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拋錨
車子向前行駛著，陳子銘吃過午飯，靠在座椅背上，昏昏入睡。
他的身子跟著客車的顛簸震動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砰！一聲巨響，客車停了下來。陳子銘被嚇得從夢中蘇醒。
怎麽了？
陳子銘睜開睡眼，用帶著血絲的眼睛望向窗外。
隻見，客車的司機這會已經從駕駛室出來，來到了客車的後麵。陳子銘探出窗戶，他往後扭了下頭。
司機正在後車輪前，他踹了踹輪胎，走向了客車後麵。
“爆胎了吧。”長期說。
唔，原來是這樣。陳子銘盯著客車後麵，等著司機更換輪胎。
等了好半天，司機也沒有過來。陳子銘納悶，取一個備胎需要這麽久時間嗎？正當他詫異的時候，司機皺著眉頭從客車後麵走了出來。
陳子銘見到司機雙手空空，心覺不妙。
司機上了客車，對著眾乘客說：“大家今晚走不了了，車胎爆了，車裏麵的備胎不見了，應該是沒有放進去。咱們隻能是等明天的這班車過來，換個輪胎才行了。”
“回去服務站取呢？”一名乘客問。
司機搖了搖頭：“咱們走了得有兩個小時，這裏距離服務員有兩百公裏左右。徒步至少得五六天才行。”
“啊，知道了。”
車上的其他乘客沒有再**，也沒有抱怨，大家都沉默著，在車裏麵坐著。
這著實讓陳子銘感到驚訝，遇到這種情況，要耽誤大家整整一天的時間，司機沒有道歉，乘客沒有抱怨，真真的是不可思議。”
過了一會，車上有乘客從座位上起身下了車。
外麵是一片金黃色的草原。
陳子銘也起了下車的念頭。他敲了敲前麵的椅子背。
“吳老師。”
“怎麽了？”是吳歌的聲音。
“要不要下車看看去？”
前麵沉默了片刻，再次傳來吳歌的聲音。
“好。”
吳歌應身而起。
張啟也站起身。
三人下了車。
來到草原上，清爽的微風襲來，陳子銘感到呼吸舒暢。
再望望廣闊的草原、連綿的雪山、碧藍的天空，令人心曠神怡。
路邊附近的草原上，有剛剛下車的乘客在上麵走著。
“咱們也去草地上走走吧？”張啟說。
陳子銘自然沒意見，吳歌也同意。
三人踏上草地，步行在草原上。
遠遠望去，天邊蓋著一大片白色的濃密的雲彩，壓在雪山山頂。
看起來那雪山就在不遠處，可是實際要走到那裏，卻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草原上青草茂盛，青黃混雜，偶有積水，水麵潔淨平整如鏡麵。
陳子銘三人默默地往前走，誰也沒有說話。似乎在這種環境下，沉默是最好的聲音。
一直到三人來到一處積水的地方，張啟率先停下身。他彎下腰，捧了把水，往臉上潑去。然後把雙手蓋在臉頰上，輕輕地揉了揉。
吳歌好奇。
“這是？”
張啟扭過頭笑著說：“據說在神山道上的水，能夠洗去皮膚表麵與內心的汙垢。”
“唔。”
吳歌抿著嘴巴，凝視著水麵，他忽然也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水來。他看向張啟，似乎是在詢問我這樣做對不對。
張啟做了個往臉上先潑水的動作。
吳歌點點頭，將手放入積水中，先往臉上潑了潑。
“用手捂住麵，再揉一揉，讓淨水滲入到你的皮膚裏。”
吳歌跟隨著張啟的指揮，雙手覆蓋在臉上，輕輕揉了揉。
放開手後，吳歌問道：“我做的對嗎？”
“完美無缺。”
吳歌坐在地上，嗬嗬笑了笑，他回頭，對著陳子銘說：“陳同學，你也來試一試。”
陳子銘看到兩人剛剛的舉動，其實早就想要嚐試一下了。他恩了一聲，來到積水前。他彎下身子，單膝跪在水前，學著吳歌與張啟的動作，潑水、敷麵、輕柔。淨水清涼無比，雖然沒有像張啟說的那樣，真的洗去了內心的汙垢，可是陳子銘仍然覺得那感覺就像混沌的大腦得到了一絲明淨。
三人坐在積水前，張啟又在給兩人講述神山的事情。
“剛齊峰是世界公認的神山。它的四壁分布及其對稱，像一個圓冠金字塔。這種規則的山形，是其他山峰無法比擬的。再加上山峰的向陽處，積雪常年不化。而山之背麵，但凡積雪，太陽出來隨即便化成水。與自然規律恰恰相反，使得它更加神秘。”
“向陽積雪，向陰不積雪？這說不過去呀。”陳子銘默默念道。
張啟笑了笑：“這就是剛齊神山的神秘之處。如果它隻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峰，那麽就不是神山了。”
“可是神山也要遵循自然規律才對呀。”
“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還未探索出來的規律，我們現在所知道的，隻是宇宙的一部分，還不能全部解釋清楚這個宇宙。例如，在銀河係的其他星球上，可能也存在著像咱們一樣的智慧生物。”
