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門後
生死有常，定數難逃，死之將至，當以陷陣之誌。
這，才是飛魚衛。
他們繼承了參與誅神之戰眾亡靈的遺誌，明知是死，也甘願提刀向前，用生命來奏響複蘇的戰魂。
誰想死呢？
誰又不想活著呢？
誰的家裏，又沒有父母在等待著凱旋，沒有妻子在門口日夜相盼？沒有子嗣在睡夢中呢喃父親的英雄？
殷無塵的雙眼開始泛紅，右手早已暗淡消失的手環，居然再次發出來微弱的亮光，盡管微不可查。
但那恐怖的能量波動，還是驚動了正在忘我屠殺的趙泰。
他一拳砸入土地中，借力往後退出數十米，葉天南等人趁機上前，和殷虎一左一右包抄趙泰，兩人的戰刀，舞得虎虎生風，直衝對方的眼珠紮去。
身體可以銅牆鐵壁，眼珠這等脆弱的地方，總不能還是變態吧？
趙泰反應極快，一手捂住雙眼，一手向著迎麵而來的兩人砸去。
若被這能夠開山裂石的拳頭命中的話，他兩必死無疑。
葉天南同殷虎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他們相處的日子很短，官職不同，一人坐鎮雍州府，統領飛魚衛行安保之力，一人鎮守黑龍關，率萬千兵馬縱橫雪域，南征北戰，跟隨殷商薇打了不少惡戰。
也許曾經的兩人政見不同，心裏有著芥蒂，但這時候，都如風那般散去了。
赴死之日，能有這等勇士相伴，死又何妨。
但就在拳頭即將落下的時候，趙泰忽然渾身出現劇震，甲胄裂開，綠色**狂流不止，身體也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開始縮小。
殷無塵愣了一下，隨後露出狂喜之色，他其實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如果基因藥劑能夠改變人的軀體，激發各種潛能，那麽，當年那一戰，晨曦帝國如何取勝？如何能和被稱為神明的人鬥得旗鼓相當？
原來，
是有時效性的。
或許他本該能夠持續更長的時間，但先前雷管的爆破，將其重創，盡管看起來對方沒有問題。
實際上，更多的殘餘能量都去給他療傷了，這樣一來，就加快了藥效的擴散時間，隨之而來的便是他戰鬥力的削弱。
持續到現在，大概五分鍾左右。
如果對方不費口舌，直接展開追擊，亦或者在虛假雷管的震懾下，能夠突破心理防線，不浪費那些時間，隻需一輪衝鋒，就能將他們全部殺死。
是了，
就是這個理。
殷無塵拔出手槍，瞄準對方的腦袋，點射而出。
這次，
傳來噗噗噗的入肉之聲。
遺憾的是，五四手槍的威力，依舊無法將其擊殺，就在這時候，葉天南和殷虎都察覺到了對方氣血的衰敗，兩人乘勝追擊，再次以夾擊之勢切割過去，打算砍下對方的頭顱。
飛魚衛也從新接成進攻的陣型，氣勢如虹，如日中天，殺意伴隨著袍澤死在眼前的恨意，化作無邊的戰鬥意誌，盡管死傷已經過了一半，有些人甚至本就負了重傷，但戰鬥的意誌，也沒有絲毫減弱。
“誅邪！！！”
“你們……會，後悔的！”
趙泰見事不對，丟下這句狠話，隨後跳下山崖，消失在密林之間。
……
殷無塵收回手槍，走到雙眼無神的趙城身旁，掄起大手，左右開弓，將其扇成了豬頭。
這一戰，
死了接近一百飛魚衛。
全因為對方不及時打開石門的緣故。
不為了其他，就為這些戰死的袍澤，趙城，就該就地處死才對。
趙城醒了，咧嘴露出無奈的笑容，見識過趙泰的力量後，他引以為傲的那些發明，那些力量，都坍塌了。
“匹夫之勇，何以鬥天？”
殷無塵聞言，幽幽而笑，蒼涼的聲音似從九天傳來：“此仇不共戴天，文明之路，道阻且長，若僅因他而失了信仰，那活在這天地之間，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我想，你應該是知曉那一戰的，否則，也不會堅持你的原則，把那些東西交給教廷的走狗。”
殷無塵站起身子，歎了口氣，眺望著山澗，望著白雲繚繞的天地，有些感慨，朗朗乾坤，皓月當空。
休息的眾將聽聞這番話，臉上無不是浮現出了追憶。
他們的先輩。
手染神明之血，才保住了晨曦帝國的廢墟。
因為他們的集體死亡，才能讓九州在廢墟中重新崛起。
可現在呢？
州州不合，屢興兵戈，自家兄弟，刀劍相向，同是那一輩英烈的後裔，卻反目成仇。
一時間，悲切的哭聲傳來，隨後逐漸擴散到四方，回**在這山澗之間。
何等悲哀。
何等可歎。
本該是欣欣向榮的大世界。
如今卻陷入了虛假的繁榮中。
百姓蒙昧，不知文明為何物。
即使有了家國天下的精神，卻也是在不斷的廝殺中繼承下來的。
抬頭，
隻知舉頭三尺有神明，卻不知這虛空之外，又是何等的精彩。
“趙城，打開後山的石門，本侯，帶你見識科學，帶你去看，這三尺天空之上，是否真的有神明。”
“罷了罷了，隨你。”
趙城站起身，走到石門處，伸手按在右側的掌紋上，光暈流轉，門後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這厚重如山的門，徐徐打開，露出一條蜿蜒向上的通道。
“後山，並非烈火軍校分部，後山，是曾經葬著一群人的地方，我趙城，也不是烈火軍校的學生，更不是道主龍靈。
龍靈，隻是他們虛構出來，不想讓各大諸侯來染指的人物罷了。”
趙城說完，悲切地走向懸崖邊，就在即將跳下去的刹那，殷無塵伸手拉住了他：“死都不怕，活著又有何難呢？”
“你知道什麽。”
這句話，似擊中了趙城的內心，他歇斯底裏的咆哮著：“他們都死了，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可我還活著，為什麽不讓我跟著死在那一場戰鬥之下！！！”
殷無塵內心微動，看著已經失去了生存希望的趙城，很想問一句，什麽叫他們死了你活著？
但最終還是將這個疑問摁了下來，道：“斯人已逝，我們活著，就應該替他們報仇，完成他們不曾走完的路，這，才是九州存在的意義，才是我等活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