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下之大，何處是家？
血霧遮住了雙眼，恨意早已經彌漫九天。
天色將晚，一抹殘陽在西邊若隱若現。
古道上，一名渾身是血身背長劍的少年艱難的前行。
絕不能死！
緊咬著幹裂的嘴唇，少年拚命的調動著體內幹涸的靈氣，欲要修複他渾身的刀傷。
“楠楠？”
他聲音嘶啞，雙手抓著腦袋，充滿了自責。
“哥哥一定要找到你。”
凝望著幽深寂靜的古道，塵土飛揚間不見一個人影，良久後，他一頭衝進了天斷山脈。
大山深處，謝宸血水和著淚水流滿了衣袍，兄弟親人都因他而死，妹妹更是不知所蹤。
活著，已不再是希望。
如今，留著這條殘命隻為報仇。
謝鳴、洛家，那些今日出手的人……
腦海中那一幕幕畫麵不斷的回放，謝宸那握著劍的右手劇烈的顫抖，雙目中唯有恨，驚天的恨意。
我要替你們活著，代你們看看這大好河山，代你們長生不死。
“我證道長生時，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尋回你們神魂。”
“我證道長生時，因我而死之人必隨我永生。”
本就殘破的手指被謝宸再一次咬破，他舉劍向天，日月可鑒，以血為引，發下宏願。
漆黑如墨的大山中，有天狼立於山巔呼嘯，聲震九幽，有巨蛇拂過草地，留下數米寬的蛇身印記，謝宸拖著傷體，拚命的向前走去，無畏深處的恐怖。
眼下絕不能躲在外圍區域，他知道洛家和謝鳴他們定然賊心不死，對他一定會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長夜下，少年的雙目中血水不斷的滴落，身體顫抖個不停，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少年那染血的手腕處，一道道清輝隱隱出現。
那是一道道明滅可見的印記，閃閃發光中，宛若夜空下的螢火蟲。
嗡！
這是哪？
謝宸一臉迷茫的望著前方，眼中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陵園。
在他的前方，一座不起眼的墳頭孤零零的從平地露了出來。
古碑高約三丈，上麵的字體猩紅刺眼，宛若剛剛才用鮮血題寫出來的一樣。
這是上古的文字，不過謝宸追根溯源，還是辨識了出來。
劍神西門落雪之墓！
“這是數萬年前的那位劍神？”
他目瞪口呆的望著孤墳，身體微微一顫，他記得萬年前大陸上曾有一段傳說。
那就是關於劍神西門落雪的。
想不到一代劍神竟死於這裏，死於無名。
他輕輕一歎，神色淒然，對著先輩深深一拜，繼續向前走去。
刀神賦紅雪之墓！
戰神獨孤敗天之墓！
……
我到底來到了哪裏？
謝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本來拿著長劍的那隻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足足八位最強者。
每一位都是曾經威鎮九天的至尊，雖然逝去的年月已經太過久遠，可他們的名字不曾磨滅在曆史的長河中。
這難道是葬神之地？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仿若是穿越了宇宙洪荒，來到了眾神的墓地。
這是一處未知的空間，廣袤無邊，赤地萬裏，腳下的土地似是染過神血一樣，猩紅可怖。
這片空間太過廣闊了，謝宸神識探向深處，一眼望不到頭。
他眉頭緊皺，察覺到這裏靈氣匱乏，連植物都不可見，蒼涼陰暗是這裏的主題。
這是哪片星域？
虛妄大陸，不過是諸天星域的一處，這天地間共有九天十地，萬域諸天，生靈億萬計。
故老傳言，人間之上有仙界，仙界之上方為九天。
而虛妄大陸勉強算的上十地內的一隅之地。
難道是輪回之地？
謝宸一臉狐疑的向著深處走去，他越想越後怕，曾言地府是萬靈的歸宿，如今這裏葬著曾經至強的強者，也許他來到了最可怕的地方。
那是什麽？
