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智能怪物（4）
梁夢和她後媽之間的隔閡，霍自立心知肚明。但是梁夢居然會認為她後媽不救她，還是令霍自立始料未及的。
“不會的，你媽媽脾氣不好，但我覺得她也是個講道理的人。”霍自立安慰她。
“假如我們倆還能活著出去的話，”梁夢說，“我奉勸你以後不要再和別人講什麽道理，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講道理會很吃虧的。”
霍自立說：“怎麽會?”
梁夢挖苦道：“就因為你講道理，所以你總是被人欺負。你還總是把講道理掛在嘴邊，我真是服了你。難道他們平白無故綁架我們，我們的爸爸出錢給他們，也是和他們講道理?這個世界上，真的不是什麽事都能講道理的。”
霍自立垂下了頭。
那時候他似乎隱約意識到，講道理的人，好像都是像他這樣的弱者。
盡管拿錢贖人，在霍自立的眼中，也是弱者的表現，但他還是希望爸爸能拿錢來把他和梁夢贖回去。
可是，一等，二等，三等，幾天過去了，霍自立始終不見他的爸媽和梁夢的爸媽來救他倆。後來那些綁匪告訴了兩個人原因。
——本來，他們倆早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但是在某個地點進行贖金交易的過程中，綁匪發現附近有便衣警察在悄悄蹲點，所以沒敢現身，贖金也沒能拿回來。
以至於，後來那個手裏始終拿一把匕首的綁匪頭子大發雷霆，在霍自立的胳膊上用刀子劃開一道血口。
綁匪頭子希望可以看到霍自立哭，但無比意外的是，霍自立竟然沒有哭，隻是瞠目結舌地看著綁匪頭子，吞吐出了三個字：“疼，好疼······”
梁夢卻哭了。
綁匪頭子有些意外的驚喜，急忙掏出手機，把還在哭泣中的梁夢用視頻錄製下來，給兩人的家長分別用短信發了過去，然後撥通了電話，並在通話中威脅雙方家長，如果在把警察招來，就會撕票，兩家不如商量一下，看看他們兩個小孩子用哪個先開刀比較合適。
這個綁匪頭子智商並不低，很可能是個慣犯，他並不急於拿到贖金。而且在電話裏告知霍自立和梁夢的爸媽——他要選擇半個月之後再和他們做交易。其目的就是消磨對方父母的意誌力，讓對方父母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受盡精神上的煎熬和折磨。
但是綁匪頭子掛斷電話後，梁夢還在哭。
綁匪頭子訝異地問梁夢：“你哭什麽？”
梁夢抽噎道：“我爸爸······和哥哥的爸爸媽媽，他們很有錢，根本不會報案，隻有我的媽媽才會報案，她不是我親媽！”
綁匪頭子眨巴眨巴眼睛，“哦？”
梁夢接著說：“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就好幾次想要製造意外殺我，我早就不想回那個家了，叔叔我求你帶我走吧！”
霍自立駭目驚心地看向梁夢，發現梁夢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綁匪頭子險些驚掉下巴。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梁夢，但見梁夢哭得如此傷心，根本不像是在撒謊，忍不住問：“你讓我帶你走？”
梁夢拚命點頭，“我可以不上學，每天給你們做飯，洗衣服。隻要你們肯帶我走，隻要別讓我回家就行，我還想要活著······嗚嗚······”
綁匪頭子呆愣住了。碰到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梁夢舔了舔嘴角的淚水，啐在了地上，“不過在我們走之前，我可以配合你們要了贖金再走的。”
綁匪頭子為了試探梁夢，冷冷地走到她的麵前，抬起她的下巴，“小丫頭，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滿肚子壞水，你是不是想讓我鬆開你，好讓你趁機逃跑啊？”
梁夢仰麵看著綁匪頭子，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哭著說：“叔叔，我沒讓你鬆開我，我就是求你拿到了贖金帶我走。”
“那好！你就先綁著吧！”綁匪頭子獰笑道，“等我們拿到了贖金，就帶你走。”
