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攤上事了

扶貧書屋門前,停著一輛警車。

趙老蔫一路小跑,邊跑邊笑,但是又不敢笑,怕村裏人看到,搞得麵部表情很扭曲。這是因為,徐四平已經在電話裏告知,派出所接到了群眾匿名舉報,在富強村的扶貧書屋裏摻雜了大量少兒不宜的非法刊物。

其實,徐四平告訴徐老蔫之前,心裏就已經有譜了。

扶貧書屋的桌子上,碼放著若幹本違禁刊物。

鄉派出所的所長韓成功,還有另外兩個輔警在書架前清查著。

吳振興一臉鬱悶地坐在椅子上,很顯然對書屋查獲這些違禁刊物,感到匪夷所思。

“我就納悶兒了,當時我是一本本篩選的,怎麽會多出來這麽多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張慧娟也是一頭霧水,“韓所長,我覺得肯定是有人偷偷把這些書刊放進書屋的,想要栽贓陷害!”

韓成功一邊清點,一邊說道,“張慧娟,我個人當然選擇相信吳書記。但是,現在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是無辜的。關鍵是,這些違禁刊物出現在了扶貧書屋裏,這是一個公共場所,造成了嚴重的不良影響。”

吳振興歎了口氣,“韓所長,那你打算怎麽辦?”

韓成功目向吳振興,無奈地說,“一會兒跟我去一趟所裏吧,做一下筆錄。扶貧書屋是你籌備的,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也找不到別人身上。至於後續怎麽處置嘛,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哎呀,韓所長,你們肯定是搞錯了!”這時,趙老蔫疾步走了進來,假惺惺地說,演得極其到位。

“趙主任來啦。”韓成功向老蔫解釋道,“我們也沒辦法,接到了群眾匿名舉報,就得出警啊。重要的是,事實擺在眼前,書屋裏確實存在違禁書刊。”

“所長,查完了,就這些了。”另外兩個輔警,拿著幾本書放在了桌上。

桌子上碼放了大概十幾本少兒不宜的小說或漫畫。

此時此刻,扶貧書屋外麵已經圍滿了人,都在對查出違禁刊物的事情議論紛紛。

“到底查出啥書了,我看看。”孫大嘴從人群中鑽進了書屋裏,拿起桌上的一本違禁刊物看了看,旋即捂著眼睛,撇著嘴,“嘖嘖嘖,我的個媽呀,真真真是不堪入目啊!”

“孫大嘴,誰讓你進來的!”張慧娟要去奪書。

“書屋不是開放的嗎,憑啥我就不能進來?”孫大嘴一閃,躲了過去,然後闊步來到門外,舉著手裏的違禁刊物,義憤填膺地高聲道,“父老鄉親們,大家都看看啊!這就是吳書記給你們準備的扶貧書!這都是些啥啊!要是被孩子看見了,那還了得啊!我作為一個成年人,看這些書都覺得臊得慌啊!哎呀,我這臉是越來越燙了!”

圍觀的群眾看著違禁書的封麵,有的一臉好奇,有的十分鄙夷,也有的尷尬地避開目光。

經孫大嘴這麽一鬧騰,圍觀者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了,明顯對吳振興非常不滿。

“幸虧我們家孩子沒來看書,要是來了看到那樣的書,那不是毀了我們家孩子嗎!”

“現在想想都怕呀。昨天我家孩子還來看書了,也不知道看沒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書!”

“我看啊,這書屋沒必要開下去了。就算民警把那些書清查掉了,誰知道會不會有漏網之魚啊!”

其他圍觀者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

“孫海洋!把書拿回來!”這時,韓成功朝孫大嘴喊道。

孫大嘴沒敢拒絕,乖乖地將手裏的違禁書遞給了韓成功,“嘿嘿韓所,您別生氣,我就是好奇看看。”

韓成功斜睨了眼孫大嘴,然後對身邊的輔警道,“小王,把這些違禁書刊都裝到警車後備箱去。”

“好的,韓所。”兩個輔警將整理好的違禁書刊,裝進了警車的後備箱中。

有個村民看著輔警抱著的違禁書刊,突然情緒變得很激動,“他奶奶的,這不是禍害人啊!”

那位脾氣暴躁的村民,抄起路邊的一塊石頭,朝書屋的玻璃砸去。

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他圍觀村民也罵罵咧咧的,都要衝進去砸扶貧書屋。

“都給我住手!”韓成功一聲怒喝,“誰要是敢砸書屋,現在就跟我回派出所!”

情緒激動的圍觀者被喝住了,這才沒有繼續往書屋裏衝。

韓成功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鄉親們,我十分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暴力宣泄情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扶貧書屋暫時查封關閉。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趙老蔫轉了轉眼珠,也朝村民們斥責,“你們想幹啥?破馬張飛的,想造反啊!給我回家去!”

