倒是有些後悔了。

若不是自己提這麽個條件,說不定他們也未必真的就成親。

但轉念一想,拓跋青雀是寧死也不可能嫁給他曹镔,又有可恨的劉宴從中作梗,與其如此,就讓他們做一對苦命鴛鴦,遲早要讓他們悔青腸子!

神木上全是紅色的布條,那是祈福的平安帶,周圍又上百條經幡從樹頂垂下,經幡末端綁著塗畫了顏料的石頭。

祭司老婆婆又唱又跳,而後端來一碗井水,拓跋青雀抽出隨身的割肉刀,劃破了手指,這是歃血,卻不是為了結拜,而是與夫君訂下海誓山盟,從今往後血脈相融,永不背棄。

劉宴對劃破手指這種事還是有些緊張,最後還是拓跋青雀看了出來,幫他點破了指肚,隻是擠了一滴鮮血。

歃血之後,儀式基本上算是完成,曹镔已經沒心思再看下去,讓人把早先搶走的女娃全都留下,帶著呂大都和另一個傷兵,以及那具屍體,憤憤離開了青虎堡。

劉宴想了想,朝拓跋青雀伸出手來:“刀給我。”

拓跋青雀有些疑惑,劉宴也不解釋,將一縷頭發割了下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但今日劉宴要遵從古禮,結發與君知,相要以終老。”

拓跋青雀也割下一縷頭發來,結作一處,塞入了劉宴隨身的荷包之中。

劉宴將荷包雙手送給拓跋青雀,後者頓時紅霞滿麵,默默接過,羞澀地不敢抬頭。

此時那些女娃也被帶了過來,家人團聚,歡喜得抱頭大哭,眾人又給劉宴和拓跋青雀獻上祝福,回到青虎堡,篝火已經點燃,又殺了羊,在火上烤得茲茲冒油。

有人取來了葡萄酒,喝酒吃肉跳舞,經曆了戰火洗禮的青虎堡,第一次迎來了如此歡喜的氛圍。

顧蘭亭接了劉宴的敬酒,苦酒入喉,酸澀到了心裏,看著拓跋青雀,也是歎息不已,想要納她為妾的泡影算是徹底破滅了。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這等日子,我就不叨擾了,不過本官素來鐵麵無私,劉宴你可記住,你的差事隻剩下兩日了,若完不成,你還是得去當胥吏書手。”

顧蘭亭離開之後,青虎堡的氣氛就更是熱烈,所有人都放下了防備,也是不醉不歸。

拓跋青雀是青虎堡的主人,也沒人敢來鬧洞房,房間裏彌散著一股溫香,成親的兩人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拓跋青雀的姿色是毋庸置疑的,喝了酒之後,雙頰飛霞,嬌豔欲滴,比劉宴還要高半個頭的完美身材,更是如同一匹等待征服的烈馬。

然而兩人畢竟沒有足夠的了解,劉宴雖然是搞社會學的,但平時比較宅,還真有些不知所措,隻是眼觀鼻鼻觀心,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狂亂的心跳聲。

“阿郎……我們再喝一杯吧……不對,用你們漢人的說法,應該叫你……官人……”

劉宴撓了撓頭:“還是叫阿郎吧,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麽的……”

拓跋青雀認真地搖頭:“雖然我不是漢人女子,也沒學過什麽三從四德,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可我隻是個窩囊廢,而且還是天下第一號窩囊廢……”劉宴指了指自己苦笑一聲,自嘲了起來。

拓跋青雀卻氣惱了:“不準這麽說,阿郎不是窩囊廢,若不是阿郎,我青虎堡怕是早已不在,為了保住青虎堡,說不定我已經被曹镔……”

劉宴心頭一暖:“好,我不說就是,為了你,為了青虎堡,以後你阿郎我不會再妄自菲薄了。”

拓跋青雀用力點頭,兩人相視一笑,氣氛頓時變得旖旎,仿佛氣溫都抬高了好幾度。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劉宴甚至能嗅聞到她香甜溫熱的呼吸,發自本能一般湊了過去。

然而拓跋青雀渾身一顫,躲了半分:“今晚顧知縣說那個是什麽差事?”

劉宴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操之過急,壓了壓心火,解釋說:“知縣老爺給了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內招不到學童,我這教書先生都做不了,隻能去當書手給人抄抄寫寫……”

“不過現在好了,我們結成了夫妻,送幾個孩子去上學還不是灑灑水?”

然而拓跋青雀的回應,卻讓劉宴愕然當場。

“這些孩子是不可能去上學的,阿郎你是探花郎,寫字肯定好看,其實當書手也不錯的……”

劉宴心裏苦了:“說好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