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領結婚證

“王主任,說什麽事了嗎?”馮承澤對於王巧枝沒一點特殊的感覺,隻是執拗的老主任,亂點鴛鴦譜,強行把馮承澤和王巧枝捆綁在一起。

“我爸什麽都沒說,就是讓我來找你。”王巧枝目光掃過林夏,“林夏姐。”

林夏點點頭,看著一臉嚴肅的馮承澤,指責道:“你幹什麽呢?說話能不能溫柔點,看把巧妹嚇唬的。”

林夏拉著巧妹的手,“走!跟我們一起去知青點喝酒,別搭理他。”

“林夏姐,我……”

“你什麽你,走,聽我的。”林夏拉著巧妹就走。

巧妹今年剛滿十八歲,長得眉清目秀,有些害羞,平時總躲在屋子裏,除了幹活之外,基本上不外出。

“真是的,在這龍湖,你對誰脾氣都好,一見到巧妹,你臉拉得比驢臉都長!”周順一蹦一跳地對著馮成澤說。

“去!”馮成澤舉手做了一個打人的姿勢。

周順佯裝逃跑,“打人了,救命,大隊長打人了!”

河岸邊,就剩下馮成澤和劉虹兩人,太陽徹底落下山,昏暗的光線,籠罩著馮成澤菱角分明,剛毅的麵龐。

高考成績會貼出紅榜來,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更是不平凡的一天。

馮成澤走了幾步,感覺身後的劉虹一動不動,似乎在注視著自己。

“劉虹。”馮成澤轉過頭,“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劉虹默契的一笑,她跟馮成澤有很多時候,都會心靈相通,想到一起,“承澤,跟我去上海吧,我……我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

劉虹知道,明天高考成績一出,意味著她跟馮成澤的緣分基本上算是盡了。

“一個人,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其實是最在乎的。去哪裏,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我不知道高考對我意味著什麽,我憧憬,但我又特別恐懼!”

“承澤,你不是池中之物,龍湖這裏沒辦法成就你,你必須走出去,你的家人,還有王金財主任,你不要被他們所控製,你是成年人,在不違反道德,不觸碰法律紅線的情況下,你有追求想要生活的權利!”

“我出生在這片土地上,我想留在這。”

“我不信,承澤,我不相信你不想離開這裏,我不相信你不想讀大學。”

“劉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值得!”

“你總是為別人著想,總是在乎別人的感受,你考慮過你自己嗎?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劉虹,你別這樣,我跟林夏的關係你最清楚,你跟林夏又是好朋友。”

“馮成澤,我對你也是認真的!”

“情感問題,我不想談,我很迷茫。”

“承澤,你不要回避問題,不要回避我,你跟我,比跟林夏在一起合適,我們……”

“夠了,劉虹,我要去見主任。”馮成澤轉身就走。

劉虹急得直跺腳,“馮成澤?馮成澤,你給我站住!”

革委會距離知青點不遠,步行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能到。

馮成澤來到革委會王金財主任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當地一聲!

敲門聲剛響一聲。

“進來吧,敲什麽門,你一來,我聽腳步聲,就聽出來了!你小子,平時進我屋裏,橫衝直撞,要是一敲門,斯文起來,準保沒好事。”

王主任在桌子上磕著煙袋鍋子,指著對麵的一把破舊的四腿方凳,“來,坐下。”

“主任找我什麽事?”

“什麽事?你還在這裏跟我打啞謎?”王金財吧嗒吧嗒,用力吸著煙袋鍋子,“咱們不都說好了嗎?我讓你參加高考,隻要成績出來,你就跟巧妹結婚,這事你忘了?”

王金財圓臉,一雙鼓鼓的蛤蟆眼睛,目光嚴厲,常年吸煙導致牙齒又黑又黃,馮成澤想要參加高考,報名這一關,就在王金財這裏卡死了,麵對王金財的這種近乎無理的要求,為了參加高考,馮成澤昧著良心,隻能答應,這樣一來,才通過了報名這一關。

馮成澤覺得,要是對一個女人沒有感情,強行在一起,不但對自己是一種折磨,更是對他人的極度不尊重。

“我沒忘!”馮成澤氣鼓鼓地說。

“沒忘就好,什麽時候跟巧妹去把結婚證領了,介紹信我早就開好了。”

“不去,你這是汙蔑人權。”

“什麽權?跟我吹胡子瞪眼啊。”王金財煙袋鍋子磕得邦邦響,“你還跟我講人權?”

啪!

王金財把裝著革委會公章的布袋子,摔在陳舊的辦公桌上,“這就是人權,我又不是害你,這麽多年,在我麵前晃悠過多少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林場的後生,知青小夥子,十裏八村的年輕人,我見了多少?我把革委會主任的位置給你,把巧妹嫁給你,讓你當上大隊長,你還不知足。我就是不想讓你走,讓你留在龍湖,留在這片黑土地上,別忘了,你就出生在黑土地上!做人不能忘本。”

“你這是強盜邏輯,你不講道理。”

“我怎麽不講道理了,我要是不講道理,能當上先進模範?能當上這革委會主任?”

“你要是講道理,就別威脅我,不讓我參加高考。”

“咱們可說好了,我王金財可沒威脅你,是你自願的!”說罷,王金財掏出腰間的一串鑰匙,打開大鎖頭,從抽屜裏,準備把馮承澤親筆寫的自願書拿出來。

“別拿了!我要去上大學!”馮承澤理直氣壯地說道。

馮承澤對這個老主任還是很尊重的,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明天高考成績出來,也就是馮承澤和巧妹領結婚證的日子,兩個人的介紹信,一個月前,王主任就開好了。

“我沒說不讓你上大學啊!”王金財嘴裏叼著煙袋,順手拿起塗著白漆的鐵茶缸子,白漆的漆麵磨舊、掉落,隱約能看清楚三分場這三個字。

王金財看著馮成澤腳下的水壺,“把水壺拿過來。”

一聽說,王金財讓自己上大學,馮成澤板著的臉,瞬間就笑開了花。

“我來。”馮成澤推開老主任的手,“早說嘛!”

說著,給老主任的茶缸子裏,倒滿了溫開水,王金財的胃不好,有老胃病,幾乎是常年喝溫開水。

王金財緩緩坐下,用煙袋鍋子指著馮成澤的腦袋,“你小子肚子裏有幾根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別忘了,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跟你爸的交情,十裏八村的人都知道,你爸走了,我要替你爸好好的看著你,再給你找個好媳婦。”

“隻要是讓我上大學,讓我幹啥都成!”馮成澤覺得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行,有你這句話,就行。你想去哪讀大學?我知道你學習不錯,這裏城裏來的不少知青,還得請教你問題。”

馮成澤兩眼放光,“我想去北京,去清華大學機電工程係,我想學習機械、研究精密車床,研製電器!”

“說了半天,就是造燈泡唄。”王金財越看馮成澤這個準女婿,越是喜歡。

“就算是吧,我覺得除了鎢絲,肯定還有很多材質能成為更好的光源。”馮成澤自信地說。

端起茶缸子,王金財吸溜吸溜地喝著熱水,“也行,你要是能去清華讀大學,也是我們王家祖上積德,祖墳冒青煙了!”

馮成澤感覺,王金財這話說得有點不對勁,“主任,您,您什麽意思?”

“沒別的意思,你去北京讀書,我不反對,臨走前先跟巧妹把結婚證領了,這我就放心了。”

王金財抓起辦公桌上的革委會公章,“哎呦,這個東西可得收好了,上大學需要開介紹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