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麗音歌廳
幾個醉醺醺的大男人聚在一起能幹出什麽好事？
我驚訝於爸爸居然連這個也沒有向我隱瞞，如實說了當晚的情況。
如果按照現在三觀的定性，那麽爸爸絕對是個三觀不正的不良青年，居然會去陪侍性KTV，盡管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神智不清被人架去的，可原罪就是原罪，解釋就是掩飾。
當我以極度反感的目光與媽媽目光對視的時候，沒想到漂亮如媽媽這般的美女居然是一臉淡然。
“你就這麽縱容爸爸嗎？”我替媽媽打起了抱不平。
媽媽沒有像一般女性那樣用感性的回語來說服我，而是講起了科學道理。
“所謂曆史，就要把人放在與之相應的曆史環境中去評判，而不是以旁觀者身份為當事人樹立一個高不可及的道德標準。”
“……”
我無語了，媽媽這些年的理論水平已經直線攀登，已經是我這個醫學碩士遙不可及的了。
而隨著爸爸的講述，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麽要講與趙伯伯這次重逢了，這是他和媽媽在如絲線般糾結纏繞生命中的交織點。
那段時間流行看三維畫，三維這個詞相當新鮮。
於是媽媽姐妹三人一同開設了一間女裝店，名字叫三維潮流，單看這個名字已經可以引領當時的時尚潮流了，不過衣服版式還是過於單調，傳統的自不必說，新潮一點的也無非是女式小開領西服或者牛仔係列，的確良的花裙子好賣，可也過時了賣不上價。
因為經營理念的不同，媽媽與兩位姐姐發生了爭執，她們都不同意輕易改變經營策略，為了證明自己的理論是正確的，媽媽決定單幹，而單幹的第一站就是去抄服裝樣式，媽媽聽到城北歌廳的女孩兒衣服樣式新穎，於是便瞞著所有人偷偷潛入。
怎麽說呢？
那個時候還沒有KTV這個稱呼，甚至連這個稱呼都是一種時髦，媽媽潛入的那間KTV叫麗音歌廳……
醉得已經搖頭晃腦的兄弟四人相互扶持著走進歌廳。
“把老妹兒都叫來。”已經把膽汁都吐出去的袁明一進入昏暗的KTV立時來了精神，看得出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張凱意識模糊，他倒也不是第一次來，不過以往來這裏都是公事，還從來沒以消費者的身份來過，他總覺得這裏不是什麽正規場所，可是這一次他就是想阻止身體也由不得他了。
酒精充斥著大腦，一進包廂便沉甸甸的一頭栽倒在沙發上，粘稠的沙發皮蒙，揮之不去的酒漬、汗漬與不知名氣味的混合體，低劣的音響中傳來破鑼派歌手的粗嗓，淩亂的高跟鞋聲不時穿梭在狹窄的走廊中。
“老妹兒？叫大姐吧，哈哈哈……”
包廂裏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
“呦，這位小哥可真嫩，該不會是個雛兒吧。”
一位穿著包臀裙的妖治女子扭著水蛇腰邁步走到李傳君麵上，伸手在他白嫩的臉上掐了一把。
“看走眼了吧，他是咱們四個裏麵最騷氣的。”袁明起哄道。
水蛇腰將信將疑，突然看見橫躺在沙發上的張凱嚇了一跳。
“媽呀，警察！”
這一聲喊嚇得在場陪侍女郎職業習慣的開逃，這下輪到趙子強和袁明等人哈哈大笑了。
營利性陪侍這種事物一直處於灰色地帶，直到現在還存在爭議，何況那個年代，有的地方管得嚴一些，有的地方管得鬆一些，似小哥兒幾個生活的這種省會城市則是時嚴時鬆。
“這醉貓還找人陪嗎？”水蛇腰這作派放在現在有一種特殊稱呼“媽咪”，據說後來水蛇腰果然做上了這行，再後來鋃鐺入獄了。
“一個也不能少！”趙子強不僅有大哥之風，還頗有預見性，多年後出品了一部與這句話同名的電影。
麗音KTV的陪侍人員僧多粥少，他們進來四人，但是包廂內隻有三個女子，這種地方沒人問名字，問了也沒人說，估且稱呼她們為水蛇腰、皮夾克和大波浪。
趙子強堅持要為醉得一塌糊塗的張凱找陪侍小姐，可是歌廳真的沒人，情急之下水蛇腰下意識的向門外瞟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
包廳門前站著一位水靈靈的小姑娘，她梳著青春氣息極濃的馬尾辮，身上穿著藍色運動服，手邊挎著個挎包，看起來也就是高中剛畢業的樣子。
“呦，新來的吧。”水蛇腰自來熟，抓著小姑娘的胳膊往包廂裏拉，邊拉還邊說“你們運氣真好”，全然沒有注意到小姑娘一臉慌張的神色。
