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出難題
吳振興去了一趟鄉政府，郭學文在兩難的選擇之間，最終選擇支持取締甜菜廠。
“振興啊，甜菜廠這麽做多年，雖然汙染環境，但是一直沒有取締。就是因為他是富強村的重要收入來源，以及擔負著富強村村民就業的重擔。總書記說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唉，我也想明白了，不能再隻看眼前的拿點利益了，你放手去幹吧！”
“郭書記，我就等你這句話呢！”吳振興激動地說，旋即又麵露憂色，“可是郭書記，取締甜菜廠，不僅僅觸及到廠方的利益，也傷害到了老百姓的就業。所以，我最擔心的是，如果老百姓們反對，那就不好辦了。”
“振興啊，你擔心的有道理。”郭學文點了點頭，又聳了聳肩，“那就看你怎麽說通老百姓了，要展現你的智慧了，嗬嗬。”
吳振興一聽，這不是光看病不給藥方嗎？但他也理解郭學文，要是有解決辦法，甜菜廠作為一個汙染企業，當地政府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直拖到現在都沒法解決了。
“行，郭書記，我回去想想吧。”吳振興點點頭，然後麵露難色，“郭書記，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求你。”
“求我？”郭學文一笑，“振興，你能用到求這個字，說明你要說的這件事，比取締甜菜廠更難辦啊！哈哈。”
吳振興點點頭，“是的。其實，我也不好意思張嘴，但真的是沒辦法。”
“行了，說來我聽聽吧！”郭學文朝吳振興揚了揚下巴。
吳振興糾結片刻，難以啟齒道，“郭書記，村裏修建民俗一條街，鄉裏能不能稍微扶持一點點？”
郭學文愣了一下，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吳振興，“要鄉裏扶持？”
“呃……啊。”吳振興尷尬地點點頭。
郭學文苦笑道，“吳振興啊，你可真敢張嘴。你找我要扶持？我找誰要去？我去市裏求？咱們鄉裏那麽多村子，我給你開了口子，那我可就沒有消停日子過了。關鍵是，咱們縣是國家級貧困縣，哪有錢扶持啊？所以啊，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吧！”
吳振興失落地走出了鄉政府，郭學文由於急著要開會，並沒有下樓送吳振興。
他騎上摩托正要回村，這時一輛警車停在了鄉政府門前。
韓成功走下警車，朝吳振興招了招手，“吳書記！”
“韓所長？來鄉政府辦事啊？”吳振興笑著回應。
韓成功來到吳振興跟前，“吳書記，我是來找你。我給村委會打過電話，聽說你來鄉裏了。”
“找我的？”吳振興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種子掉包的案子有結果了？”
“呃……也算，也不算。”韓成功說道，“從目前的調查來看，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就是你們村人幹的。因為，我們調取過所有富強村的攝像頭，沒有發現可疑的外來車輛。唯一遺憾的是，從合作社調取的那段模糊視頻，目前還不能確定是誰。不過，從體貌特征上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在一米七五左右，體型較瘦，還有點水蛇腰。根據我個人的推測，極有可能是孫大嘴！”
“孫大嘴？”吳振興詫然，若有所思片刻，“韓所長，孫大嘴雖然愛鬧事打架，但是他應該不敢掉包種子。”
韓成功長呼了口氣，微微點頭，“但願不是他。如果有進一步證據證明，那麽這小子至少要蹲一年的拘留啊。”
吳振興在鄉政府和韓成功分開後，便乘車返回了富強村。這一路上，吳振興的心裏都在裝著孫大嘴這個人。
因為，他也覺得孫大嘴最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但是，他又不希望孫大嘴是掉包種子的人。
歸根結底，他吳振興不希望任何一個富強村的村民過得不好，更別說被送進笆籬子了。
既然已經懷疑到了孫大嘴身上，吳振興便想去確定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孫家找到什麽相關線索。
於是，吳振興沒有去村委會，而是來到了孫大嘴家。
孫家隻有孫大娘在家，正在院子中攪拌雞食。
吳振興笑容滿麵地打招呼，“大娘，忙著呢啊？”
孫大娘看了眼吳振興，如若不聞，繼續攪拌著雞食。
對於孫大娘的冷漠，吳振興已經習慣了，背著手在院子裏轉悠著，時不時地看著院子裏的角落。
