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伍三丁
伍三丁!
神棍一個。
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這家夥,整日遊手好閑,屁點本事沒有,偏偏生了一張好嘴。
平日裏,仗著這張顛倒黑白的巧嘴給人算命看風水,每每都能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次他就失手了。
賠了很多錢不說,還欠了兩萬塊錢外債。
如果不是我及時打錢過去,那兩隻蛤蟆眼早就被人挖下來泡酒了。
“騾子,大恩不言謝。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再生爹娘,我就是你的馬前小卒,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打狗,絕不攆雞……”
此刻,這小子正舉著酒瓶,拍著胸脯,指天畫地地發著毒誓。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家夥多麽知恩圖報,重情重義。
看到盤子裏的雞爪子被他啃得差不多了。
我敲了敲桌子,點了根煙說,差不多得了,你是個什麽東西,我還能不知道。
再生爹娘就免了,我沒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記得快點把錢還我,就算你知恩圖報了。
他一聽就急了。
說什麽‘我本將心照明用,奈何明月照溝渠’。
你李落懷疑我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懷疑我高貴的品格。
我說,可不可以先把您那高貴的品格,塞回**裏。
先把我的手機,從你口袋裏拿出來。
怎麽,最近不騙,改偷了?
他說,你李落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看你手機裏的垃圾挺多,清理一下而已,怎麽就是不相信別人呢!
我說,沒見過清理手機,清理到自己口袋裏的。
咋的,你的口袋是回收站嗎!
他說,‘眼見為虛,耳聽更無’,我是想先把手機捂熱乎了,免得一會兒冰了你的屁股……
不得否認,和這家夥拌嘴,純粹找虐。
“好了,咱們先把屁股放一放,說點正事。”
我奪過手機,確定微信、支付寶裏的錢一分沒少,才放下心來。
“你還有正事,說來聽聽。”
“你老吹自己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載,賽過諸葛亮,氣死劉伯溫,真話假話?”
“那還用說嘛!我伍三丁乃‘麻衣神相’正統傳人,通陰陽,曉八卦,參得過紫微鬥數,破得了奇門遁甲……”
“魚頭教!”
我實在不想聽他廢話,直奔主題。
“等會,我還沒說完呢,奇門遁甲……等等,你剛才說什麽?”
“我在說,魚!頭!教!”
我再次一字一頓地重複。
“你怎麽會知道魚頭教的?”他顯然有些吃驚。
“這你就別管了,就說知道不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這玩意邪門得很……”
他點了一根煙,慢慢地講起了魚頭教的由來。
元朝末年,大約在公元1351年左右。
民間忽然出現一個叫‘金鱗教’的組織。
他們拜一副巨大的魚頭骨架為聖物,所以又被人稱作‘魚頭教’。
魚頭教發展得很快,不用兩年時間便達到萬人規模。
一時間,風頭無二。
那個時候,元朝已然衰弱,各地義軍開始抬頭。
元惠宗,妥懽帖睦爾,采取中書右丞相,脫脫帖木兒的建議,將魚頭教收入麾下,對抗義軍。
由於魚頭教中奇人異士頗多,起初確實取得不錯的效果。
但是,好景不長。
至正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355年,脫脫帖木兒被革職流放。
魚頭教逐漸被邊緣化,最後脫離了朝廷的控製。
這個時候,民間散教的弊端開始出現了。
嚐慣錦衣玉食的魚頭教眾不甘心再回山林過苦日子,異變成一股暗殺組織。
後來,朱明王朝崛起。
大將軍藍玉在劉伯溫的指引下,大破魚頭教,從此一蹶不振。
那一戰,教中精英損失殆盡,隻剩下幾個散兵遊勇躲過追殺。
至此,魚頭教徹底轉入地下,從事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暗殺買賣。
這一藏,便是六百多年。
魚頭教眾行事風格詭異,手段狠毒。
在黑市中要價很高,且很少失手。
一般人招惹不起。
伍三丁問我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要問魚頭教的事情。
我沒有回答,轉而問他‘祭巫’的事情。
不料,這家夥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隻說,好像在哪裏聽過,記不得了。
其實,還有一個線索,那就是口袋裏的銅片。
昨晚我仔細研究了一番,銅片雖然隻有巴掌大小,卻是個老物件。
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怪形符號,卻一個也不認識,更不知道它們代表著什麽意思。
但現在,我不敢拿出來。
因為這東西是古董,少說也有五六百年。
以伍三丁這種見錢眼開的性格,一準兒會被他騙去賣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場小聚到了尾聲。
我的心裏七上八下。
程錦之所以追殺姥爺,極可能是為了銅片。
現在回去,凶多吉少。
還有,兩個月前我曾經做過體檢,身體很健康。
為什麽會突然得了鼻癌。
思來想去,問題隻可能出現在那兩團黑氣上。
洛小尾肯定知道什麽,但她現在不可信,我又應該去哪裏尋找答案呢!
“騾子,你是不是沒地方去了?”
伍三丁太過雞賊,看我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猜出個七七八八。
我沒法回答,隻能點頭。
“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兒?”
“賺錢去。”
虎亭鎮往北二十裏,有個‘沙家盤旅遊風景區’。
是這一代有名的旅遊勝地。
尤其是那一座座南北朝時期保留下來的古寺古廟,不知吸引了多少中外遊客。
開發風景區的人,叫沙景
伍三丁說,這次生意雖然栽了,卻也因禍得福。
在那幫揍他的人嘴裏,知道沙家最近出了邪乎事,正在四處找人破解。
這麽一說,我恍然大悟。
就說嘛!
以這小子的德行,不可能因為兩萬塊錢,急趕一百多裏路來謝我。
感情是擼草打兔子,捎帶腳的事。
到了沙家盤,已是下午兩點鍾。
伍三丁換了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手裏盤著紫檀佛珠,一步三搖地走在前麵。
我打扮成一個跟班模樣,提著行李箱,跟在身後。
這小子雖然隻比我大五、六歲。
卻未老先衰,長得像四十多歲。
粘上那精心準備的小黑胡,和一抹鋥光瓦亮的小背頭,又老十歲。
這氣派!
頗有點入世高人的風範。
走在鄉間小路上。
我們一邊欣賞著風景,一邊用餘光瞟著半山腰上的沙家別墅。
伍三丁不斷地看表,似乎在計算著時間。
我問他等什麽,他沒回答,隻說:“快了。”
“廖大師,請等一下。”
時間不大,別墅方向匆匆走下三個人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個中年人。
行色匆匆,似乎非常著急。
一男一女,尾隨其後,看樣子在追趕他。
大約離我們有二十米遠時,女人追上了他。
“廖大師,到底哪裏有問題,您怎麽看了一眼就要走?”
“沙姑娘,貴府邪氣太重,廖某法力低微,幫不上忙,還是另請高明吧!”
他越這麽說,女人越不放他走,拉拉扯扯地離我們越來越近。
“好地方啊!”
伍三丁背對他們,麵向山林。
長歎一聲:“山環水抱氣如虹,曲水有情過青龍。天人合一九宮相,此處當作聚寶盆。”
說完,臉色變了又變,連連搖頭:“可惜,可惜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您是……伍有為先生嗎?”
廖大師不確定地望著伍三丁的背影問道。
伍三丁回頭看向他,不解地反問:“你……認得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