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跑步
夜晚，陳子銘躺在**，懷中抱著他的吉他。他閉著雙眼，手指隨意地波動的琴弦，發生空洞的聲響。
窗簾拉著，窗戶緊閉，房間的燈關閉著。陳子銘躺在黑暗當中。他的大腦沒有停過，思緒不斷地在跑著。他懷念著過去那一幕幕美好的生活與時光，又對未來的一切充滿絕望與抵觸。他希望能夠永遠活在過去，未來永遠不要來。他害怕又要回到學校裏，不想見到學校裏麵的任何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不要為之付出努力的事情。他的腦袋常常是昏昏沉沉的，記憶力越來越差。
房間裏放著低沉的快節奏的音樂，鼓點的聲音在咚咚地敲打著陳子銘的內心。那音樂猶如黑種中的幽靈，在牽引著陳子銘走向無盡的深淵。
陳子銘睜開雙眼，呆呆地看著慘白的天花板。
他的淚水慢慢地充實了眼眶。他眨了下眼睛，眼淚順著滑到了眼瞼上。
這時，音樂切換了。
由快節奏變成了慢節奏。
一個低沉悠長的如鳴鍾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陳子銘仿佛置身於寺院當中，一陣陣慈悲的誦經的聲音在他的心中飄**著。
陳子銘的眼淚流到了嘴角旁。
他的內心充滿了絕望，他的內心充滿了悲傷。
咚咚咚，是敲門的聲音。
陳子銘頭扭向門口。
他點了外賣，應該就是送外賣來了。
他抹去臉上的淚水，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擦幹淨後，這才回到門口。
——
吳歌與以前一樣，晚飯的時間在公寓樓下等著陳子銘。不過，一直沒有見到。
公寓樓前來了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車，車停後，外賣員從後備箱拿出一個裝著外賣的塑料袋。他看著塑料袋上，外賣單的名字。
“陳子銘……”外賣員自言自語道。
說著，拿起手機要撥打上麵的電話。
吳歌頓時從台階上下來，伸手攔住了外賣員。
外賣員一愣。
“您這是？”
吳歌親切地笑了笑：“我是來幫陳子銘取外賣的。”
“噢，我剛要給他打電話。”
說著，外賣員把塑料袋遞給了吳歌，便調轉電動車頭騎車離開了。
吳歌目視著外賣員離去，這才轉身來到公寓門口。進了公寓後，徑直來到電梯門口。
吳歌看了眼外賣單上的地址，1106。
“十一層。”吳歌默念道。
叮，電梯到了。
吳歌對著迎麵走出的老太太笑了笑，進了電梯。
到達十一層後，吳歌順著走廊找了找，最終來到了靠近走廊盡頭的1106室。
裏麵就是陳子銘。
吳歌提著塑料袋，凝視著棗紅色的防盜門。
他躊躇著。
見麵後怎麽說？說自己截下了外賣，特地給你送來的？
說不過去吧。
說外賣員有急事，讓我幫忙給送一下？
不合邏輯，外賣員怎麽知道我們認識？
說自己當了外賣員？
這更離譜了。
吳歌想不出來到底要如何和陳子銘開口。
猶豫了半天，吳歌忽然聽到裏麵傳來了微弱的沉悶悠長的聲音。
又是一聲。
吳歌覺得思緒一瞬間被這漫長的聲音帶走，隨著聲音的消散而消散。
雜念剛起，裏麵又傳出了一聲。
吳歌閉目長歎了口氣。他抬手敲門。
咚咚。
裏麵靜悄悄的。
沒在家？吳歌側耳靠在門前。
這時，腳步聲響起。
吳歌急忙直起身。
不料，門沒有開。
裏麵傳出了流水的聲音。
——
陳子銘站在門前，他低聲問了句。
“誰？”
外麵沉默了一下，隨即答道：“外賣。”
果然是。
陳子銘按下門把手，將門緩緩拉開，他把腦袋探到門縫處。
這時，吳歌出現了。
陳子銘一愣，急忙將門關閉。
他靠在門上，心怦怦直跳。
怎麽會是他？吳老師？
自己一直沒有回複他的消息，因為完全不知道該回什麽，也不想回複。雖然說不禮貌，但是自己隻是希望隨性而為。其實最愧疚的便是他，也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
“陳同學，你的外賣要涼了。”門外傳來吳歌的聲音
陳子銘穩了穩心神，他轉過身來，對著防盜門，緩緩說道：“吳老師……你怎麽來了？”
“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不知道你最近怎麽樣，今天路過就來看看。”
“可是……”
“恰好碰到你的外賣，我聽說是要送給你的，就自告奮勇地幫你取上來了。”
原來是這樣。
陳子銘低下頭，沉思著該如何做。
