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當鹹魚!

公元681年,大唐開耀元年,元月十五日夜。

長安城,勝業坊,一座新建的奢麗府宅正舉辦婚事,賓客往來熱鬧非凡。

府宅內正院西堂,西側臥房帷幕內,一個穿著新郎紅衣的帥氣少年獨坐著,一臉厭世。

薛紹本是21世紀20年代華夏國一個曆史學研究生,3個月前一場車禍後莫名穿越到這個時代。

穿越後這具身體的名字也叫薛紹,正是那位後世喜歡戲說的“太平公主駙馬”。

如同曆史記載,他今夜與太平公主成親。

好死不死,穿越到這個時代……

這是華夏曆史上權力鬥爭、宮廷政變最為劇烈的時代。

2年後唐高宗李治駕崩,武則天開始篡唐,掀起酷吏政治,幾年之內李唐宗室幾近被屠滅,擁唐的朝臣被殺得七零八落。

薛紹的母親是唐高宗李治的同母妹妹,所以薛紹是李世民的外孫、李治的外甥,妥妥的李唐外戚宗室。

曆史上,薛氏一門在7年後被武後滅門,薛紹被“杖一百,餓死獄中”。

身為尊貴至極的皇外孫加駙馬爺,被打一百棍子,扔在監獄裏餓死,簡直不能再慘。

兩年後,薛紹將麵對這場看不到頭的血雨腥風。

怎麽破?

他的答案是:沒法破。

酷吏政治延續14年,熬過酷吏的清洗,還有掀起史稱“韋後之亂”的十年動亂,總有一款劫難適合你。

哪怕真把這些禍劫都熬過去,自己也五十多歲了,還有什麽意義?

經過周密的思考,薛紹認為唯一的辦法是:當一條鹹魚。

杜絕一切引人注意的風險,避免任何出風頭的可能,低調低調再低調,或許還能保個平安,得享富貴。

這時,帷幕被掀開,一個穿著綠色新娘長裙的美麗少女在眾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走進。

少女揭開麵紗,露出一張清麗的小臉,一雙杏眼眨巴著看著薛紹,滿是靈動的勁兒。

太平公主李令月,如同史書記載,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眾侍女退下了。

李令月呆呆地看著薛紹帥氣的樣貌,臉上泛出紅暈。

夫君真帥。

李令月和薛紹這是第一次見麵,李令月早聽說夫君帥得名震長安,果然名不虛傳。

薛紹對娘子的花癡模樣見怪不怪,他知道自己長得帥絕人寰,無論蘿莉禦姐軟妹女王見到他都要露出花癡狀。

但是帥有什麽用?幾年後還不是一樣要“杖一百,餓死獄中”?

薛紹控製自己的死魚臉,擠出笑容,說道:“薛紹見過娘子。”

李令月低下頭,小臉羞紅欲滴。

薛紹直入主題,說道:“明日歸寧麵聖,父皇想必要問薛紹想要什麽職事,夫君什麽職事都不想要,我就在家中照看娘子,得空了就做點小生意。”

李令月頗感意外。

按照慣例,駙馬成婚之後皇上會分配顯貴的職務,這是身為駙馬爺的尊榮。

夫君居然什麽職事都不要?

但是李令月想想,夫君這麽帥,又新婚燕爾的,留在家中陪自己也好。

李令月:“太平明白,明日太平稟明父皇,夫君想在家中照顧女兒,不擔任職事。”

薛紹看著李令月那靈動的目光,這太平公主果然極為聰明,把她哄好了,自己扮鹹魚會扮得事半功倍。

他們閑談了幾句。

李令月看看夜深了,紅著小臉說道:“太平給夫君侍寢。”

說著,李令月就去鋪床。

李令月彎下腰身,更顯身姿窈窕婀娜。

大唐的公主都發育得這般好的嗎?

薛紹再看看李令月那白皙如豆腐的膚色。

南北混血,加上武媚娘的基因,還有天下頭等的“富養”,所謂優生優育莫過於此吧?

雖然扮鹹魚是正事,但是做人不能太執著,是吧?

李令月鋪好床,走了。

她穿過西堂,到東側臥房,拉上帷幕。

薛紹:“………………”

喂!就這?

敢問公主殿下是不是對“侍寢”有什麽誤解?

