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責任

陳月華嫁給賀康這幾年,一直在山莊裏生活,除了徐芳,她幾乎沒與其他朋友往來。元旦節那天晚上,陳月華下山要找的人,隻能是金彪。

賀康就在當晚溺亡,當時金彪的媳婦剛懷上孩子,他沉浸於將為人父的喜悅心情之中,即便陳月華麵見金彪求助,恐怕也很難讓金彪產生謀殺賀康之念。淩可芸猜測,金彪的惱怒應該是源於對陳月華的愧疚。

“照你這麽說,陳月華元旦晚上來找金彪,就是想求他殺掉賀康,但被金彪拒絕了?”芮雪對淩可芸的猜測持懷疑態度。“可當晚賀康的確出了意外,你憑什麽認定不是金彪幹的?也許正因為金彪殺了人,簡隊問他元旦晚上是否出去過,他才會惱羞成怒。”

“不,賀康當晚死了,金彪會認為陳月華自己動手除掉了賀康。他覺得辜負了陳月華,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親手去幹這種事,金彪一定非常愧疚。”

“我還是認為你的說法太牽強了。”

簡逸發出幾聲輕笑,決定給芮雪上一課。

“芮雪,剛才在金彪家門外,你看到什麽了?”

“一條大黃狗,壩子上堆放了很多空心磚。”除此之外,芮雪沒看到別的東西。

“那塊壩子下麵是什麽?”

“農田,農田前麵是河。”

“金彪弄那麽多空心磚在壩子上幹什麽?”

“呃,可能是要砌牆吧。”

“對。金彪的孩子快出生了,要不了多久,小孩就會坐著學步車在壩子上跑來跑去。金彪很愛他的孩子,所以要用空心磚在壩子邊緣砌一道矮牆作護欄。”

“可這跟金彪會不會幫陳月華殺人,沒有直接關係啊!”

“金彪家門前非常幹淨,不像隔壁那兩家,門外堆放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雜物。這說明什麽?”簡逸循循善誘地引導芮雪開動大腦。

“說明金彪很勤快?”

“可以這麽說。金彪的母親有殘疾,媳婦懷孕差不多七個月,挺著大肚子行動不便,門前的壩子肯定是金彪收拾的。這不僅說明他勤快,也表明他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金彪想為即將誕生的孩子,營造一個舒適的家園。這樣的人,會為前女友殺人嗎?”

芮雪靜靜思量片刻,輕輕點了點頭。金彪如此重視還未出生的孩子,即便對陳月華餘情未了,也不會輕易答應幫她殺人。

“我們雖然還沒見過金彪的媳婦,但我想,金彪在家可能承擔了很多家務。無論他喜不喜歡這個媳婦,他都會好好對待自己孩子的母親。”簡逸還沒結婚,也沒有體會過初為人父的幸福和喜悅,但他完全能理解金彪對待媳婦的態度。

“你問金彪明天上不上班,就是想單獨接觸他的媳婦,證實你的猜測?”

“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我想看看金彪的反應。他聽我這樣問,就會猜到我明天會去見他媳婦。但金彪並未表現出絲毫擔心或緊張,因為他很清楚,媳婦不會在警察麵前說他半句壞話,這也從側麵反映了,金彪對媳婦很好。”

“所以你和可芸都認為,金彪元旦節晚上沒有去攔河壩?”

“對。金彪當晚隻是出去見了陳月華一麵,他對陳月華還有感情,可以跟她私會,可以為她去山莊查探賀康的聲音是怎麽回事,但不會為了陳月華而殺人。”

淩可芸默默點頭,接著補充了一句:“而且,陳月華並未告訴金彪,賀康究竟死於誰手。”

“為什麽這麽說?”芮雪不太明白。

“就因為金彪對陳月華的愧疚。他恐怕一直認為,是陳月華親自動手殺了賀康,而陳月華也沒有否認。”

“陳月華為什麽不否認?”

“她想讓金彪愧疚,讓金彪覺得對不起她,他們倆的關係才有可能延續下去。”

“那陳月華豈不是太自私了?”

“陳月華別無選擇,她喜歡金彪,但金彪對她的愛,已慢慢傾注到即將出生的孩子身上。陳月華要抓住金彪的心,就必須讓金彪產生強烈的愧疚感。”

“你說陳月華並不否認她殺了賀康,那陳月華就是凶手咯?”芮雪眼中滿是疑慮。

“不,陳月華不是凶手。”淩可芸的語氣堅決。

“你有證據嗎?”芮雪再度質疑。

“王貴瑞手機上的那段錄音就是證據。”淩可芸並非無端臆斷。“他偷偷錄下賀康那段聲音的時候,就已經對賀康動了殺念,甚至都想好該怎麽利用那段錄音了。”

“那徐芳呢?她當晚去攔河壩沒有?”

“我不知道,但我認為,賀康的死,王貴瑞具有重大嫌疑。”

“簡隊在山上審問王貴瑞的時候,你怎麽不說?”芮雪覺得淩可芸有點馬後炮。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在見到金彪之前,我還無法確定陳月華的心思。”

“她有什麽心思?”