孫大娘端著雞食盆子，來到雞窩跟前，一邊往雞食槽子裏倒食，一邊說，“吳書記，你是把錢丟在我們家了嗎？”
吳振興一笑，“沒有沒有。孫大娘，您別誤會。我這個當書記的，總得來老百姓家看看嘛。”
“沒啥好看的，能活著就行，其他的不用你們當官的操心了。操心太多了，我擔心再把我兒子送進去。”孫大娘諷刺道。
吳振興對於刺耳的話，並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孫大娘，前一段時間，你兒子海洋有沒有往家裏買過苞米啊？”
孫大娘喂雞的動手頓了一下，旋即恢複正常，“沒，沒有。吳書記，你啥意思啊？”
“哦，沒事兒，隨便問問。”孫大娘剛才的異常瞬間，吳振興都看在了眼裏。
“還有別的事兒嗎？沒有別的事兒，我要進屋了。”孫大娘放下空雞食盆子，轉身朝屋子走去。
吳振興站在院子中，看著孫大娘的背影，此時已經更加懷疑孫大嘴是掉包種子的嫌疑犯了。
而且，孫大娘也是知情的。
否則，在剛才吳振興詢問有沒有往回買苞米的時候，孫大娘有一瞬間不會那麽反常。
可是，被掉包的那些有機玉米種子呢？
是被藏匿起來了？
還是被孫大嘴給賣了？
暫時還是個謎。
“鈴鈴鈴。”
這時，吳振興的手機響了，來電人顯示是徐四平。
吳振興接起手機，“喂，老徐啊，我剛從鄉裏回來，拐到了孫海洋家看看。有啥事兒啊？”
電話那頭的徐四平顯得很焦急，“振興啊，你趕緊回來吧！場麵太大了，我快控製不住了！”
吳振興掛斷電話，急忙返回了村委會。
幾十人堵在了大門口，熙熙攘攘，亂成了一鍋粥。
幾個村民舉著打橫幅，上麵寫著各種紅字標語。
有的寫著“堅決反對取締甜菜廠！”。
有的寫著“除了甜菜廠我們無處可去！”
“鄉親們！吳書記回來了！大家都安靜安靜！”
這時，徐四平見吳振興回來了，懸著的心可算放下了。
吳振興擠進人群，來到了大門口，麵向抗議的群眾們，“鄉親們，大家安靜安靜，你們反映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
這時，抗議人群中再次傳出了不滿。
“你知道了有啥用！我們要的是不想取締甜菜廠！沒了甜菜廠！我們去哪兒幹活！”
“是啊！你們說甜菜廠有汙染，那我問問你們這些當官的，是環境汙染重要，還是老百姓吃飯重要！”
“聽說甜菜廠的地租馬上要到期了，強烈要求續租！讓我們繼續在甜菜廠掙錢養家！”
吳振興最擔心的問題還是來了，被不良企業利用的民意，此時像滾滾的洪水，壓的吳振興幾乎喘不過氣來。
自從吳振興回鄉擔任村支書，遇到難題的時候就沒有害怕過。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雖然沒有解決辦法，但吳振興是個聰明人，暫時選擇以拖待變，給自己爭取更多解決辦法的時間。
“鄉親們，安靜安靜！聽我說兩句！”吳振抬起手，高聲呼籲。
徐四平見狀，也幫著安撫情緒，“鄉親們！有啥事兒，大家商量著解決，好不好！讓吳書記跟大家好好說說！”
逐漸的，抗議的聲音弱了很多。
吳振興深吸了口氣，朗聲道，“鄉親們，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但是，現在我們還有明確的說要取締甜菜廠！甜菜廠是我們富強村唯一的企業，我們怎麽可能說取締就取締呢！我希望大家不要相信謠言，都趕緊回去好好上班！”
這一說，倒是把抗議的村民說懵了，他們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麽接招。
“那既然沒有要取締的意思，就抓緊把甜菜廠的租地合同續上吧，也好讓大家安心！”
抗議的村民們點頭讚同。
吳振興笑了笑，高聲道，“鄉親們，合同的事情，村委會還在商量，也正準備要和甜菜廠溝通！請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現在是扶貧攻堅戰的關鍵時期，我們怎麽可能讓你們的利益受到損失！好了，都回家吧！”
徐四平跟著吆喝，“好了好了，都愣著幹啥，回家的回家！上班的上班！”
抗議的村民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在人群中，有兩個人相視了一眼，明顯有些不對勁，少頃也隻好跟著其他人離開了。
這兩個人，其實就是趙老蔫雇來的托兒。
吳振興見抗議的村民離開了，一屁股坐在了大門口的石頭上，滿目愁容地掏出香煙，點燃了一支。
徐四平深深地理解吳振興的不易，“振興啊，要不甜菜廠別取締了。這裏麵牽扯的利益太多，根本就沒法整！”
吳振興深深地吸了口煙，目向遠處，“想幹點事兒，咋就這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