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貼畫比賽（一）
春風巷社區和同心花園商鋪聯合舉辦的社區鑽石貼畫手工大賽，在十月底的一個周末正式拉開帷幕。
趙能把這件事跟街道辦匯報後，得到了領導的一致支持。原本社區裏很多婆婆媽媽每天的固定活動就是打麻將，因為賭資產生糾紛，甚至動手的事情屢有發生。導致春風巷長期被街道點名批評。
活動地點安排在同心花園前的空地上，由商場和社區兩方麵同時策劃舉辦。社區負責張榜公告，商場提供場地和禮品，另外還聯係了記者報道。
那天，天氣晴朗，柔柔的風吹拂著大地。
同心花園前的廣場上人山人海，很多商鋪預定了周邊的鋪位，也適時地擺放出商品，進行宣傳。
梁晨特意早早帶牛力到發廊裏做了個造型，又領著他買了一身運動裝。
等他出現在居民中時，引起了不小的**。
原本，牛錫民是不同意兒子來參加這種比賽的。他說，他的兒子他知道，哪是能幹活的料？上兩次就是害他出醜，如今成了巷子裏的笑話。說傻子就是傻子，還指望癩蛤蟆能飛上天？
梁晨特意提前好幾天去做他思想工作，說也許牛力有其他方麵的才華呢，這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直沒有發現的。如果真被開發出來，他能夠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他的人生並不是隻有單純的吃喝玩樂，而是可以過得更有意義！
這番話觸動了牛錫民，他混濁的眼中閃過一抹光，望向了正在玩貼畫的兒子。
牛力坐在肮髒的桌前，弓著腰，搖頭晃腦地用鑷子夾住一顆顆塑料鑽，往一副昂首打鳴的深紅大公雞畫上貼。
一邊貼一邊搖頭晃腦地說話：“雞雞雞，尖嘴對天啼；三更呼皓月，五鼓喚晨曦。”
“咦，”梁晨奇怪道：“牛力還會背詩？”
這是一首農民詩人模仿駱賓王寫的《詠雞》，還曾斬獲文學獎。
牛錫民撇撇嘴：“隔壁的孩子每天站廊子裏背，估計他跟著聽熟了。”
“說明牛力還是蠻聰明的，也許以前是沒有找到他感興趣的事，我看這幾天他做貼畫很投入，也不出去亂跑了，還做得很不錯。”
牛錫民猶豫著，最終點頭。
那天，風和日麗，大春巷兩邊枝葉繁茂的香樟樹，如同一把把墨綠色的大傘，將整個條街遮掩。陽光從層層疊疊的葉子間灑落，隨風搖曳，如流動的碧波。
報名參加比賽的人非常多，梁晨作為社區負責人一直和楊雲曦交涉工作，同時指揮現在工作人員如何掛橫幅，怎樣擺放桌椅，話筒和音響調音，簽到登記和獎品發放流程等，事無巨細。
楊雲曦站自己的位置上，整理這次用於比賽的物品。同時用眼睛瞟向前方忙得像陀螺打轉的梁晨，見他年紀不大，人瘦瘦弱弱的，可是很精神，說話辦事有種老成大氣人，讓人信服的感覺。
下午兩點整，比賽正式開始，先十來個小朋友打頭陣。
梁晨讓牛力也坐在了一起。
一開始，居民中還引發了一陣小小**，有人說：“牛力這傻子怎麽也來參加比賽了？”
“這是比傻大賽嗎？”
梁晨站出來，說：“各位，牛力做得不一定比大家差的，請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一下自己，說不定他還能給我們當老師呢！”
這番話引起一陣哄笑，自然有人不服氣，梁晨答讓牛力用事實證明。
比賽流程是每人選一副十五乘十五公分的鑽石貼畫，然後在半個小時內，看誰貼得最快最好，由現在眾人投票評選。一共四輪，每輪取前三名，再展開冠亞季軍爭奪賽，最終確立獎項。
楊雲曦教會他們如何使用後，喊聲開始，就站到了一旁觀賽。
隔著長桌，她看到梁晨站在了對麵，就悄悄繞過去擠對方身邊。
“喂，你今天工作開展挺不錯呀，井井有條。”楊雲曦搭訕。
“啊，”梁晨咋見她，愣了下，依然眼望前方緊張激烈的比賽現在，低聲回：“還行吧。上級交代的任務，怎麽都要全力以赴的。”
“你組織能力這麽好，大學應該是學生會的吧？”
“沒有。”
他語氣不緊不慢，不鹹不淡。
楊雲曦並不氣餒，繼續饒有興味地追問：“那應該從小到大都是班長咯？”
梁晨的心思全在比賽現在，並未用心聽她說話，忽而，他見到一旁圍觀人流中一個俏麗的身影閃現——是童俏！
她穿著校服，中等個子沒在人流中剛剛能夠看到。豆芽菜似的身子瞧著有些弱，雪白的皮膚仿佛打上了高光，黑亮的馬尾辮閃著光澤，使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童俏站牛力對麵，促聲喊了他一下，然後笑眯眯跟他揮了下手，做了個打氣加油的動作。
牛力樂得一咧嘴，繼續埋頭用點鑽筆沾膠。
梁晨看在眼裏，撇下楊雲曦走過去，朝已轉身準備的離開的童俏喊：“俏俏。”
童俏一聽聲音，秀眉就擠到一塊，勉強轉身，喊：“梁哥。”
梁晨瞧著她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心裏好笑，道：“怎麽，怕我呀？”
“我又沒犯事，幹嘛怕你？”
小刺蝟豎起了渾身的刺。
“那就好，”梁晨嗬嗬一笑：“對了，前幾天我去過你家，給你帶了練習冊，你開始做了嗎？”
見女孩臉一沉，他隻當沒看到，繼續樂嗬嗬道：“那些題型都很經典，基本搞懂了，高中的學科就沒有什麽問題了。我不是把電話留下了嗎？讓你有不懂的給我打電話，你怎麽都沒打呀？難道還在為那天晚上我說錯話的事情生氣？”
他的喋喋不休，終於換來女孩的忍無可忍：“拜托，你給我個什麽手工材料包就算了，哪有人一次給別人送十本練習冊的？每一本都這麽厚，”她用兩個指頭比劃著，眼神裏是看不到盡頭的絕望：“學校裏每天本身就一大堆作業，你覺得我寫到明年高考結束能寫完嗎？”
梁晨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了，摸了摸腦袋，道：“好像是呀，我沒想那麽多，老板給我推薦時，我覺著每一本都挺好，就都拿了。”
她仍是氣鼓鼓的：“現在奶奶每晚就提醒我要快點寫，生怕辜負了你的好意。你的好意還真是泛濫！比太平洋還寬！”
她說完人不解氣，轉身想走，忽又想記起了什麽，止步回頭，極不情願地道：“上次你還去我家送了牛奶和蘋果，奶奶讓我見到你，和你道謝！不過——”她話鋒一轉，語氣提高八度：“練習冊這種東西，希望你適可而止，以後不要再送了！不然我每一道題都不會，全部都要你來輔導！看你有沒有那麽多時間！哼！”
她白眼一翻，明明是很生氣的模樣，卻透著純真可愛。
梁晨一怔，不禁微微出神。隻覺這女孩子越看越可愛，她越是容易生氣，他就越想逗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