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格分裂
城主府距離東門直線距離也就千米左右，他倆的速度很快，隻是不能騎馬，隻能摸黑潛伏過去。
這時候，後山的情況也出現了新的變化。
處於昏迷狀態的趙城，似乎有醒了的跡象，期間，殷無塵來看過幾次，但每次都剛好錯過對方要睜眼的瞬間。
滿腹心事的他，隻能坐在門口抽煙。
荀惑跟在他身後，道：“也許是他自己不想醒來吧。”
雖然殷無塵當著眾人的麵否認了趙城的真實身份，但他多聰明，拔下一根眼睫毛都是空心的。
早就成精了的老狐狸，哪裏看不出什麽端倪。
趙城，極有可能是五十年前參與誅神之戰的頂級大帥——柳長風。
隻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失去了記憶。
當年那一戰，沒有任何記載，隻有口口相傳，名字是傳下來了，但麵容，卻始終是個謎，哪怕是那位李若愚，也隻知道他麵容妖異，難以分辨是男是女，那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一夜無話。
早上，
荀惑告訴殷無塵，趙城醒了。
殷無塵精神一振，趕忙走進臥室。
這時候，趙城正靠在床沿上，虛弱的他，臉上毫無血色，而且看眾人的目光，也顯得有點呆滯和木訥。
看到這，殷無塵內心不由一緊。
“是你救了我？”
殷無塵愣了愣，對方記得他救了他，但眼神卻很迷茫，似乎記憶變得殘缺了。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意味深長地道了句：“長風，感覺怎麽樣，身體好點了嗎？”
聽到這個稱呼，趙城明顯又一次受到了衝擊，臉色驟然變紅，呼吸也隨之快了起來，雙眼，更有淡淡的血霧在彌漫。
短暫的失態後，他恢複了過來，麵無表情的看著殷無塵，道：“你是何人？”
聽聞這句話後，殷無塵和荀惑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裏的震撼之色，若說最開始認識的趙城，是一個心地善良，卻又不失驍勇之人的話，那麽現在的他，就是個冷酷無情殺伐果斷的將領。
雖然隻有短短的四個字，卻道出了他一生的經曆，那股子披靡天下的氣勢，幾乎凝結成了實質的氣場，逼得殷無塵喘不過氣來。
他不是沒見過殺人如麻的魔頭，譬如他大姐殷商薇，能眼睛不眨地下令屠殺四萬戰俘，而他，亦是不留情麵的水淹晉城，一舉埋葬十幾萬人。
可就算是他身上背著數不清的亡靈，在趙城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依然有種螻蟻看見巨人的無力感。
要參加多少大仗，要殺多少人，要下達多少命令，才能有這股子敢於天鬥的不敗氣勢？
他無法想象。
沉默良久後，抬起頭，麵帶微笑，很隨意地道了一聲：“雍州府三殿下，上表天子奏封的新任開塵侯，殷無塵！”
“開塵？”
趙城呢喃著這句話，伸手將殷無塵拉了過來，就這麽平靜的看著他，眼裏的精芒，比之皓月還要明亮。
氣勢，已經變得柔和。
“他們還在征戰，希望，你能趕得上他的腳步，死了太多的人了，這顆星辰，這片星空，撒下了數之不盡的鮮血，隻是為了一個真理，一個信仰，一個科教的聖地，一直戰鬥到了現在。
我感受得到，他們很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你，可要對得起這開塵二字，對得起，你的來曆！”
趙城歎了口氣，望著星空：“這片星空，還有他的足跡，而我，卻再也跟不上他的腳步了。”
話語一落，他眼裏的亮光頓時暗淡，等到對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剛才猶如帝王般的氣勢完全消散，隻剩下了一個落魄而失望的趙城。
殷無塵強忍著心裏的震撼，腦袋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隨後又搖了搖頭，不太相信那個可能，畢竟時隔五十年，大陸都給打穿了，帝國都被分為了九份，如此恐怖的戰鬥下，人力又窮盡，怎可能活到現在？
“你醒了？”
趙城點點頭，麵露感激之色，道：“謝謝。”
“不客氣。”
殷無塵看了眼荀惑，而後走了出去。
現在留下來的意義不大，交給荀惑處理即可，他需要冷靜，需要時間去消化剛才得到的信息。
按照他那個世界的專業術語來說，趙城的狀態，應該處於人格分裂中，或者說，原本的意識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而陷入沉睡，為了保護自己出現了另一個與之相反的意識。
這個意識，就是如今的趙城。
他相信此人，即使不是柳長風，也和他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既然已經知道結果，那麽，過程也就不重要了，時間很長，總會有機會去慢慢揭開迷霧。
他期待，
可也彷徨。
如果那個可能為真……
念頭及此，殷無塵抬起了頭，重複著剛才趙城的那番話，隨後仰望星空。
初晨的後山，很美。
白雲繚繞，宛如人間仙境，太陽初升，霞光萬縷，可他卻曉得，自己踩著的不是大地，而是那一戰的死亡之人的屍體。
一個文明的終結，代表著那一代的精銳死亡殆盡。
終於，荀惑也出來了，跟隨在其身後的，還有恢複了氣色的趙城。
“侯爺，對不起。”
殷無塵疑惑地看著他。
趙城道：“荀先生對我講了昨天發生的那些事，如果不是我的懦弱，也不至於讓那麽多無辜的飛魚衛兄弟死於此處。”
殷無塵仰麵而笑，過後猛地看向趙城，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此事與你無關，但也和你有關係。
如果你想讓內心好受一點，那不妨告訴我一些事。”
趙城聽完，說道：“侯爺但說無妨。”
“上陵道道主，是否確有其人，其次，我家軍師範良和他的孩子無咎，現在身在何處，還有，你，到底是誰！”
趙城聽完，眼神流露複雜之色，似在掙紮。
殷無塵也不著急，問完以後就點了根煙，幽幽地抽著。
過了一陣子，趙城終於有了勇氣，他道：“道主確有其人，既不是我，也不是趙泰，範良並不在後山，而被困在城主府，至於我……”
說到這，他再次猶豫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隻知道睜開眼的那一刻，站在我麵前的是道主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