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向往的遠方
那頓飯在歡快的氣氛中隻吃到了夜裏九點，陸謹奇的老媽打他電話手表過來詢問時，白炳炎才讓大家趕緊回家，並說以後有時間多來聚聚。
冷俊喝得有點多了，他酒量並不好，離開時都開始說醉話了：“誰說我進不了國家隊，我手下現在有兩個天才了，黑貓白貓，能帶出好徒弟來就是好貓！”
“行行行，你是好貓！”白炳炎扶著他，讓白羽攔了一輛出租車，父子倆將他架上車，又跟司機細說了地址，付了車費，才目送他離開。
陳珺可仨人都是住在春風巷東巷，不過陸謹奇和王丹家在中段的銀行宿舍大廈，而陳珺可家在後段的建築公司宿舍。
仨人雖能同一段路，但在最後一段靠近江邊的路程，陳珺可需要獨自走過。
白羽擔心不安全，提出送她。
四人一起沿著江邊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小鎮的九點多，路上行人稀疏，隻有風光帶兩旁的橘黃色路燈延綿伸向遠方，如兩條蜿蜒的長龍。
從江對岸吹來的風帶著寒意，一下驅散了剛剛吃飽喝足後產生身體的熱量。
陸謹奇不時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有時撿起一塊來擲向遠方的水麵。
那黑暗中一片波光嶙峋。
聽得“咚”一聲。
孩子們即歡笑起來：“石子入水了，這麽遠都能投中，太厲害了！”
這時，遠遠一聲汽笛聲傳來，眼見一艘遊輪緩緩駛來。
船身上綴著五顏六色的彩燈，像是暗夜裏的一棵聖誕樹，帶著一絲冬日裏神秘的氣氛。
“是霖江號！從濛鎮開到霖江的，我老媽每次帶我去城裏玩都是坐這個船的。”陸謹奇大聲說。
王丹道：“蒙江的水連接著霖江，聽說沿著江邊走，可以去到上海。”
“我覺得可以去到大洋彼岸，因為地球上海洋都是連著的，等咱們有空了走著試試？”陸謹奇突發奇想。
“還沒睡就做夢呢？”王丹朝他頭上拍了一下，“還想走遍全球？不如好好學習考個雙百分，讓你媽寒假帶你去夏威夷。”
“她那麽忙，等她有空我都能獨立自己去了！對了——”陸謹奇靈光一閃：“你們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兒？”
“你自己呢？”
陸謹奇微一沉思，道：“當然是首都北京啦，我還沒去過呢！如果將來我能代表霖市的省遊泳隊去參加全國大家，那我就知足了！”
“你這個想法還真不知足！”王丹吐槽。
他們如同針尖對麥芒般又爭執起來。
陳珺可看白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忍不住問：“白羽哥，你有什麽想要去的地方嗎？”
白羽微一張口，愣住了，看了看她，又望向那遙遠而幽靜的遠山盡頭，水和天都是深深的藍黑色，零散的星星像是點綴其中的路燈。
“我……”
他才說一個字，被王丹回頭打斷：“還是我先說吧，我家就要到了。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成都，等我有錢了就去成都。”
“你不是去年寒假才去過嗎？”陸謹奇打斷。
“就是去了才知道那兒好啊，才想再去啊！像他們那個龍抄手啊，擔擔麵啊，串串，九宮格火鍋，真是一路吃到爽！現在想起來我都口水直流……”
“誒誒，剛剛你還才說吃撐了的。”陸謹奇滿臉嫌棄。
陳珺可也麵無表情地道：“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說減肥的鬼話啦！”
王丹咯咯笑著，肥嘟嘟的臉蛋兒有些不好意思。眼見到了小區門口，她扯住陸謹奇道：“那我們先回去了，白羽哥，珺可就麻煩你了！”
“放心吧。”白羽說。
這對活寶一離開，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就隨著他們進了銀行宿舍大廈裏。
珺可和白羽走出老遠，還能聽到王丹在吼陸謹奇。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無奈一笑。
陳珺可忽道：“對了，白羽哥，剛剛說起你想去的地方，那是哪兒呀？”
白羽“啊”的一張口，頓了半晌，才是緩緩說：“你知道有一個叫桃花江的地方嗎？我在那兒長大的。”
“這個名字好美，好像還有一首歌，叫《桃花江是美人窩》，我以前常聽我外婆唱。那個地方一定很美吧，有大片的桃花林？”
白羽笑起來：“不是那個桃花江呐，就名字相同，那邊幾乎沒什麽桃樹，不過美人窩倒真是的。像我外婆啊、小姨啊、舅媽啊、還有我媽……”最後這句，他說得極為低沉，像是不願提起又無法忽視的一個名字。
“你一定長得像你媽！你媽人呢？她現在哪啊？”陳珺可說完，忽然意識到好像去白羽家幾次都沒有見過他媽，並且他們父子也從未提及此人。
果然，白羽臉色一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那天晚上，直至走到陳珺可家門前，沉默許久的白羽才開口道：“其實我最想去的地方是美國。”
果然，聽到這話，女孩整個人一愣。
少年話鋒一轉：“不過——就是想去看看而已。”
他匆匆說完，連目光都變得躲閃，轉身急匆匆離去。
蒙蒙月光下，陳珺可忽然感覺這個明明熟悉的人，似乎自己根本不曾了解。
她看著他那削瘦的背影逐漸在街的盡頭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
隻覺這個少年心中似有太多心事。他喜歡遊泳，偏偏身體被限製。他似乎很愛熱鬧，偏偏又很難與人親近。就像剛剛明明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可當她提起時，他的臉色瞬間失態。
到底是怎樣的心事壓在他少年的心中呢？
她沒來得及多想，高秀玲在西麵靠馬路的窗戶口已經張望過無數回了，這刻看到她的身影，即高呼：“死丫頭，還知道回來呀！急死你老娘了知道嗎？”
“來啦！”陳珺可應著，咚咚咚跑上黑漆漆的樓道。
第二天，她原以為白羽會生自己的氣。結果在中午學校食堂吃午飯時，他老遠就給她打招呼。
原來他把昨晚上吃剩的菜用一個大食盒裝了過來當加菜。
他們班同學都圍著一起夾菜吃。
一個個辣得吐舌頭，卻忍不住去夾，還直嚷嚷好吃。
陳珺可和王丹、陸謹奇端著飯盆過去時，白羽也招呼他們一起吃。
看著他笑靨如花的臉，明朗、陽光，和昨夜的他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