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利益攸關

短期玉米按時補種,吳振興終於鬆了口氣。

但是,用短期玉米做為農業合作社的試驗品,肯定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說,農業合作社的試驗階段,在這一年是白玩兒的。隻能等到下一年,重新耕種有機農作物,才能看出真正的經濟價值,從而才能擴大農業合作社的經營。

吳振興當初規劃的走民俗旅遊和有機糧食的路線,目前隻能把重心放在了民俗旅遊上。經過數天的開會研究,吳振興最終決定在村西的一片鹽堿地上修建“關東民俗一條街”。既可以做到廢地利用,還可以發展旅遊事業。

但是,徐四平提出了疑慮,“振興,在鹽堿地上修建民俗一條街,我沒有意見。關鍵是,咱們手裏可沒多少錢了。”

吳振興微微點頭,“是的,我心裏清楚。這個不用著急,我會來想辦法籌集資金。”

“有振興在,錢的事兒,其實我們心裏就有底。”徐四平話鋒一轉,“但是,目前來看,最大的問題不是錢。”

與會人員的目光都匯聚向了徐四平。

吳振興示意道,“老徐,你接著說。”

徐四平看了眼一旁的抽煙的趙老蔫,猶豫片刻後,繼續說道,“最大的問題是,那片鹽堿地上,現在有一家甜菜廠,排出廢水的味道特別大。就算把民俗一條街建起來了,遊客來了還不被熏跑了啊?”

與會的其他村幹部讚同地點點頭,隻有趙老蔫悶頭抽煙不做聲。

吳振興說道,“這家甜菜廠目前是咱們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外來駐村企業。據我所知,應該有五六年了吧?”

“是,準確的說是六年。老板叫周德利,縣城裏的人,當年是劉書記和趙主任給批的地。”張慧娟補充道。

趙老蔫掃視了一眼其他人,點點頭,“啊,對。”

“劉書記在咱們村幹了三年,就因為貪汙受賄,就被擼下去了。”治保主任陳江海說道。

吳振興深吸了口氣,“老徐這一點提的好啊,隻要這個甜菜廠在,民俗一條街就沒法搞。我們不可能去占用可耕種的土地,這一片鹽堿地必須廢物利用起來!另外,甜菜廠排出的廢水,將會加深鹽堿地的惡化。”

趙老蔫眉頭微蹙,試問道,“吳書記,你的意思是要取締甜菜廠?”

“這個甜菜廠因為汙染問題,被有關部門責令整改過多次,但是一直都是治標不治本。”吳振興神情凝重,態度堅決,“為了富強村的長遠未來,以及可持續發展,必須要取締甜菜廠!”

趙老蔫反問,“振興啊,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這個甜菜廠裏的工人,可都是咱們村的人。你把廠子取締了,那些人去哪兒?出去打工?那村裏的留守兒童和老人不就更多了嗎?”

其他村幹部有的沒有表態,有的微微點頭讚同。

趙老蔫繼續說道,“而且,當初我和劉書記跟周德利簽署合同的時候,是三年一簽,口頭承諾是自動續期的。吳書記,你現在說取締就取締,你這不是把我裝進去,打我的臉嗎?”

其他與會者靜靜地聽著,沒有人敢說話,這是自從吳振興上任以來,首次書記和村長意見不合。

吳振沉默片刻,笑了笑,“老趙啊,先別激動。取締甜菜廠的事,確實對你不太好。但是,既然富強村的發展方向是民俗旅遊,就不得不犧牲掉甜菜廠。至於失業的村民,完全可以轉移到民俗街來上班。”

“振興,現在民俗街還隻是一句話,但是甜菜廠帶給富強村的利益,是真真實實擺在眼前的。甜菜廠的地租錢,可是占了富強村全年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如果取締掉甜菜廠,村裏賬目這個收入缺口誰來補上?”趙老蔫質疑道。

“老趙,眼光放長遠一點,不能隻盯著眼下啊。”吳振興說道。

趙老蔫反問道,“振興,你的意思是說,我目光短淺唄?”

“老趙,我可沒怎麽說。”吳振興笑道,“咱們這不是在商量嗎,沒有任何帶人身攻擊的成分啊,嗬嗬。”

“既然振興你已經定下了,那我也就不多說了,反正我這村主任也沒有臉幹了。”趙老蔫起身走人。

“老趙!老趙!”徐四平急忙去追。

其他與會者麵麵相覷,吳振興長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麵露無奈。

眾人沉寂片刻後,張慧娟率先開口,“吳振興,這家甜菜廠,是趙主任和劉書記費了很大勁,才談來的。所以,你說要取締甜菜廠,他肯定會很激動,你要理解。”

“當然,我很理解。”吳振興說道,“但是,取締甜菜廠的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下午,我會去一趟鄉裏,和郭書記匯報一下我的想法,也看看他是啥意思。”

趙老蔫被氣的離開村委會後,徐四平去勸說也沒好用。

當天下午,回家獨自喝了半斤燒刀子,然後迷迷瞪瞪開著小QQ,去了甜菜廠找周德利。

半路上開進了溝裏,最後被拖拉機拽上來的。

幸虧開的慢,隻有手擦掉點皮。

即使出了車禍,也沒有阻擋住趙老蔫前往甜菜廠的征程。

周德利見趙老蔫來了,急忙好煙好茶招待。

每次趙老蔫來甜菜廠,周德利必拿其作為上賓。

同時,自從甜菜廠落戶富強村後,周德利逢年過節都會去看望趙老蔫。

後來,周德利為了在富強村站穩腳跟,與趙老蔫口頭協議,隻要富強村還將廠址租給周德利,周德利願意給趙老蔫一部分甜菜廠的股份。

因此,吳振興一旦取締了甜菜廠,不僅僅是打了趙老蔫的臉,也傷害了他的重大利益。

“啥?取締甜菜廠?這個吳振興,他要幹啥!這不是過河拆橋嗎!”周德利憤然道,“趙主任,你可不能做事不管啊!把廠子搬走了,我重新蓋廠可要很大成本的。再說,咱倆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走了,你股份也就沒了。”

“周總,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憤然離席啊!”趙老蔫忿忿不已,“我趙殿軍活了六十多年,沒受過這麽大的窩囊氣!”

“趙主任,你消消氣,這事兒咱們還得從長計議啊。”周德利給趙老蔫續了杯茶,“眼看著甜菜廠和村裏的租地協議就要到期了,得想辦法再續上啊。要不然吳振興不同意續租,誰都沒有辦法!”

趙老蔫一臉愁容,“我何嚐不想啊。關鍵是,現在沒有好的辦法阻止吳振興。”

周德利思忖片刻,“趙主任,要想擋住吳振興取締甜菜廠,你我肯定是不行的。”

“那誰能行?”趙老蔫問道,旋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周德利朝趙老蔫一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吳振興想把天捅個窟窿,沒那麽容易!”

“嗯,好,我盡快暗中運作這件事。”趙老蔫抽著香煙,微微點頭。

這時,周德利起身,來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張卡,放在了趙老蔫的麵前,“三萬。”

“這麽多啊。”趙老蔫有些詫異,旋即將銀行卡揣進了褲兜裏,“看來,最近效益不錯啊。”

周德利笑道,“所以啊,趙主任更應該保全甜菜廠了,不是嗎?”

趙老蔫笑了笑,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中,起身要走,“好了,周老板,我先走了啊。”

“好,趙主任慢走。”周德利起身相送,“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希望我們能永遠合作下去!”

“當然。”趙老蔫眯縫著眼睛,嘀咕著,“吳振興,咱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