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現場

走回警局大院,範文琳漸漸停住抽泣,淩可芸一直挽著她的手,想陪簡逸送範文琳回家。

二中隊警員侯峰開來一輛警車,看到淩可芸也在,笑著打了個招呼:“大作家,好久不見啊!”

淩可芸沒有心情與侯峰說笑,淡然點了點頭。

“上車吧!”簡逸坐進副駕駛,淩可芸與範文琳上了車後排。

侯峰將車駛出警局大門,從後視鏡看了看兩眼紅腫的範文琳,低聲問道:“簡隊,死者身份確定了?”

簡逸當著範文琳和淩可芸不便談及案情,白了侯峰一眼:“嗯。”

車內氣氛十分沉悶,淩可芸本想安慰範文琳兩句,見她心神恍惚,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

警車開了十幾分鍾,進入城西範圍。後座忽然響起範文琳微弱的聲音:“簡隊長,那四萬元現金,沒找到嗎?”

簡逸回頭沉聲說道:“現場沒有發現現金。”

淩可芸將看向車外夜色的目光移到範文琳臉上,不明白範文琳怎麽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簡隊長,許博絕不會卷款潛逃,他,他一定是被搶劫了。”範文琳似乎想證實許博的清白。

“有這種可能。”簡逸含糊其辭地回應。

“簡隊長,你們一定要抓到害死許博的凶手。”範文琳又開始抽泣。

簡逸正色點了點頭:“放心,警方一定會全力偵破此案。”

淩可芸輕輕拍了拍範文琳,柔聲安慰:“範姐,節哀順變。”

“可芸,我該怎麽跟許博的爸爸說呀!”範文琳把頭靠在淩可芸肩上,悲傷地哭訴,似乎已把淩可芸當作可以依靠的朋友。

淩可芸眉頭微皺,將許博的死訊告知他父親,確實讓人十分為難。

簡逸心情沉重,他見過許博的父親,那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質樸老人。許博的母親很早就過世,老人獨自撫養兒子長大。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怎不教人心酸。

“範小姐,等法醫出具了死亡證明,我讓人陪你去見許博的父親吧。”

“唔……,唔,唔……”範文琳傷心欲絕,身體隨哭聲**。

“範姐,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淩可芸心中不忍,她覺得許博的屍體既然是她找到的,她理當陪範文琳去見許博的父親。

“謝謝!”範文琳立起身子,嗚咽道:“可芸,還是我自己去告訴伯父吧!”

許博與範文琳的“家”,收拾得很整潔。門邊的簡易鞋架,最下麵一層擺著幾雙男鞋。電視櫃擦得一塵不染,電視機旁的相架中,還保存著許博與範文琳的合影。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洗得幹幹淨淨。

簡逸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看著範文琳走進臥室。

淩可芸仔細看了看相片中的許博,心裏明白,範文琳還想等著他回來。許博濃眉大眼相貌堂堂,臉上的笑意十分迷人,與範文琳很般配。

侯峰挺著肚子在屋裏晃了一圈,把廚房和衛生間看了一遍,走到陽台上朝淩可芸招了下手。

淩可芸假裝沒看見,正準備坐到簡逸身旁,範文琳拿著一個透明文件袋從臥室出來。

“簡隊長,這是許博的獻血證。”範文琳從袋裏拿出一個紅色小本。

簡逸接過獻血證翻看,許博的血型確實是A+,共有三次獻血記錄,最後一次獻血日期是今年二月十二號,也就是許博失蹤前一個來月。

“就這一本?”簡逸看到文件袋裏還有一本獻血證。

“這本是我的。”範文琳拿出另一本獻血證。

簡逸接過看了一下,範文琳最後一次獻血日期也是二月十二號。

“你們倆一起獻的血?”

“嗯,我們說好的,每年去獻一次血。”範文琳落寞地看向電視櫃上的相架。

兩本獻血證上,都有三次獻血記錄,每年的獻血時間也是同一天。簡逸把範文琳那本獻血證還給她,起身收好許博的獻血證。

“呃,範小姐,你家裏能找到許博的頭發嗎?”簡逸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頭發?”範文琳感到莫名其妙。

“嗯,如果能找到許博的頭發或皮屑,警方可以通過DNA檢驗,進一步確定死者身份。”簡逸低聲解釋。

“他已經失蹤了幾個月,家裏不知打掃過多少次了。”範文琳憂鬱的眼神中顯出幾分不耐。

“哦,那就算了。打擾了,範小姐,你好好休息!”簡逸瞟了淩可芸一眼,後者也站起身來。

“範姐,我們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太過傷心。”淩可芸一臉誠摯地向範文琳告別。

“嗯!”範文琳默默點頭,失神地望著她和許博的合影。

侯峰跟在簡逸身後下了樓,忍不住問道:“大作家,你怎麽會認識範文琳?”

