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風一直吹
不上後山山頂，永遠不知曉，這埋藏在白雲之上的到底是什麽，入了石門後，如同換了天地。
若說石門之下，是落後的蒙昧世界，那麽，石門之後，則是保留著蒸汽時代和電氣時代的科技世界。
當然，這裏已經成為廢墟。
趙城躺在地上，顯然還沒恢複過來：“這裏以前不是山的，大戰過後，屍骨壘砌了這座山，時間久了後，慢慢地，就成了山，我稱他為後山，實際上，用屍山來形容，應該會更貼切一點的。”
聽到屍山二字，殷無塵的心頭揪成了一團，這該是怎樣的戰爭，才能以無數的屍體，鑄成這麽一座山啊。
他茫然的向前走著，跟著了魔一樣，後方眾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想要去拉他，但被荀惑阻止了。
葉天南麵露疑惑，問道：“荀先生，你這是何意？”
荀惑默不作聲地搖搖頭，伸出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撿起地上的樹杈，寫了一個大大的靜字。
眾人雖然不解，但想著荀惑是大手筆敲詐過來的軍師，縱使心頭疑惑很多，但看自家侯爺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份上，隻能就此作罷。
再看殷無塵。
其實他並沒有失神，隻是陷入了沉思。
他的世界是純科技時代，人類雖然弱小，但依靠科技的力量，也能上九天挖一堆月球的土，也能入大洋探尋海底兩萬裏。
原本以為這個世界，隻是時代落後，科技不發達而已，但在見識過趙泰的變化後，他突然意識到，
或許，
這裏並不是他所想的那麽簡單。
首先，他的來曆，就很奇怪，穿越這種事，小說看多了，還真就信了，但要拿出具體的理論來證明的話，又很難。
至少在他那個先進的時代，穿越也隻是理論，並不實際。
再則，這個世界是有神明的。
他沒見過真正的神，下意識地認為對方隻是完成了人不可以完成的事，所以成為了神。
若真的有神，
為什麽唯獨東方的晨曦帝國沒有，而且還與神明發生了戰爭，眼前的廢墟，是科技的遺留物沒錯。
青銅時代，蒸汽時代，電氣時代，科技時代，四個本該需要上百年堆積演變的東西，卻在這裏全部出現了。
看毀壞的程度，分明是處於同一個時期的。
那麽，
五十年前的誅神之戰，到底發生了什麽？真的是兩個不同文明之間的戰爭嗎？亦或者說，真的有神存在，還是說，有他都無法理解的事物？
行至一片角落，殷無塵蹲下身子，撫摸著被打爆了的坦克殘骸，幾十噸重的坦克，被一腳踏扁，上麵還有清晰的腳印，電光火石之間，腦中居然出現了畫麵。
高精尖的武器縱橫虛空，飛機，坦克，炸彈，導彈，電磁炮，武裝到牙齒的特種兵，與強大神明戰鬥的場景，一一從眼前閃過。
他想起看過的一句話。
飛機終將會被擊落，戰艦最後也會被擊沉，一場真正殘酷的戰爭，到最後，任何高精尖的武器都會耗盡，戰爭的根本，還是人和人的對抗，人和人的戰爭。
這是一場人和神的戰爭。
從來不會遠去。
或許他的到來，本身就是使命。
殷無塵雙眼泛紅，落淚，蒼涼之感破體而出，他聽到了虛空中在不甘呐喊的英靈，聽到了飛機墜落的聲音。
聽到了明知要輸了，也要自爆，用所有的力量，也要把神明誅殺的決心。為的便是將科技的火種播下，告訴幸存的九州之人，他們不在了，但文明還在——
就這麽翻動著，走進了一間保留完好的房間中，殷無塵疑惑地推開門，進去後，大概站了半個小時，又出來，直接走到趙城身邊，抓起他的手腕認真看了起來。
葉天南見他麵色凝重，紛紛提著刀衝了過來。
見識過趙泰的厲害，他們無法保證趙城身上是否也有那種藥劑，萬一在來個怪物，他們全部都得死在這裏不可。
“無妨。”
殷無塵抬手，製止了眾人的舉動。
趙城心如死灰，信念的坍塌，幾乎要了他的命，也沒在意殷無塵在做什麽。
殷無塵抽著煙，麵無表情，雙眼半眯著，最終找到了什麽，拿起地上的一個東西對比，當確認無誤後，內心，瞬間起了波瀾。
如果猜測不錯。
這個趙城，很有可能是參與過誅誅神之戰的人，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讓他活了下來，而且還保持著當年的模樣。
趙泰，不是他原本的名字。
“長風……”
殷無塵試著開口。
原本呆滯的趙城，猛地一震，條件反射性地道了聲：“末將在！”
這下，
眾人都傻眼了。
飛魚衛等人都是誅神之戰後出生的人，他們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們探索更忌諱的秘密，但荀惑，葉天南等人，卻很清楚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
再看趙城，
三十來歲的樣子，長發披肩，體魄高大，不像是個弱不禁風的男子。
“長風，你還記得什麽嗎？”
殷無塵再次開口。
趙城突然嚎叫一聲，而後抱著腦袋，身體在瑟瑟發抖，雙目含淚，隨後噴湧而出。
“死了，都死了，全部死了。
若愚也死了，全死了。
白起也死了，一個不留。
天狼……天狼……”
說到這的時候，雙眼泛白，再次昏死過去。
殷無塵歎了口氣，抱著他，拍著他的肩膀，俯身在其耳邊低聲道：“不會的，因為，我來了。”
趙城顫抖的身軀，逐漸平複下來，但牙關緊咬，如同陷入了夢魘。
殷無塵掐了手裏的煙，抬起頭，環視著眾人，幽幽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對外宣揚，我要你們以生命立誓。”
眾人聞言，皆是吃驚不已，但還是被這句話所蘊含的信息給震撼到了，異口同聲道：“誓死保守。”
殷無塵點點頭。
一直沉默不語的荀惑，對著殷無塵開口道：“侯爺，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趙城，真的是那個人嗎？”
荀惑激動得語無倫次，喋喋不休，第一次失了態，他認真而又凝重的看著殷無塵，眼含期待。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