聽到這裏，吳歌扭頭看了張啟一眼。
陳子銘：“您是說外星人確實存在嗎？”
“我相信是存在的。”
“你呢，吳歌兄弟？”張啟扭頭問。
吳歌愣了愣，他回過頭來，微微低下頭，看著泛黃的草地，輕聲說：“我也相信。”
張啟又與兩人講了一段關於剛齊神山的傳說：“據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D國的首領辛勒曾派自己的五名親信與D國士兵前往剛齊神山的沙拉巴姆。沙拉巴姆是剛齊神山最神秘的地方——峰頂。辛勒相信在沙拉巴姆隱藏著地星的軸心。隻要將軸心向相反的方向轉去，時間便會倒流。D國便會回到最輝煌的年代。屆時辛勒便可以糾正D國當時所犯的一切錯誤，贏得戰爭的勝利。”
陳子銘：“可是，如果時間倒流，辛勒與他的親信們不是也會消失嗎？”
“是這樣的，可是當人在迷信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會忽略了事情的邏輯性。就像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很荒謬的。辛勒與他的親信們卻對此深信不疑。”
“也許是他們麵臨著戰爭的失敗，所以想要死馬當活馬醫？”
“有這種可能。”張啟點了點頭。
“結果怎麽樣了呢？”
“辛勒的親信們確實到達了沙拉巴姆，隻是並非是他們本人到達的，而是空降了幾千名士兵到了沙拉巴姆之上。不過，這幾千人全部都沒有下來。”
“全部……他們怎麽樣了？”
“親信們派了跟隨的士兵攀上峰頂，可是，第一個見到峰頂的士兵卻從上麵摔落下來。緊跟著，後麵跟隨登頂的士兵也陸續在到達峰頂的時刻摔落下來。”
“為什麽會這樣？！”
“親信們根據一具肉身尚未摔碎的屍體上發現，士兵臨死前的表情異常地詭異，如同看到了什麽極度恐懼的事物一樣。”
“難道是幾千名士兵都詐屍了，在峰頂等著他們？”吳歌調侃道。
張啟嗬嗬笑了笑：“也有可能哦。”
陳子銘被張啟的故事感染，沉浸在對傳說的幻想當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串串的人從直升機上落在一片雪地中。這些人密密麻麻地圍在了一起，他們似乎非常痛苦，每個人都在抓撓著自己的肉體。他們的身體開始腐爛，漸漸地變成了一具具白骨。白骨並沒有散架，而是像人一樣立在雪地上。他們緩緩移動著關節，像傀儡一般在雪地上慢慢地走動。當他們嗅到人的味道時，便齊刷刷地，扭動著快要散架的骨架，往峰頂的邊緣行走。那些攀爬上來的士兵便是見到了這些白骨士兵，所以都被嚇得摔死在了山下。
“今晚咱們要住在客車裏嗎？”吳歌問。
“恩，我覺得應該是吧。”
“吃的喝的怎麽解決？”
“我聽說這種長途客車，為了防止出現拋錨的情況，車上會有備用的食物和水。但是這輛車連備胎都忘記裝了，我還真有點擔心——去問問吧。”說罷，張啟起身往客車那邊走，吳歌叫了叫正在發呆的陳子銘，一起跟了上去。
來到客車旁，張啟問了駕駛室裏麵的司機，果不其然，什麽也沒有。
“今晚和明早咱們吃喝怎麽解決？”
司機回道：“可以等磕頭的人。”
“磕頭的人？”吳歌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張啟笑著帶吳歌與陳子銘往一旁走了走。
“磕頭的人指著就是朝聖者。遠來的他們沿途也需要住宿和飲食。如果遇到他們，今晚咱們就可以借宿住在他們的帳篷裏，吃他們帶來的食物和水。”
“可是——人家憑什麽要幫助咱們呢？”陳子銘問。
“會的，在這裏，人與人之間相處是很簡單的。如果有，就會與你分享。同樣，如果你是這裏的人，你也會與他們分享。”
“竟然是這樣……不過，如果咱們遇不到會怎樣？”
“會的，既然到了這裏，就要相信一切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張啟語氣平靜，似乎已經見到了熱情的朝聖者為他們端來香噴噴的酥油茶一般。
其他的乘客在車邊閑聊著，陳子銘聽了聽，無非就是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或者是關於神山的事情。不過，陳子銘聽到的都是在陳述一些事情，而並沒有褒貶的主觀意識在裏麵。他在乘客們黑黢黢的臉上，看到一對對明亮漆黑純淨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