“範姐是我簽約那家雜誌社的編輯。”淩可芸估計,剛才侯峰在樓上陽台向她招手,就是想問這個問題。

“哦,原來是這樣!”侯峰抬了抬眉頭,把臉轉向簡逸:“簡隊,範文琳家收拾得那麽幹淨,怎麽還會有許博的頭發。你想找DNA樣本,我直接聯係省血液中心不是得了嗎!”

“哼!”簡逸輕哼一聲,瞪了侯峰一眼:“這還用你說!許博最後一次獻血已時隔四個多月,他獻的血早就調往醫院使用了。血站不會檢測獻血者的DNA,獻血時采集的血樣,通過檢驗之後即時銷毀,血站和省血液中心都不會留存獻血者的血樣。”

“不會那麽巧吧?”侯峰有點不相信。“簡隊,我還是跟省血液中心聯係一下,萬一許博獻的血樣沒有被即時銷毀呢!”

“你可以去省血液中心查查,許博獻的血調給哪家醫院,受血患者是誰。”簡逸把許博的獻血證交給侯峰。

“簡隊,不用我送你和大作家了?”侯峰怪笑著看向淩可芸。

簡逸板著臉嚴聲嗬斥:“快去!哪來那麽多廢話。”

“好好好,我馬上消失!”侯峰一邊走向警車,一邊嘀咕:“省得留下來礙眼!”

簡逸聞言叫道:“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侯峰趕緊上車離去。

淩可芸對二人的笑鬧視若不見,抬頭看向範文琳家陽台,窗後晃過一道人影。

“可芸,跟我回警局吧,忙了半天還沒吃飯,你也嚐嚐我們食堂的飯菜。吃完飯再帶你去做筆錄。”簡逸已經為淩可芸做好今晚的安排。

“嗬,就你們那食堂,能有什麽好吃的!”

淩可芸與簡逸並肩走出小區大門,簡逸攔了一輛出租,二人返回警局。

過了飯點,食堂餐廳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個打菜的師傅還守在廚房窗口。簡逸要了兩份晚餐,走到淩可芸對麵坐下。

“來,餓壞了吧!”簡逸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

淩可芸對餐盤中的飯菜卻沒什麽興趣,歎了口氣說道:“我沒胃口。”

“大作家,你這次可真是露臉了!許博失蹤三個月,我都沒辦法,你居然把人找到了!”簡逸扒了一口飯,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淩可芸清秀的臉。

“簡逸,現在找到的可是屍體!”淩可芸避開簡逸的目光,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嗯!”簡逸放下筷子,眉間閃過一抹愁雲。“現在看來,藏屍地點沒找到那四萬元現金,許博可能是被劫遇害,這種搶劫殺人案,不好辦啊!”

“藏屍地點?簡逸,你認為雷家院不是第一現場?”淩可芸來了興致。

“肯定不是第一現場。如果許博失蹤當天經過雷家院,被人脅迫進入空棄的自建房殺害,警方當晚對雷家院的全麵搜索,就不可能沒有發現。”簡逸想了很久,這是當晚配合搜索的那兩隻追蹤犬找不到屍體的唯一解釋。

“那第一現場在哪?我今天從農行建中支行走到雷家院,這一路上沒有比雷家院更適合作案的地點。”淩可芸堅持自己的判斷。

“可芸,許博從銀行出來,可不一定非要步行。建中路拐角那個交通監控點有故障,許博失蹤第二天,我查過銀行附近的監控,許博就是在建中路拐角失去蹤跡的。”簡逸確實比淩可芸掌握了更多的情況。

“你是說,監控沒拍到許博是步行還是坐車?”

“對。許博離開銀行,在建中路拐角就不見了,監控根本沒拍到許博往哪個方向走。從建中路到南灣國際一線的幾個監控攝像頭,也沒發現許博的蹤跡。”

“從銀行到南灣國際就兩公裏,步行隻需半個小時,一般情況下,許博會坐車嗎?”

“我問過袁經理,公司對報銷交通費有規定,員工外出辦事,原則上三公裏以內,不報銷出租車費,隻報公交車費。遇到急事需要打出租,事後必須向公司說明。謝軍也說,許博平時外出喜歡步行,兩公裏的路程,許博應該不會坐車。”

“那你是怎麽想的,許博那天到底是步行還是坐車?”

“我認為許博應該上了車,但與林城幾家出租車公司聯係,下午三點二十分到四點,沒有一輛出租車,在建中路拐角載過許博。網約車平台也聯係了,得到的答複和出租車公司一樣。”簡逸的搜索和調查工作做得的確十分細致。

“如果許博在建中路拐角上了車,他會上誰的車呢?”淩可芸很是困惑。

簡逸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發現淩可芸蹙了下眉,又把煙塞回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