簡逸凝目注視淩可芸,似乎想通了什麽。“你是不是懷疑,陳月華不止求過金彪,還求過王貴瑞?”

“不,陳月華應該沒有跟王貴瑞明說。她一心想殺掉賀康,可能會對王貴瑞有所暗示。還有楊立強,要讓賀康意外溺亡,就必須得到楊立強的幫助。但陳月華對這兩個人還是不放心,最後又向她信任的金彪求助。”

“暗示?”芮雪看不出陳月華和王貴瑞在感情上有何牽扯。“如果陳月華真的暗示王貴瑞殺掉賀康,那王貴瑞自然會以此要挾陳月華跟他在一起,徐芳根本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

“暗示有很多種,有些暗示不會讓人抓到任何把柄,所以王貴瑞要挾不了陳月華。”

芮雪很不服氣,馬上搬出一個重要人物。“那徐芳呢?她當晚也離開了山莊,並且沒有回家。徐芳在賀康溺亡事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我現在還沒想好。”

簡逸手機震動,掏出一看是黎世莊打來的。

“小簡,你能不能來老吳家一趟?”

“現在嗎?”

“嗯。”

“好吧,我這就過來。”

淩可芸和芮雪不再爭論,加快速度走到路邊上了簡逸的車。三人來到吳家門外,聽見譚少芬斷斷續續的哭聲。

吳懷德看到門外有人下車,氣呼呼地吼道:“你別哭了,吵得人心煩!”

三人走進吳家,黎世莊坐在靠窗的竹椅上,直衝簡逸擠眉弄眼。

簡逸隨意問道:“吳叔,你想見我?”

“老黎說吳亦宸跑了,他為什麽要跑?”吳懷德吃過晚飯就聽村裏人說徐芳死了,開始也沒太當回事。黎世莊半夜顛顛地跑來吳家,說吳亦宸扳開窗欄逃出山莊,吳懷德才意識到兒子很可能與徐芳的死有關係。

“我不知道。”簡逸說的是實話,他到現在還想不通吳亦宸為什麽要跑。

“你們是不是懷疑吳亦宸跟徐芳的死有關?”吳懷德毫不避諱地提起徐芳。

“不是懷疑,吳亦宸確實有殺害徐芳的嫌疑。”簡逸心知瞞不過吳懷德,與其支支吾吾,還不如坦誠相告。

吳懷德不由驚問:“他,他有什麽嫌疑?”

“吳亦宸沒有開車下山,我們檢查他的貨車,在駕駛座下的工具箱裏,找到一把帶血的扳手,與致死徐芳的凶器十分相似。扳手已經作為物證送去縣警察局檢驗,明早就能拿到檢驗結果。”

“這……”吳懷德萬萬沒想到,事情竟已嚴重到這個地步,一臉可不思議地叫道:“亦宸,亦宸不可能殺徐芳啊!”

譚少芬也帶著哭腔辯解:“是啊,亦宸怎麽會殺徐芳啊!”

“吳叔,你和譚嬸認為吳亦宸不會殺徐芳的理由是什麽?”簡逸很想知道吳懷德夫婦的看法。

“理由?”吳懷德頓了一下,旋即顫聲說道:“亦宸根本沒有理由殺徐芳!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關係一直都很好,亦宸絕不可能殺徐芳。”

“對啊,他們關係很好,亦宸沒理由殺徐芳啊!”譚少芬抹著眼淚,戰戰兢兢看著簡逸。

“可徐芳的手鏈掉在吳亦宸貨車的車廂裏。”簡逸又拋出一條證據。

“那,那也不能說就是亦宸殺了徐芳呀!”譚少芬死活不相信兒子會殺徐芳。

“吳叔,今年元旦節那天晚上,吳亦宸在家嗎?”

“呃……”吳懷德回憶了一下:“他出去打牌了。”

“在哪,跟哪些人打牌?”

吳懷德答不上來,目光慌亂地搖了搖頭。

“打完牌,他什麽時候回到家的?”

“十二點過,他打牌一般都是這個時間回來。”

“吳叔,現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和譚嬸也別太著急。我們會加大力度尋找吳亦宸,隻要他回來,就能把事情說清楚。”簡逸希望吳懷德夫婦能配合警方盡快找到吳亦宸。

“嗯!”吳亦宸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黎世莊見簡逸要走,連忙跟著一道離開了吳家。一行人回到村警務室,黎世莊擔憂地問起簡逸,要是找不到吳亦宸怎麽辦。

淩可芸也心存擔憂,有了徐芳的前車之鑒,她很擔心吳亦宸會失去蹤跡,最後找到的隻是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黎叔,秀峰村你比我熟,你想想吳亦宸能躲到什麽地方?”簡逸比誰都清楚,吳亦宸孤身逃離在外,如果一直找不到人,無疑會出現很多無法預料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