霍自立急眼了，“夢夢，我知道你媽媽對你不好，可是以後我們回去了，你可以住我家，讓我的爸爸媽媽養你，你千萬不要跟他們走，他們不是好人啊！”
梁夢痛苦地搖著頭，“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就是不想見到我的後媽了，這輩子也不想！”
綁匪頭子聽到霍自立這樣說，心裏大致相信了這個女孩兒的話。
他繞到梁夢的身後，為梁夢解開了部分繩索，不過雙腳雙手仍然被束縛著，然後問梁夢：“小丫頭，這樣舒服點了吧！”
梁夢破涕而笑，“舒服點了，叔叔。”
綁匪頭子的目光中竟然隱現出一種慈愛的光芒，“我孤家寡人，還沒結婚，等這件事情結束後，你就做我······幹女兒吧！”
梁夢用天真的眼神地看著綁匪頭子，“好······那我現在可不可以喊你爸爸？”
綁匪頭子哈哈大笑，“好。”
他接著說：“但是我現在還不能鬆開你哦。”
梁夢點點頭，“沒事兒，現在比之前舒服多了。”
霍自立睜大眼睛盯著梁夢，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變得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孩兒。
這天半夜，霍自立還在昏昏沉沉地睡覺，聽到梁夢在小聲喊：“叔叔，叔叔······”
一個男人醒了過來，走到梁夢的身邊，“幹啥呀大閨女？”
霍自立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自從梁夢認了那個綁匪頭子做“爸爸”後，頭子的幾個手下對梁夢說話都變了音調，總是客客氣氣的。
梁夢說：“叔叔，我要解手。”
男人鬆開了梁夢，帶她去了外麵。其實霍自立醒來之後，也發現自己憋滿了尿，但他沒有提出來，因為綁匪頭子早有規定，兩人不能一起去廁所，每次隻能去一個。
不一會兒，梁夢竟然一個人回來了，她輕手躡腳地來到霍自立麵前，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對霍自立做出“噓”的動作，然後快速解開了霍自立身上的繩索。
兩人手拉手剛要偷偷溜出去，有個男人翻了個身，兩人當即嚇得站在那裏，不過之後又傳來那個男人的鼾聲，兩人又繼續往外跑。
外麵是一片古木狼林，附近有倒塌的圍牆，破敗茅廁地附近地上也有很多青磚殘瓦，而他們所在的小房子，是山林中的一座可能荒廢幾十年的殘敗小寺廟。
路過茅廁那邊的時候，霍自立看到月光下的草地上，趴著一個男人，男人的後腦勺好像有一片粘稠，旁邊還有一塊邊角有血的大磚頭。
兩人跑出了寺廟，跑進了靜謐的山林中。
在迷宮一樣的山林中跑了很久，氣喘籲籲的兩人終於累得停了下腳步，霍自立隻感到自己的肺都要快爆炸了。再看梁夢，月光下的那張白淨的臉，全是冷汗，胸口劇烈起伏著，喘得比他還厲害。
“我還說你真要認那個綁匪做爸爸······”霍自立笑著說，憨憨的表情有些如釋重負。
“笨，”梁夢說，“我那是為了迷惑他們的雙眼，讓他們放鬆對我的警惕。”
霍自立問：“難道你早就想好了？”
“當然。”
霍自立伸出了大拇指。
“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梁夢眯起了眼睛，“跑！”
兩人又開始手拉手向前跑去。
身後的綁匪像是流竄的野獸，向著兩個小孩子狂奔。
“哎呀！”梁夢傳來一聲慘叫，跌倒在了地上，鬆開了霍自立的手。
“咋啦？”霍自立問她。
“崴腳了。”梁夢咬著嘴唇，痛苦地說，“他們快追上來了，別管我了，你先跑吧！”
霍自立不假思索地把梁夢背在了身上，又開始向前奔跑。
“你這樣，咱倆都會被他們抓住的。”
“但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你好傻呀！”
“你要是被他們帶走了，長大後就沒有人給我做老婆了！”吃力奔跑中的霍自立瞪著眼睛，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當時在那樣的情況下，梁夢顯然沒有把霍自立的這句話放在心上，她頻頻回頭張望，焦急地說：“快點跑！他們快追上來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