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挖墳

一連兩條人命,驚動了公家,整整調查了一個星期。

最後得出結論,方嬸死於心梗,方婷死於自殺。

但村民並不這麽想。

因為在方婷死亡的同時,姥爺也回來了。

而且,從此閉門不出,一待又是一個星期。

那段時間,謠言四起,什麽版本都有。

但幾乎每個版本都說兩人的死與姥爺有關。

甚至有人說,姥爺是不祥之人。

姥爺不祥,作為外孫的我又能吉利到哪兒去。

這就是為什麽村民,老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的原因。

說到這裏,二炮看我的臉色不好。

便出聲安慰:“落哥,別往心裏去,村裏人沒文化,盡瞎說。”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客觀來講,村民懷疑得沒錯。

方家唱歌頭天晚上,方嬸死的淩晨,方婷死的早上。

姥爺都詭異地出現了。

一次,兩次是巧合。

那第三次就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我讓二炮說下去。

他說一個星期後的夜晚,電閃雷鳴。

第二天,就發現姥爺渾身焦黑地出現在方婷吊死的那棵歪脖子柳樹下。

小南莊有說法,雷擊為天譴,隻有壞事做多的人才會被‘龍抓’。

所以,村民都認為方嬸和方婷的死與姥爺有關。

如果不是老孫爺站出來拍著胸脯作保,怕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最為奇怪的是,渾身焦黑的姥爺被抬回家後,漸漸地恢複了以往的麵容。

這也是為什麽昨天晚我上奔喪時,他的麵容與以往一樣的原因。

我問二炮有沒有發現姥爺身上別的什麽東西。

他不明白,問我指什麽。

我說右臂。

他卻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有些恍惚,難道姥爺右臂上的魚頭紋隻有我能看到。

不!

屍變後的方婷也能看到。

說著我們走到了村西,前麵是片密密麻麻的玉米地。

二炮‘咦’了一聲,覺得奇怪。

因為穿過這片玉米地,就是小南莊的墓林,方婷母女的墳頭也在那裏。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二炮心不甘情不願地穿過玉米地,來到一處山崗上。

朦朧的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墳包擺在上麵,好像烤架上的蛋撻。

方氏母女剛死不久,屬於新墳,並不難找。

聽說我要挖墳,二炮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說什麽也不同意。

我說你要是慫了就隻管回去,以後別說認識我,老子不和孬貨做朋友。

請將不如激將。

這招果然好使,他頓時拍著胸脯說絕不是因為害怕,實在是沒有工具,總不能用手刨吧!

這個問題我確實沒想到,被問得啞口無言。

但解決辦法很快就出現了。

二炮一邊笑著一邊往後退,忽然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絆了一下,吃了滿嘴青草。

當看到地上的東西,鼻子都氣歪了,居然是一把鐵鍬。

此刻的二炮正一邊挖著墳,一邊嘟囔著:邪門了,荒郊野嶺哪兒來的鐵鍬。

小南莊的規矩,沒結婚的人死了以後不能有‘墓室’。

所以,在我們兩個的輪番揮舞下,棺材很快就挖到了。

這口棺材的體積要小一些,且沒有塗抹油彩,用的是木材的本色。

這很正常,按照小南莊的規矩,沒有**的半壁之人,不能用油彩,否則會對家人不好。

二炮拂去上麵的土,嘟囔了一句:“什麽玩意兒?”

借著朦朧的月光,一口慘白的棺材露了出來。

棺材慘白,這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那白色的棺蓋上居然畫著一個猩紅的魚頭。

二炮蒙了,他說親眼看到方婷下葬。

那時棺蓋上分明什麽都沒有,怎麽會出現這東西。

看到魚頭紋,我比他還要震驚。

怎麽又是這東西。

可以肯定,它絕不是自然形成。

是有人用某種動物、或者人血畫上去的。

誰會在一口掩埋的棺材上作畫。

答案不言而喻,這不是繪畫作品,而是一種儀式。

確切點說,是某種咒術。

方婷的屍變與它脫不了幹係。

“落哥,還開嗎?”

二炮十分害怕,怯懦著想要走。

我沒有回答他,抄起鐵鍬在魚頭紋上用力地劃了三道。

書上說,咒印這東西不管怎麽厲害,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必須完整。

一旦出現破壞,哪怕是一丁點,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這三道劃痕下去,就算不能把它全部破壞,也會失去一多半的效果。

聽完我的解釋,二炮還是不肯繼續,嘟囔著回家再叫些人來。

我上去就是一腳,說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把屍變的方婷盡早消滅,別說你我,就是整個小南莊的人也要玩完。

我倒無所謂,反正姥爺已經死了,毫無留戀,但你的父母兄弟可全在這兒呢!

怎麽做,自己看著辦。

這話說到他的痛處,一邊罵街,一邊和我撬棺蓋。

不是我不肯叫村民來幫忙,實在是他們現在對我有成見,未必肯來。

再說,一來二去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萬一再讓她給跑了怎麽辦。

棺材並沒有封釘,開啟並不難,稍一用力便挪開一個大角。

二炮在大頭,我在小頭。

我看不清楚,張嘴就問:“有人沒?”

他答應一聲說有人,隨後裂了一下後槽牙,似乎覺得奇怪。

我問他怎麽回事,他不確定地說:好像看到了胡子。

我說放你娘的屁,方婷可是黃花大閨女,就算屍變也不可能有胡子。

說到這裏,我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屍變不是鬼魂,是有實體的。

如果要在墳墓中出入,肯定會有出入口。

可剛才根本沒有發現洞穴。

‘嘩啦!’

被我調笑後的二炮有些惱火,一個用力將棺蓋掀翻在地。

一陣山風吹過,遮掩月光的烏雲盡數吹散。

一縷皎潔的月光,灑在棺材上,將裏麵的一切照射得清清楚楚。

“你看,我說有胡子吧……”

二炮的聲音戛然而止,下一刻直勾勾地看著棺材裏的屍體,半天沒有出聲。

仿佛,此刻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啊……”

下一刻,他發出一聲驚叫,不要命地向上爬去。

而我,則張著大嘴看著棺材裏的人,半天沒有回過神兒來。

因為,棺材裏躺著的並不是方婷。

而是!

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