過了片刻。
“陳同學，你不方便見老師的話，老師就將外賣放在門口了，你自己取一下，我這就走了啦。”
陳子銘急忙透過貓眼去看外麵的狀況。
確實，陳子銘看到吳歌彎了下腰，起身後就轉身離開了。
陳子銘心砰砰直跳，他盯著貓眼，直到吳歌的身影消失在貓眼能見的範圍內。
陳子銘仍然不敢開門，他又等了等，大概過了一分鍾左右的時間，陳子銘這才打開門。他先是往走廊看了看，沒有發現吳歌的身影。這才低下頭，看到了放在門邊的塑料袋。他將塑料袋提起，回了屋子裏。
關閉門後，陳子銘來到辦公桌前，取出外賣擺在了上麵。
是一盒漢堡和炸雞，還有一瓶無糖可樂。
陳子銘望著這些食物，心裏麵忐忑著。
自己剛剛把吳老師拒之門外，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對方一直關心自己，還救過自己的命，這樣做自己也太差勁了吧。
陳子銘內心不安，良心受到譴責。他回到床邊抓起手機，想要給吳歌發一條道歉的微信。他在朋友列表裏麵翻動著，拉到了吳歌的名字。
頭像是一個木雕，雕的是什麽，陳子銘不認識。他點開與吳歌的聊天框。
想了想，陳子銘輸入：吳老師，很抱歉沒有讓您進門，一直沒有回複您消息，實在是不好意思。
寫完這句話，陳子銘覺得不妥，刪掉了。他又編輯了一句話：吳老師，剛剛實在是不好意思。寫完之後，陳子銘覺得也不合適。他想了又想，最後幹脆發了兩個字：謝謝。
發過之後，陳子銘緊張地將手機扔在了**，他則是去到了衛生間，在裏麵洗了洗手。
返回臥室後，陳子銘來到床邊抓起手機看了眼。
吳歌回複了。
陳子銘急忙點開消息，裏麵寫道：炸雞可不清淡哦。
後麵還跟了個笑臉。
陳子銘微微揚起嘴角。他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看來吳老師並沒有生自己的氣，吳老師沒有責怪自己。
這一瞬，陳子銘覺得很開心。他來到辦公桌前，抓起漢堡啃了幾口。又抓起炸雞。剛要下口，陳子銘停下來，他將炸雞外表裹著的一層油炸的麵皮撕了下來，扔在塑料袋裏。而把裏麵的雞肉吃掉了。
——
吳歌出了公寓，在街上隨意地走著。
他走在馬路邊的人行道上，身邊偶爾有行人路過，或是慢步，或是疾行。有成雙成對的，也有踽踽獨行的。
這時，迎麵過來了一個穿著短袖短褲的中年人，這中年人正在慢跑，胸口起伏著，嘴巴班張著，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中年人速度慢慢降了下來，到吳歌前麵時已經開始了慢走。
吳歌翹著中年人，中年人或許是注意到了，他扭過頭，看著吳歌。
兩人對視一眼，吳歌笑了笑，中年人也笑了笑。
兩人停下來麵對麵站著。
“跑步呐？”吳歌笑道。
“嗨，瞎跑，鍛煉鍛煉身體。”中間人拿著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每天都跑？”
中年人點了點頭。
“每天，貴在堅持。跑步對身體好哇。我以前，上班上的把身體弄垮了，脾氣變得特別不好。弄得老婆孩子都怕我。我這跑了不到一個月，我這心我感覺突然就打開了，啥事都想明白了。”
“那可真是不錯。”
“那可不。小夥子，我看你還年輕，正是拚搏的時候。可得多多加強鍛煉。有個好身板，才能頂得住生活工作的壓力。”
“您教訓的是。”
一看吳歌恭恭敬敬的，中年人越發地喜歡這個小夥子了，開始滔滔不絕地給吳歌說著自己跑步前生活怎麽怎麽差勁，跑步後，生活變得怎麽怎麽美好起來了。說了一通。
吳歌傾聽著也不打擾。
最後，中年人說話間隙瞅了眼表，發現竟然聊了快四十分鍾了。他急忙笑著與吳歌道別，說自己得回家了，今天有點晚了，有空再聊。
吳歌微笑著揮手致別。
中年人離開後，吳歌回想著他說的那些關於跑步的那些話，心中泛起了一個念頭。
他急忙打開手機，在網上查詢了一下關於跑步的信息。
大都都是說跑步的各種好處，什麽增強肌肉、改善皮膚之類的。
直到看到後麵一條信息：跑步可以治愈抑鬱症。裏麵的內容是一個女生通過跑步治愈抑鬱的自訴。
“就是這個。”吳歌笑了笑。
他關掉網頁，把手機收起，邊走，邊想著。
走了一會，他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公園門口。
吳歌停住腳，扭頭看向公園裏麵，開始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