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9層樓
謝成章匆匆跑進中宇航總部大樓，向站崗武警出示工作證之後，繼續一路小跑進入電梯。
電梯裏沒幾個人，他迅速掃視了一眼，沒有一個熟麵孔，便把繃緊的心稍微放鬆，按下了16。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電梯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已經到了15層。
“糟糕！我應該去9樓的！”
16樓的電梯門打開，謝成章沒有出去，而是在樓層按鈕麵板上迅速按下了9。
“我真是腦子被電梯門夾了！今天應該去衛星導航事業部上班！”
他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心中懊惱不迭，他可不想去新事業部上班第一天就遲到。
正在這個時候，電梯外麵跑進來一個人。
“等一等！”
那人一邊喊，一邊急忙把一隻腳跨進轎廂，電梯門感應到了，便停止合攏，而是往兩邊分開而去。
謝成章幾乎同步聽到那人的清脆聲音和聞到身上的淡淡清香，它們都屬於年輕姑娘。
他定睛一看，愣住了。
那個姑娘也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才笑著打招呼：“小謝，你今天不是應該去衛星導航那邊報道了嗎？怎麽？還對我們這裏戀戀不忘啊？”
謝成章的臉羞得通紅，恨不得趕緊鑽出電梯。
這姑娘正是李倩，前幾天剛剛幫他辦完了調動手續。
“是啊，我真是糊塗了，嘿嘿......”他隻能不好意思的承認，一邊訕笑，一邊用手撓著頭發。
“哈哈，沒關係，我們這裏隨時歡迎你回來。”
倆人一起往下，到了9樓，謝成章趕緊跳出電梯，衝著李倩匆匆道了聲再見，然後便去找自己的辦公室。
出了電梯之後，他首先麵對著一個大大的前台，前台後的幕牆上印著幾個大字：衛星導航事業部。
但前台卻一個人都沒有，孤零零的擺著幾台電腦、電話和雜亂的文件。
他一愣神：“怎麽這麽冷清？16樓的接待區域可是要熱鬧多了......”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從幕牆後閃出一個女人出來。她看上去約莫有40來歲，素麵朝天，留著清湯短發，渾身穿著中宇航的工裝，慢條斯理的走過來。
“大姐您好，我是新員工，來報道的。”謝成章趕緊上前打招呼。
“哦？報道？沒聽說今天有新員工來報道啊？”女人站住了，上下打量著謝成章，麵無表情的說道。
“嚴格來說，我不算新員工，我已經入職半年了，之前在載人航天事業部，剛轉到這裏來，今天是我第一天來這裏上班......”謝成章隻能把詳情解釋了一遍。
聽完謝成章的話，女人眼中透露出驚異的神情：“你是從載人航天事業部轉過來的？是不是表現不好，沒有過試用期，他們又不想把你開除，所以才把你調到我們這裏來啊？“
”不，不，是我自己申請調動過來的。“謝成章連忙擺手，生怕她誤解。
”真的嗎？小夥子，那你還真是有勇氣。“女人終於露出笑臉，”好了，我剛才那樣說，別往心裏去。不過，中宇航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載人航天要比我們受重視多啦，你能主動過來，我們肯定歡迎。“
”額......那請問怎麽稱呼您？“
”我叫汪津，叫我汪姐吧，財務部的，以後肯定有機會打交道。“
”好的，汪姐，那......我今天過來，找誰辦交接呢？“謝成章不認為自己應該跟財務去對接工作。
”你稍微等等吧，小王應該馬上就回來的，她是我們這裏的前台，如果你的手續都辦好了，她應該能夠查到，會告訴你怎麽辦。“
”好嘞，謝謝汪姐，您先忙您的吧。“
看著汪津的背影，謝成章五味雜陳。
在做出申請調動的決定之前，他考慮過各種可能性和挑戰，也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唯獨沒想到，這上班時間，衛星導航事業部的前台竟然沒人。
萬一有客戶或者合作單位的人來訪呢？
他又等了二十分鍾，終於聽到身後的電梯門打開，一個姑娘風塵仆仆的跑了出來，滿臉大汗。
她壓根沒有看見謝成章，隻顧著甩著馬尾辮跑到前台後麵的椅子上坐定，深深的喘了幾口氣。
等到緩過來之後，她才注意到不遠處站著的謝成章和他眼裏有些不耐煩的目光。
“啊，對不起，對不起，剛才臨時去了趟收發室，您有什麽事兒嗎？”
