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膜泡世界

“章獄長,聯盟的命令想必已經下發至海森堡空中監獄,這兩名罪犯乃是被仲裁委員會定性的最高序列犯罪分子,需要章獄長高度重視,同時極限單兵將會負責他們的看守工作,我建議將海森堡第8號,第9號獄室作為監牢。”

作為上一任的海森堡監獄長,埃森十分清楚海森堡空中監獄的獨特屬性,並且“第八號監牢”以及“第九號監牢”的深層次含義,正如他無法理解許文與阿海在犯下如此嚴重的罪行之後,仍是一副毫無廉恥的坦然,埃森也相信等下一次見到許文,對方會成為一名“合格的罪犯”。

“埃森你表露的敵意太明顯了,畢竟……他們也是李教授的學生,並且他們的父輩也為聯盟的發展付出了一切——”

“但這不是他們能夠免除罪責的理由!”

埃森打斷了趙振民“慈悲”的敘述。

“趙!你清醒點,你的身份是人類東區的負責人之一,用你們東方的一句話來講:慈不掌兵。你太意氣用事了,如今的分裂時代,正是因為聯盟嚴苛的律法才得以延續,更何況這件事我們必須要給民眾一個交代!而且關押進海森堡已經看是看在李教授的麵子上,不然依照委員會仲裁,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太空流放!”

“埃森說的不錯,趙!雖然他們是李教授的學生,但這並不意味著擁有特權,分裂時代,特權階級是不存在的!”

史密斯是堅定的虛擬宇宙擁護者,他甚至覺得仲裁委員會完全多餘,畢竟虛擬宇宙中的“麵包牛奶”與現實中的麵包牛奶具有相同的口感,人類隻需要製造一批機器人,設定好服務的程序,然後沒有顧慮的連接凱文虛擬宇宙,之所以有越來越多的人類沉浸於凱文虛擬宇宙,正是因為虛擬宇宙的“無序”與“可能”,沒有貧富差距,沒有任何的壓力,凱文虛擬宇宙讓人類忘卻現實中的“負麵”,達到精神的絕對享受。

“我們該走了。”

黛安娜扭頭走進空天戰機中,作為聯盟區域負責人之一,她不可能整天圍著兩個人轉圈,黛安娜一想到現在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待處理,就有些焦頭爛額。

“章獄長,交給你了。”

埃森給予了章遠足夠的厚望,而許文和阿海也驚歎於海森堡嚴明的紀律性,畢竟被稱之為“最優秀的太空部隊”的月球守備隊,外太空三大軍事基地之一的月球防衛基地,除了武器的數量占據絕對的優勢以外,剩下的便是連接凱文虛擬宇宙的供需營養艙。

“從未想過,地球最具有現實主義色彩的區域竟然是監獄。”

許文剛剛說完,獄警原本整齊的隊列在三秒鍾內徹底東倒西歪,甚至部分預警手中的槍械,竟然是用摻雜了可食用凝固劑的巧克力製造,距離許文最近的獄警直接將槍頭掰下來在嘴裏咀嚼,激光武器噴射出的“激光”,竟然是彩色的絲帶,其中一名獄警脫掉衣服,開始搔首弄姿,上演“**舞男”的**表演。

“我覺得你的解讀不夠到位,這裏是最具有超魔幻現實主義色彩的地方。”

阿海看著眼前的荒誕,戲劇而又現實,凱文虛擬宇宙或許擁有著程序設定的“虛擬”局限性,但人類的思維可以穿梭於“虛擬”與“現實”,“巧克力槍械”,“彩色絲帶激光“,當虛擬宇宙的荒誕開始延伸進入現實,思維的依賴性也會讓人類迷失於虛擬的世界中,在現實的世界內開始演繹“虛擬事件”。

或許未來的世界皺形已經初見端倪,海森堡監獄於此刻上演的光怪陸離便是縮影,以大部分人類粗淺的價值觀導向的“極樂世界”。

“雖然我並不想把你們關進第八,第九監牢室,但很遺憾,根據仲裁委員胡以及太空防衛聯盟的禁行條令,我不得不這樣做。”

當章遠得知許文與阿海是李教授的學生,眼中的遺憾不言而喻,而且就處於序列號中的監牢,章遠一直認為是反人類的,仲裁委員會在進行審判革新的那一刻,或許已經抹除了罪犯享受權利的底線——人性。

“第八,第九獄室代表了什麽?”

