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板

白板。

鍾山想起來了，剛才新聞中是這麽稱呼他的。

這顯然隻是一個外號。但這個外號很貼切，不僅因為他一片空白的麵具，還因為他神秘的身份，那張留白的身份信息，仿佛他是一個從空白中生出來的虛構之人。

白板的聲音異常嘶啞和沉重，應該也是做過變聲處理的。

“你們以為抓到了我。”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鋸齒切割鋼條一樣刺耳，穿透了整個夜空。“很遺憾，你們抓到的隻是我的皮囊，我的玩具。”

鍾山推測，他指的應該是剛才新聞中看到的那個白色人形。

“太酷了！”人群中竟然有人在歡呼。鍾山環視四周，街上的行人都駐足仰望白板的影像，其中不乏情緒激動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滿臉興奮的樣子，似乎在看著某個搖滾巨星。

“我現在要做一個預報。”白板繼續冷冷地說著。“九十天之後，我會取回我的玩具。不管它被放在什麽地方，我都可以取回它。”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仿佛說出一件很輕鬆很理所應當的事。

白板在向警察發出挑戰，甚至可說是**裸的挑釁。他不在乎他的“玩具”被警察放在哪裏，不管那個地方警備如何森嚴，他都可以輕易地取回來，就像探囊取物。聽他的口吻，這是一種必然，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鍾山不知道他的“玩具”或者“皮囊”是怎樣一種東西，但一定非常寶貴，值得他如此大費周折，擺出這麽大的陣仗。

“但在我取回它之前，我很歡迎想要的人去拿。誰能得到他，誰就可以擁有它。”

說完這番話，人群中一片歡呼，一些年輕人興奮地高聲尖叫。

鍾山愣住了。他本以為白板是一個吝嗇的大惡人，他卻又突然如此慷慨。

“人類，不要再墮落了，不要再做機器的囚徒了。”說完這句話，白板的臉突然開始碎裂，一塊一塊的白色方塊從他的麵具上跌落，像是白沙堆成的石牆垮塌了一般。

白色的麵具徹底潰爛，但麵具之後，什麽也沒有。

“加入我們，成為時代的變革者，拯救人類。”白板最後一句話說完，空白的背景上，出現三個白色的字母。

ERL。

鍾山還記得，這是恐怖組織——地球拯救同盟的簡稱。

屏幕再次黑掉，城市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人群中人聲鼎沸，激動的年輕人互相訴說著對白板的崇拜，隻恨自己的指機這時用不了，不能拍攝下白板做出的“壯舉”。白板就像一個超級明星，一個精神領袖。鍾山知道，在任何時代，白板這樣一個叛逆的化身，一定會引起世人盲目的崇拜。

人群中除了為白板叫好的人，其餘的大部分人是沉默的。有人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有人露出驚恐和擔憂的神色，還有人滿臉咬牙切齒的憎惡。顯然，白板的這一係列動作已經成功引起了世人的注意。

看著人群中，人們形色各異的表情，鍾山開始意識到，這可能從一開始就是白板的計劃。他故意製造了所謂的“恐怖襲擊”，弄了個“大場麵”，製造了這起重大新聞，並讓自己被捕的新聞曝光。然後再發動另一起“恐怖襲擊”，黑掉信息網絡，讓所有的熒幕都直播自己並沒有被捕的畫麵，炫耀自己的實力。最後發布宣言，煽動他的崇拜者，或者危險分子，讓他們趨之若鶩地去爭奪自己留下的某樣東西，讓社會陷入混亂，借刀殺人，製造徹底的恐怖襲擊。

他看見一些年輕人已經被白板的宣言點燃了，他們瘋狂地手舞足蹈，衝上去把倒地的那些機器人砸爛，點燃，或者從路旁扔下公路。

但這樣的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城市的供電就恢複了，熄滅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治安機器人綠色的眼眸閃爍著亮了起來，他們從地上爬起，陰森地掃視周圍的人群。剛才作亂的人群，現在也作鳥獸散，沒人敢在機器人麵前造次。治安機器人迅速集結起來，各司其職，開始整治治安，收拾白板留下的爛攤子，疏通擁堵的車流。

鍾山開始回想剛才白板說的話。為什麽人類需要拯救，為什麽人類是“機器的囚徒”？這個時代不是很發達嗎，明明人們看起來都很幸福的樣子。

鍾山還沒有意識到白板的那些話的意義，接下來他才剛要見識到這個時代人類悲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