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直掛雲帆濟滄海(19)

反腐倡廉大會的召開,算是給這一年的工作徹底的畫上了尾聲。

而高原上的冬季顯然比預期之中來得更早,毛華盛早早地就換上了妻子郵寄來的棉褲和棉鞋,手上還帶著棉手套。

年紀大的人就是凍不得,毛華盛哈了口氣,從縣政府的大門進了辦公室,屋裏的溫度比外麵的溫度還要低一些,勝在沒有風,倒是讓毛華盛摘了頭上的帽子。

今天是初雪,工地上都停工了,毛華盛也難得地迎來了清閑的時光。

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一起看第一場雪,毛華盛覺得自己家也可以趕一個時髦,特地給家裏的妻子打電話,喊她一起看門外飄揚的雪花。

現在的李秀秀特別的有勁頭,不光是把成都家裏麵安排得妥妥當當,還每周都會盯著才旦和小才旦的學習情況。好在兩個孩子爭氣,在學習上一向很用功,期末拿回來的成績單也足夠漂亮,這讓毛華盛的心裏更覺得舒暢。

高原的氣溫是比盆地要低一些,雪花來得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毛華盛站在窗戶前,碰著一個熱水杯,看著窗外飄揚的雪花落在枝頭,地上,心裏是說不出的惆悵。

一年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了,又要迎來新年了,跟一年之前的有些手忙腳亂不同,現在來支援的幹部們,全部都適應了這裏的生活了。

雪還在下著,一夜的時間過去,外麵的積雪居然已經到了腳腕這麽深,門口的大爺已經穿著軍大衣開始清掃積雪了,毛華盛也拎著鐵鍬在門口一起除雪。

“很久沒見這麽大的雪了。”看門的大爺攔不住毛華盛,兩個人一起在門口拿著鐵鍬除雪,裏麵還有幾個零散的幹部也在處理積雪,“我記得上次見到這麽大的雪還是好多年前,那一年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毛華盛看著外麵飛揚的鵝毛大雪,也覺得這場雪來得有些迅猛。

這麽大的雪,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俗話說得好,瑞雪兆豐年,可雪下得太大恐怕會堵塞交通,造成很大的損失啊。

心裏還惦記著群眾,毛華盛除完了雪,特地去辦公室給饒文博打了個電話,詢問卓嘎新村村民的搬遷情況如何了。

原本修建村子就是要趕在冬季來臨之前讓那些遊牧的牧民都能搬進溫暖舒適的房子裏,現在大雪已經到來,牧民的安置情況進展自然也成了重中之重。

央宗卓瑪顯然也清楚下雪對於牧民的意義,她早在深秋之前就已經開始大範圍地遊說牧民都搬到定居點裏居住,甚至擔心隻有她一個人工作的進展不夠快,她還說動了饒文博,兩個人一起勸說那些不願意搬家的牧民。

就這樣折騰了半年多的時間,央宗卓瑪已經沒有了初出校園的青澀,被養白的皮膚迅速地黑了回去,原本的短發已經長長了,被她用皮筋在腦袋後麵簡單地紮了一個馬尾,原本一個青澀的學生迅速地回歸了草原,成了阿須鎮最樸實的一道風景線。

成長是迅速的,成效卻沒有那麽顯而易見,不少牧民根本就不願意搬家,況且往年的冬天都熬過來了,今年為什麽就熬不過去呢?

新房子需要交錢,即使做再多的思想工作,隻要央宗卓瑪不替他們交錢就很難勸動這一批固執的人,再加上她跟饒文博的理念實在是不合,兩個人幾乎是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甚至大家對兩個人在辦公室裏吵架的情景已經見怪不怪了。

隻有偶爾實在是吵得激烈時,才會出來勸架,大家的本心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處理方式和方法,即便有所爭執也無傷大雅。

卓嘎新村的入住率現在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說什麽也不願意搬進來,饒文博還沒想出合適的處理辦法,大雪就來了。

麵對毛華盛的關心和詢問,饒文博的臉上不由得透出了羞愧:“毛縣長,我辜負了您的囑托,卓嘎新村的入住率隻有百分之八十,並沒有預期中的那麽好,現在大雪封了路,出去遊說牧民更是難上加難,雪掩蓋了部分路標,可能連牧民在哪都不好找。”

饒文博說的是實話,下雪延誤了很多的事情,還阻斷了信息的傳播。

外麵的雪花還在飛舞,此時在阿須鎮的積雪已經要到人的小腿了,這麽大的雪屬實是難見,一個穿著藏袍的男人費力地推開被雪封住的門,被外麵的寒風灌了一口的雪花,迫不得已又回了屋子裏麵。

簡陋的屋子其實並沒有好多少,現在隻是勉強可以禦寒罷了,屋裏除了男人之外,還有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一家四口擠在屋子裏麵,女人擔憂地問道:“外麵的雪還沒有要小的跡象嗎?”

男人搖了搖頭,隻是默不作聲地攥緊了手裏的棍子,嚐試著再一次出屋子。

外麵的雪太厚了,他需要時不時地出去掃一下房子上麵的積雪,才能保證這個老舊的小屋不會因為不堪重負而倒塌,屋裏的爐子燒著木柴,上麵燉著一小鍋東西,男人再次嚐試推門出去,這次他成功地出去了。

忙碌了一圈之後,男人帶著一身的雪花又進了屋子,滿麵愁人:“外麵太冷了,牲口都頂不住了,雪要是再不停,牲口就得進屋待著了。”

片刻之後,男人帶著門外的犛牛進了屋子,屋裏的味道一下子就變得難以言喻起來,食物的香味混合著燃燒的煙味再帶上牲口身上的味道,即便這樣也隻能忍著,原本就不大的屋子裏麵堆放著幹燥的柴火,又擠進來幾頭犛牛,給人留出來的空間已經很少了。

女人看著跳躍的火焰,突然說了一句:“如果答應那個女人,搬到卓嘎新村去,日子會不會好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