埃森與章遠都提到了監獄的序列號,這也足以表明處於序列當中的獄室又著更深層詞的含義。

“主會給予你們憐憫,願主能夠洗淨你們身上的罪孽,阿門。”

章遠的禱告極富有諷刺意味,許文這才發現章遠的手背處刻紋著一枚銀色十字架紋飾,這種來自遠古的符號象征,代表著光明的太陽神圖騰,竟然會出現在分裂時代人類的身上。

許文也突然意識到,監獄長章遠室一名宗教信仰徒,這種虛無縹緲的宗教信仰在凱文虛擬宇宙研發之後的第三年,便已經徹底的在世界中銷聲覓跡,因為人類發現他們不再需要去繼續尋找生活與人生的意義,“終極關懷”就在凱文虛擬宇宙,人類也不需要渴求聆聽“神”的信仰,如同孩子般被動的被“神”的直接影響所抓住,所充實。

“阿海,沒有人會想到在一處充滿了罪惡與黑暗的監獄裏,代表著監獄最高行政等級的海森堡監獄長,竟然是一名宗教信仰徒。”

“但這並不矛盾不是嗎……雖然我對這種宗教信仰徒持有否定的態度,但足以令人感到慶幸,宗教信仰中包含的對宇宙,自然,人文的思考與想象仍就具備深刻的內涵,但凱文虛擬宇宙是什麽……虛空以及再虛空。”

阿海回答了許文的驚歎,也讓章遠對於這兩名李教授的學生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因為這些狂歡的獄警可不會留意到他手背上的十字架,沉浸於虛擬體驗的快感足以比世上的任何一種毒品更讓人上癮。

“跟我來。”

“極限單兵”開始自動執行章遠的指令,它的程序構建了無數的層次邏輯,會在特定條件下進行一層又一層的層次邏輯循環,而特定條件的基準便是階梯式的等級製度,人類製造出了智能機器,利用機器來執行人類社會結構中的權力等級製度,某種意義上來說,智能機器已經在人類的授意下擁有了“人”這一符號。

海森堡空中監獄是時代最典型的社會縮影,因為在過去的監獄製度之中,押解罪犯的任務是由獄警完成而不是監獄長,作為權力象征的監獄長,意味著有更好的條件去進行快樂與享受,但展現於海森堡的一切都是顛倒的,權力的上下級製衡形同虛設,獄警進行著無盡的狂歡,監獄長行使著本屬於獄警的職責,但是讓許文感到意外的是,章遠作為監獄長,身處這樣一種極致享樂的環境,卻並未加入獄警的狂歡。

但這一切都與許文與阿海無關,就埃森所言,他們的身份是罪犯,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會在一個月後宣判死亡,以“死囚”的身份卻在思考著人類的未來,無疑是杞人憂天,甚至極度虛偽。

降落平台五百米遠處,有一座連接著海森堡主體的巨型合金大門,由原來的空天戰機往返海森堡內部的航行隧道改造而成,章遠完成門口的基因識別,雙手平方在肚腩上,合金門開啟所產生的強烈氣流讓章遠不得不蜷縮成一團,像是一團圓潤的肉球,合金門之後,是亢長的航行隧道,因為光線的明暗變化,許文與阿海隻能看清隧道外壁處的閃爍的探照燈。

而等到許文與阿海走進大門之後,才發現整條隧道宛如山腰之後麵對的懸崖峭壁,探照燈的光芒不足以覆蓋整條隧道,暗淡的光線讓許文與阿海有一瞬間的不適感。

三架自主懸浮的圓盤靜靜的漂浮在許文等人的麵前,章遠走上圓盤,讓“極限單兵”帶著許文與阿海站在另外的圓盤上,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隧道的深處駛去,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圍的視界開始變得開闊,探照燈的數量也逐漸增多,最終來到通道盡頭,覆蓋著無數“氣泡”的巨大金屬牆壁。

“這些是什麽?”