~

第二天一早,薛紹和李令月騎馬乘轎,前往大明宮,在丹鳳門前下馬,走進宮中。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這就是大明宮,大唐的政治中心和國家象征,規模是明清故宮的4.5倍,建築風格更加恢宏。

他們來到太液池畔的蓬萊殿。

走進蓬萊殿,偏殿的胡**臥著一個中年男子,正是唐高宗李治。

李令月下拜:“太平拜見耶耶。”

李令月稱父皇“耶耶”,這是胡化的稱謂,可見李唐皇族有鮮卑血統。

薛紹下拜:“薛紹拜見皇舅。”

李治劍眉朗目,果然如史書上記載“隆準高鼻口能吞日”。

隻是他臉色泛白,不難看出常年纏綿病榻,身體虛弱。

李治21歲登極,6年之內幹掉長孫無忌、褚遂良為首的關隴元老集團,乾綱獨斷,開創“永徽之治”,在他的時代將大唐疆域擴張到史上最大,這是一代雄主的作為。

李治之所以統治後期被武曌擅權,主要是因為遺傳性高血壓消耗了他的生命,這是李唐家族的遺傳病,他爹李世民也是年僅50歲就死在這個病上。

李治笑嗬嗬地站起來,將李令月和薛紹扶起,笑道:“女兒回來看耶耶,耶耶高興……薛紹,城陽的幺兒,果然生得一副好模樣,朕把女兒交給你,你可得好生待她。”

李令月是李治和武曌唯一的女兒,是這對權力夫妻的心頭肉。

寒暄幾句,李治慷慨地問道:“薛紹,你文墨如何?給你擔秘書郎的職事?能參與中書門下事務。或者任侍禦史?在台院曆練,能接觸機要事務。”

開局就擔任中樞機要官職,可謂相當受寵。

薛紹果斷下拜:“啟稟皇舅,薛紹不願擔任官職,薛紹想在家中照料公主,得空了就做點生意。”

李治大為意外,說道:“你一個大男人有官不當?還想做生意?成何體統!”

盛唐時代雖然鼓勵商貿,但是商人地位仍是較低的,尤其是薛紹這樣的貴族子弟,更是將做生意視為不符合身份的下賤之事。

李令月忙嬌聲道:“耶耶,夫君主要是想在家中照料女兒,這是夫君心疼女兒,父皇就答應嘛。”

這時,一位侍禦醫走進來,對李治下拜道:“陛下,到時辰了,臣為陛下施針以治‘頭風’之疾。”

李治眯眯眼睛,“嗯”了一聲。

侍禦醫走到李治身側,從針袋子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將銀針對李治的耳尖一刺。

很快鮮血從破口湧出,如同小噴泉一般流出一茶杯才止住。

侍禦醫再次下拜,呈上那茶杯鮮血,說道:“稟陛下,此次施針擠出毒血一杯,願龍體安康萬壽!”

李治好像舒坦一些了,虛弱地擺擺手,說道:“下去領賞吧。”

薛紹看得呆愣著。

這ni瑪的偽科學!

這是用“放血療法”治療高血壓,一般要每日施針,放出所謂的“毒血”來,這種治療手段在現代社會早已被證明是不可靠的。

但是在科學知識匱乏的古代,這是治療高血壓的慣用手段,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逃不掉。

薛紹考慮一下是不是要勸勸李治,但這是關乎龍體安康的要命大事,自己說了李治不一定信,說不準還要怪罪。

而且自己要扮鹹魚,如果李治信了,起了正作用,自己立下大功,豈不是糟糕?

李令月又對李治撒了下嬌,李治沒辦法隻能答應薛紹不擔官職。

薛紹和李令月離開大明宮,他很滿意這個開局,自己扮鹹魚的道路邁出堅實的第一步。

回家路上,李令月問道:“夫君方才見父皇施針放血為何那般驚訝?治頭風不都是這麽辦嗎?”

薛紹心情愉快,與娘子解釋:“那是偽科學,非但沒有療效,還會加重病情,娘子要記住,放血療法不可靠,千萬不能用……”

薛紹將“造成高血壓的醫學原理”和“放血療法為何不可靠的原因”給娘子解釋一遍,當作是給娘子做科普教育,畢竟以後要朝夕相處,必須讓娘子學習科學知識。

古人治病動不動就放血,或者求神拜佛,喝香灰,貼神符什麽的。

薛紹可不想日後自己有個頭疼腦熱娘子找個神棍來跳大神,或者找個禦醫來給自己放血。

李令月仰著小臉,眨巴杏眼,認真地聽著,夫君說的知識她聞所未聞,但她聰明機靈記性好,很快聽懂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