孫大嘴等圍觀的群眾陸續散去。

“吳書記,對不住了,跟我走一趟吧。”韓成功對吳振興說道。

吳振興坐上了警車,民警暫時將扶貧書屋給封了。趙老蔫強忍著內心的歡喜,硬裝出滿臉愁容的樣子,安慰著張慧娟和徐四平,他稱相信吳振興肯定是清白的。

趙老蔫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女婿沈長河報喜,但是沈長河的電話打不通,於是他便開著小車去了神農豆業。可是,沈長河也沒在公司,就又來到了沈長河的家。

沈長河正在**午睡,見老丈人來了,急忙爬了起來,“爸來啦。玉潔,快給爸沏茶!”

“知道,正燒水呢!”在衛生間洗衣服的趙玉潔回道。

張老蔫坐在了沙發上,“長河,我給你打電話,你咋沒接呢?”

“我睡得死死的,手機不知咋搞的還靜音了,沒聽見。”沈長河一臉歉意,旋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爸,您今天找我,是不是因為吳振興的事兒?孫大嘴幹成了?”

趙老蔫得意一笑,“書屋被封,吳振興去派出所做筆錄了。”

“太好了!孫大嘴這小子,終於幹成一件事了!”沈長河大喜不已,差點從**掉下來,“爸,吳振興這次就算不能徹底倒下,那也肯定是摔得不輕啊,嗬嗬。”

趙老蔫冷哼道,“現在看來,吳振興也不過如此嘛。長河,爭取春節前,讓這家夥滾回上海!”

沈長河一臉自信,“爸,用不了那麽久,我看元旦就夠了。”

“爸,長河,你們能不能別折騰了,累不累啊!”趙玉潔端著茶壺走了進來,將茶壺放在了茶幾上。

“玉潔,你不懂。”趙老蔫淡淡回應。

“吳振興搶了爸村支書的位置,也還想壓過我的風頭,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沈長河憤然道,旋即指使妻子,“行了行了,趕緊整兩個菜,我和爸喝點兒!”

“見一次喝一次,沒救了!”趙玉潔瞪了眼沈長河,轉身去了廚房。

就在這翁婿開心喝酒的時候,吳振興在派出所已經做完了筆錄,並且鄉委書記郭學文也來了。

“郭書記,對不起,書屋的事兒我辦砸了。”吳振興一臉歉意。

郭學文寬慰道,“振興啊,別上火,我相信那些違禁刊物不是你無意摻雜進去的。”

“可是,這事兒已經驚動了新聞媒體,估計明天早上就會見報了。”吳振興一聲歎息,“唉,本來回來是帶著富強村脫貧致富的,誰承想卻因為一個書屋抹了黑。”

郭學文笑了笑,“你這件事我已經第一時間向縣黨委通報了,縣黨委的意思是,不管你是無意摻雜進去的,還是別人栽贓陷害的,你都有監管不力的責任。縣黨委的意思是,先警告一次。”

吳振興一愣,“警告一次?也就是說,我今天就可以回村了,是吧?”

“沒錯。”郭學文點點頭,強調道,“振興啊,通過這件事,要吃一塹長一智啊,不能給背後的小人留死角。否則,某些人還會給你不斷地挖坑。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你離開富強村。”

“郭書記,我明白。”吳振興說道,“從我第一天來被堵門,接著拓寬道路劉大爺無故反悔,然後扶貧書屋又冒出來違禁書刊。這一波三折,肯定是後麵有人使壞。”

郭學文頓了頓,“那麽,你能猜出來是誰嗎?”

吳振興和郭學文四目相對片刻,“不清楚。”

“嗯,以後多注意吧。”郭學文長呼了口氣,悠悠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總是沒錯的。”

郭學文將吳振興帶出了鄉派出所,親自送回了富強村,並緊急召開了一個村幹部大會,說明了縣黨委對吳振興這次監管不力犯錯的處理情況。至於扶貧書屋,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先暫時關閉整頓。

當天晚上,吳振興簡單炒了一盤菜,又買了一瓶老村長白酒,坐在辦公桌前喝酒。他越喝越苦悶,越喝越覺得委屈。回想起來富強村之前,妻子薛彩鳳對自己當村支書的質疑。

“處處有小人使絆子,當個小小的村支書咋就這麽難。”台燈下,吳振興將半杯酒一飲而下。他打開手機相冊,看著那張和妻女合照的全家福。

是的,他想家了。

吳振興是一個東北硬漢子,但也有鐵漢柔情的時候。

不管村支書這條路有多坎坷,不管動了什麽人的奶酪,他吳振興發誓都要堅持走下去。不能丟下一個黨員的初衷,不能丟下那麽多富強村的父老鄉親,更不能丟了作為一個人的良心!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既然是監管不力,就想辦法強化。經過和村裏兩委班子商議,最終決定在村子的關鍵地點架設監控設備。尤其是在貓冬期間,可以有效管控盜竊行為。

但是,吳振興安裝監控的建議,又遭到了部分村民的反對。

吳振興很是納悶兒,“能減少犯罪率,這是好事兒,為啥不同意呢?”

可是不管怎麽說,附近的村民就是不同意。

吳振興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