放眼望去，離他不足數百裏之處，有一隻隻妖獸嘶吼著向他衝來，那股肅殺之氣他隻有在邊荒征戰的時候才遇到過。
這是百戰妖族，強大的不敢想象。
每一頭妖獸身上都沾染著血跡，縱然已經幹涸了，可足以說明它們的嗜殺與強大。
咳咳。
他傷勢並未修複，雖然變異的經脈讓他修複傷勢的速度快於常人，但是他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短時間想要複原看來是不現實了。
錚！
不容多想，數百頭妖獸眨眼間離他已經不足數裏，一個呼吸間便可以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碾碎他。
“就用你們洗滌我這一身的恨意吧。”
抽出殺劍，謝宸的氣勢大變，剛剛經曆了血戰，他心中恨意衝天，整個人的雙眼一直猩紅不滅，心中隻有無盡的恨意。
天行九步！
傳言這步法修至大成九步可登天，如今他隻能勉強踏出三步，但即便是這樣，也足以瞬息數十裏。
轟！
無名拳法上麵輪回氣息如江河湖海般，滔滔不絕，他腳踏天行九步，左右開弓。
一拳轟出，便能將一頭妖獸轟殺，一劍斬出，更是帶走一大片的妖獸。
噗。
妖獸仿若無窮無盡一般，根本殺不盡，每一頭都有玄武境八重天的修為，一些夾在獸群中的獸王甚至達到了地武境三重天上下。
而且這些妖獸的肉身極度的強大，雖未化形，已不是尋常修士能夠可以匹敵的了。
他的拳法自問同境界無敵，可眼下依舊有些吃力。
嗤嗤！
這裏暗無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終於在他又一次重創後，艱難的將上百頭妖獸斬殺。
呼……
謝宸大口的喘著粗氣，拚命的吸收著匱乏的天地靈氣，在這個未知的世界裏，強大一分保命的機會就大一分。
而眼下經過一番廝殺，他那原本猩紅的雙眼已漸漸的暗淡下來，不在那麽猩紅嗜殺。
時間不知不覺間的流逝著，謝宸不知道到底待了多久，隻是修為在恢複七七八八的時候，便在那暗黑無光的深處，又衝出了上百頭的妖獸。
身上的黑袍已經殘破不堪，染滿了鮮血，說是血袍也不為過。
一連斬殺了十波妖獸後，他雙眼中的血芒終於徹底的消失，雖然不在嗜殺，可他的眸光中始終帶著殺氣，宛若一把已經出鞘的利劍。
清澈的眼眸中，嗜殺之氣漸漸的消散，那顆即將走火入魔的心終於在他不知不覺間收了回來。
而他的修為也隨著無盡的磨練快速的增長，現如今已徹底踏入了地武境。
劈裏啪啦！
未知可怖的世界，謝宸通體上下響起了骨骼碎裂的聲音，原本白嫩的皮膚變成了古銅色，充滿著暴力，身上的肌肉線條越來越越明顯，隻是背影依舊如秋風般蕭索。
不知道是修為大增還是那些不堪言的經曆，年僅十八歲的他如今看起來老成了不少。
這次進階他的體內暗傷全部修複，以他如今的修為，便是麵對前些日子的死局絕對有一戰之力。
“該出去了。”
天空，無月無光，整片天地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謝宸心係妹妹，可他卻不知道如何脫困。
便在這時。
轟！
一聲輕顫，謝宸身上亮起一道清輝，整個人穿空而起。
回來了……
他抬起頭，看著熟悉的天斷山脈，如釋負重般的歎了口氣。
“楠楠，你到底在哪？”
他凝眸眺望洪武城的方向，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已經沒有家了，追隨他的兄弟戰死，王福更是生死不知，連妹妹也跟他走散了。
這天下之大，何處是家？
山上的風很大，本就零落的落葉再也經不過這樣的摧殘，被風卷上半空，無聲飄落。
落葉凋零，如雨垂落，在風中打著轉，久久不曾落下。
似向樹冠作最後的道別，又似是在追憶那不為人知的過往、不堪言的疼痛……
駐足良久後，他收起長劍。
咚。
一步踏出，決然轉身。
灑脫，決絕。
青草年年生。
少年一去歸不歸？
這一日，少年出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