“姐第一次來的時候比你還害羞呢。”大波浪說。
“姐什麽姐，這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七八，見了你得叫姨。”皮夾克說。
“呸！你才是姨，你們全家都是姨。”大波浪毫不客氣的還嘴。
經曆了最初的慌張後，馬尾辮終於安靜了下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裏居然泛起貪婪之光，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水蛇腰緊裹在身上的連體黑色包臀裙，盡管在五顏六色燈光的照射下不容易分辨色係，但是樣式的確和曾經在某本雜誌上看過的一模一樣。
“姐，這裙子在哪兒買的？”
提起自己的衣服，水蛇腰一臉驕傲地說：“托朋友從香港帶回來的，正宗的港貨。”
“我能看看嗎？”雖說是疑問句，但馬尾辮不等允許便上前仔細查看，與普通人的欣賞不同，她是前前後後仔細的看，甚至連領口都翻了起來，搞得水蛇腰一臉發懵。
“香港貨有什麽好炫耀的。”趙子強翹起二郎腿，拍拍自己的白褲子得意洋洋地說：“看見沒？約翰.列儂同款，正宗的美國貨。”
“真的呀？”委在趙子強身邊的大波浪一臉羨慕得說。
“那是，我這兄弟，扶桑回來的。”袁明一提起趙子強便一臉自豪的神色。
“真的呀！”所有陪侍小姐齊聲讚歎。
那個時代，歐美是天堂，日韓是榜樣，而港台才是觸手可及的高檔，隻要能沾上洋風，哪怕你說去了斯洛文尼亞也會讓人羨慕得流口水，反正沒人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
在一片崇敬的目光中，趙子強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來，一不小心又喝了不少酒。
李傳君不愧是最騷氣的青年，進了KTV如魚得水，按照現在的說法就是麥霸，他幾乎把當時的流行歌曲全都唱了一遍，喝了很多酒的趙子強不住的叫好。
袁明大概是和皮克夾調笑夠了，湊到趙子強身邊問：“老大，扶桑有啥好玩兒的沒？”
酒精加持下，趙子強一臉壞笑地扯著嗓子說：“有啊，扶桑娘們兒啊！”
袁明一聽，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賤兮兮地問：“那大哥有沒有……”
趙子強一拍胸口，一股豪氣湧上心頭，聲音蓋過麥克風，豪放地說：“當然是為國爭光啦！”
包廂內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馬尾辮坐立不安，在經曆過最初的好奇心後她尋機溜走。
“幹嘛啊？”
馬尾辮被袁明攔住。
“上廁所……”
“上廁所帶包幹啥啊？”
“半手紙啊。”
“不是想竄台吧。”
“……”
馬尾辮又坐了回去，她怎麽敢和袁明這樣的醉無賴爭辯。
“陪好我兄弟錢不少給你。”趙子強說著從包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疊成扇形擺出來給人看，這些陪侍女郎的眼睛都綠了，一個個更加賣力的扭起了身體。
張凱隻覺得酒精上湧，胃內翻滾得如火中燒，半夢半醒之間一股汁液湧出……
“媽呀！”馬尾辮嚇得跳起，看著身體自然**的張凱手足無措。
“不要讓他仰著，給他灌點水。”
水蛇腰對付這樣的事很有經驗，她和馬尾辮兩人協力將張凱扶著半坐起，喂了幾口水，再漱口。
張凱微睜起朦朧的雙眼，眼前的景物都在不停的旋轉，嘈雜的環境也讓他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麽，隻覺得一雙溫柔的小手在努力托起他碩大的身體，帶著微甜的**流進口腔，一股不同於香水與汗漬混合體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他看不清楚女孩兒的全貌，但卻能感受到她的輪廓在眼前晃動。
歌廳裏似乎發生了什麽事，轟然亂起，各個包房的門乒乓作響傳來酒瓶破碎的響聲，男男女女蜂擁的擠出狹小的門，長長的走廊內隨處可見甩丟的高跟鞋。
張凱努力的撐起身體，懵懂地跟隨著兄弟們一起跑，可是腦中想的動作手腳卻很難完成，向前邁步的過程中腳下一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