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約莫小半個時辰，貢布把車子停到了尼戈馬幹新村門口，這處新村落是政府組織規劃修建的，憑借異地搬遷政策，將原先散居遊牧的一些老百姓搬遷了過來居住，夏秋之際，牧民們趕著牛羊背上帳篷追逐水草而居，等到春冬季節了，草場幹枯，牧民們又趕著牛羊回村居住，像這樣的新村落，德格縣就有十多個，而這樣的村子，放眼甘孜州乃至整個中國，從川藏地區到新疆、內蒙、青海、甘肅，又有無數。

停好車子，毛華盛熟門熟路的帶著兩人往一戶藏民家中走去。這是一戶特貧戶，也是阿須鎮幾十個特貧戶的典型代表，這戶隻有兩位六十多歲的藏家老阿公、老阿婆，他們的兒子索赤在幾年前外出打工的時候，死在了工地上，消息傳回家中的時候，旦增老阿公和索尼頓珠老阿婆精神受到了刺激，然而苦難似乎才開始，索尼頓珠阿婆又很快查出來患有心肌腫大和白內障，等到阿婆做完了白內障的手術，旦增阿公打獵的時候，土槍走火，滑落跌倒摔斷了腿。

來到旦增家中，毛華盛把李秀秀做的臘腸拿出來，然後又把自己在成都買的一種對控製心肌腫大非常有效的藥物遞給索尼頓珠阿婆，然後又非常細心地告訴阿婆藥物服用的方法，最後又向旦增阿公說道：“今年縣醫院將會再引進一批醫療器械，我也給咱們縣醫院的院長說了，等新的器械到了之後，就接你入院，給你把假肢安上，不過咱們約法三章，接了假肢之後，你不能再去打槍，阿婆現在就你一個依靠了，你可不能再有什麽意外。”

旦增阿公滿懷感激地脫下羊皮氈帽，用他那雙經曆了無數世事已經幹枯了的手拉住毛華盛，然後拉近又往後一頓接著又一拉一頓，阿公沒有講什麽，他是在用康藏男人麵對英雄的禮儀向毛華盛、向援藏工作隊、向黨領導的好政府好幹部致敬呢！

走出旦增家的時候，強烈的光照，刺得付雪珍眼睛疼，但是烈日下那一麵迎風飛揚著的五星紅旗分外的迷人，這也是付雪珍非常驚奇的一個新發現，在整個德格縣，整個阿須鎮，整個馬尼幹戈新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掛起一麵五星紅旗，這也是雪域高原上最鮮豔的一抹紅。

後來，付雪珍問過毛華盛才知道，這是各族老百姓感謝黨和政府的好，家家戶戶自發的掛出來的，不光是德格，在三區三州，在邊疆各地，都是這樣的景致。而誰家要是有黨員，還會再掛一麵黨旗；誰家裏要是有個入伍的軍人，就會把“光榮之家”的牌匾掛在家門口最顯眼的位置。在雪域高原，各族老百姓把對黨和政府的愛戴當作了另一種赤誠的信仰。

下午，毛華盛和付雪珍又走訪了幾個村子，等他們回到鎮子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毛華盛沒有讓鎮裏準備晚餐，直接在中午那家餐館點了幾道川菜吃過後，就回宿舍休息。說是宿舍，其實就是一間簡陋到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小衣櫃、一盞電燈的小房間。

付雪珍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是累得不行的樣子，早已沒有了早上出發時候的元氣滿滿，她把今天的調研資料整理到一半時，已經寫滿了好幾頁紙。“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資料我來整理，明天還要接著走訪，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別玩手機了。”毛華盛看著付雪珍疲憊的神態，考慮到付雪珍是第一次來德格，還需要有個適應過程，要是累狠了會生病的，這裏的醫療條件不好，生病了會很麻煩，也就不敢勉強她繼續工作了。

付雪珍沒有推辭，她是真的感覺很累需要休息，心裏不由得為毛華盛對同誌的細心關懷升起了敬佩感激之情，說道：“您也去休息吧，資料還是放著我明天整理，另外我申請，明天帶著筆記本電腦去走訪，記錄比紙筆快多了，回來連上網很快就能上傳資料庫或者打印出來。”

毛華盛稍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轉得快，對，明天就帶著筆記本去。”

夜晚，付雪珍躺在**，明明身體已經很累了，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興奮。她看著窗外的星空，這可是在成都見不到的美景啊！漫天星辰燦爛，帶著神秘的色彩，置身浩瀚的星河之下，付雪珍隻覺得自己如此渺小。

回想著白天的走訪，付雪珍不由地在心間問自己：這裏究竟是怎樣的一片土地呢？

貧瘠？空曠？原始？

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一直延伸到遠處的絨麥峨紮雪山，海拔6166米的大雪山像一把巨大的利刃矗立天地間，山頂的白雪皚皚終年不化，那下麵說不定還有第一次造陸運動的時候，因為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印度洋板塊的擁擠，從原始海洋裏麵幹枯下來的原始魚類的化石呢。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各個少數民族同胞，穿著她們特有的民族服飾，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神秘又引人向往。

付雪珍帶著遐想和期待漸漸睡去，毛華盛房間裏的燈卻還亮著，他還在整理白天訪談的資料。這幾年阿須鎮也有所發展，但是比起預期目標來說，進展卻並不快，他需要更多的資料，以及思路，帶著德格縣，帶著阿須鎮脫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