如果是一個擁有密集恐懼症的人這裏,肯定會陷入頭皮發麻的絕望境地,無數純白色的“氣泡”密密麻麻的上下浮動,蜂巢狀的結構似乎都無法詮釋如此程度的密集,而許文與阿海也直觀的察覺到這塊巨大的金屬牆壁與儲存“量子U盤”的金屬流體具有相同的特性,這些流體金屬在特殊的磁場之中突破了地球引力的作用,開始向上流動,而“氣泡”卻因而往下運動,形成一種對衝式的矛盾視覺體驗。

“這些都是獄室?”

阿海也終於發現在“氣泡”的“膜”上都有獨立的序列編號。

“是的,在審判到來的一個月之內,你們將被關押在‘膜泡世界’中。”

於分裂時代產生的技術革新也被運用於海森堡空中監獄,“膜泡”材料與金屬流體牆壁之間可以產生被稱為“古斯特”的環境磁場,而這種環境磁場可以與人體中微弱的生物磁場產生共振,而“古斯特”會在共振期間處於絕對的主導地位,可以直接影響到人體的“生物電流”,來達到對人體生物能的掌控。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現在需要你們‘睡一覺’。”

章遠下達指令,“極限單兵”的機械指骨的尖端突然冒出了一根針狀注射器,下一刻突然紮入了許文與阿海的後頸處。

許文下意識的想要反抗,這是基於生物受到危險的本能結果,而當藥劑接觸到血液,在短短的兩秒鍾之後沿著血管進入了許文大腦的神經中樞係統,這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生物藥劑,受人類視界的局限,或許隻能認知其為**的範疇,但實則藥劑是由無數的微元電子機器人組成,以分子狀的形態存在,是一種獨特的“機械**”,無數的微元電子機器人附著在大腦皮層之上,控製每一次思維躍動而產生的神經元,並代替許文的大腦對身體發出指令,而這也導致許文意識的本能反抗像是“鏡花水月”。

“這是程序,因為“膜泡”非常的脆弱,複雜的生物磁場會導致膜泡的失衡,所以必須要統一每一個罪犯的生物電流,從我第一次來到海森堡監獄後我甚至覺得這種“膜泡”監獄的存在完全是多次一舉,但偶然的一次體驗讓我徹底清醒,自地球進入革新的分裂時代,犯罪懲罰有了新的含義,認為剝奪自由的監禁以及一些勞動改造,乃至剝奪生命的死刑,並不能達到完美懲罰的初衷,所以仲裁委員會開始尋找新的懲罰措施,終於在部分神話故事中得到啟迪。”

“北歐神話普羅米修斯盜取火種,被上帝責罰的故事帶來了靈感,研究人員不再尋求物質身體層麵的懲罰措施,而是精神意識層麵的懲罰。”

膜泡世界”與太空流放隨之出現,而第八號,第九號獄室是整個“膜泡”世界中心,擁有最強大的“古斯特”環境磁場,當失去一切感官能力,人便不能稱之為‘人’,而變成一團混沌的意識體。”

章遠的講述解答了許文的疑惑,阿海與許文都處於思維意識無法思考的局麵,微元電子機器人向大腦傳遞了“聽”與“看”的命令,這也讓許文與阿海的聽覺係統變成了一台能夠自動儲存信息的收音機,視覺係統變成了一台“另類成像儀”,瞳孔接受信息,傳遞到視覺係統,但大腦無法對視覺信息產生回饋與反應,成為了另類的“瞎子”,失去大腦對休息傳遞的能力,就如同一塊石頭,你並不能直觀的觀察到它是一塊“石頭”,但你的大腦擁有了石頭的信息,“石頭”不再是對物質的稱呼,而是一種本就存在於宇宙中的“信息”,許文與阿海此刻就像隻擁有“視”與“聽”的信息接受方式的殘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