“我叫謝成章，是來這裏報道的。”謝成章很想發作，但還是壓抑住了脾氣，不過，他也懶得去說一些問候和禮貌的話，直入主題。
“哦......對對對，我知道，讓您久等了。”姑娘一邊念叨，一邊從桌上的一疊文件當中去找材料。
謝成章這時候才把懸下的心放下，湊了過來，用肘和前臂搭在前台上，遞上了李倩給他的調動文件，然後低頭看著姑娘的麻利勁。
“你們.......哦，不，我們這前台怎麽就你一個人呢？”見姑娘頭也不抬的接過文件，他忍不住問道。
16樓可是有三個人，即便其中有一兩個人臨時有事，也能互相關照，絕對不會出現剛才的情形。
“嗨，別提了，我們事業部預算有限，自然不能多招人啦，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姑娘依舊低著頭，說話倒是直爽。
“哦......”輪到謝成章不知道說啥了。
“找到了！喏，這是你的調動材料，我看看......你就是謝成章？”姑娘終於抬起頭來，核對照片。
“嗯。”
“你是......啊？從載人航天事業部轉過來的？”姑娘吃驚的喊道，“這麽好的地方，為什麽？”
好在剛才已經得到過汪津一樣的反應，謝成章並沒有那麽奇怪，笑了笑，聳了聳肩：“我就是喜歡搞衛星導航唄。”
“好，好，歡迎你！我們正缺人呢！”
姑娘把幾份材料歸並到一處，立起來，放在桌麵上跺了跺整齊，然後熟練的拿出文件夾牢牢的夾住。她站起身來，指著右邊的通道說道：“走，我帶你去見你師傅。”
謝成章這才仔細端詳著這個女孩。
看上去她應該比自己大個幾歲，跟李倩的年紀相仿，長著一張可愛的圓臉，留著齊劉海、馬尾辮，此時臉上的紅暈還未消退，看上去剛才跑得夠嗆。
姑娘把他走過那條通道，通道兩邊全是一間間半掩著門的辦公室或者會議室，但聽過去裏麵沒有什麽聲音，謝成章甚至不敢確定，這些屋子裏是不是都是空的？
這樣的布局與16樓又是截然不同，在樓上，有好幾片大塊的開放辦公區，每個人的隔間與同事都很近，而且隔間擋板的高度很低，可以方便非常通暢的交流。他與同一組的幾個同事一塊，都坐在陳虹附近。
正想著，姑娘帶著他轉了一個彎，進入另外一個空曠的走廊，這次的走廊寬度比剛才要窄，兩邊不再有類似會議室的房間，全部都是辦公室。
這裏與剛才走過的區域一樣安靜。
他們剛走到一間半開著門的辦公室門口，他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咒罵聲。
“ 這幫沒用的廢物！自己解決不了係統的設計問題，就來找我們的茬！回頭我去會會他們！”
謝成章和姑娘都一愣，站在門口。
這時，裏麵匆匆的退出來一個人，弓著腰，低著頭，一副很沮喪的樣子，突然看到了謝成章倆人，跟姑娘眼神打了個招呼，便快步往走廊拐角處走去。
“進去吧，塗工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不用擔心。”姑娘怕謝成章被裏麵的人嚇著，指引著他走進去，一邊往裏走，她還一邊招呼：“塗工，那個謝成章來報道了。”
謝成章往前走了兩步，完全置身於室內，這才將整間房間盡收眼底。
他之前以為這是辦公室，現在看來，這裏空間很大，根本就是一間會議室，隻不過，房間裏並未放置大的會議桌，而是擺放著七、八個工位，目前工位上都沒有人。
除了最靠近裏麵角落裏的那個工位。
那個工位的空間要比其它幾個工位更大一些，顯示了其主人的地位。
此刻，那裏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頭發已經半禿，方臉大眼，滿臉橫肉，厚嘴唇，密密的胡茬種在臉上，乍一看真有種凶神惡煞的感覺。
剛才那句咒罵出自這樣一個人，簡直太匹配了。
不過，看到謝成章和那個姑娘之後，男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緩和與溫暖，眼眉也舒展開來，這樣的神情與他的長相有種十分不協調的反差，讓謝成章差點笑出來。
“哎喲，小王，請進，請進，終於把人給我帶來了。”他站起身來，個子比謝成章要高半個頭，熱情的衝著那姑娘和謝成章走了過來：“小謝，我等你好一陣啦，歡迎到我的組來。”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轉眼間，他就走到了倆人近前，謝成章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