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無恥!

其實隋炘在這托爾德說起上麵兩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清道夫這種天怒人怨的組織存在,但她沒料到這夥人會這麽突兀在下一秒就出現在這附近。

可是很奇怪,她的感應是覆蓋一塊區域的,起碼兩三百米直徑內的風吹草動都在她的感應範圍內,除非對方的變異進度高於她,能隱藏基因碎片,或者對方是類似嵇林別樰那樣級別的門徒,擁有用強大氣勁隱藏自身軀體的手段。

但顯然這些人都不是,他們還是被她察覺到了。

綜合起來就一個原因——這裏有地道,這些人是走地下冒上來的,一出來,她就感應到了。

“有地道麽?王八島被人類占領的曆史中好像不存在大規模的攻防戰,但聯邦管製這裏後統一修建驛站,提前在下麵弄好防空洞跟地道也沒啥問題。”

隋炘想通後,繼續隱藏著,她也知道這些人沒察覺到她的存在,能繼續蹲著探聽點情報也好,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提及埃克斯那邊的事,還有嵇林別樰說巫淮會過問埃克斯之事,那麽後續是否會派人追殺她?

畢竟不管外麵怎麽傳,清道夫內部肯定知道自己背黑鍋了。

“幾位能如約而至,我當真歡喜。”托爾德身上還有酒氣,但眉眼精明,跟這些日食者隔著一扇門聊天,似乎熟稔客氣。

這幾個日食者自然不可能人均陳官那個水平,留白級又不是大白菜,隨隨便便一茬一茬出。

但領頭的那個估計跟陳官差不多,因為對接需要平級,托爾德已經算是個聯邦中的地頭蛇人物了,又主管海上驛站之事,治理王八島,還能調動海防軍,對於清道夫在深藍區中的行動還是有影響的。

所以,這個日食者雖然戴著麵具,但姿態跟語感有別於其他人,跟托爾德也算客氣。

“有約,我清道夫必至,這次托爾德大人委托的事,我們會負責處理,已製定計劃。”

托爾德頷首,表示滿意,“價格方麵不用說,你們但凡完成任務,我願意在原有的價格上加20%。”

“不必,我清道夫定約既死約,從不中途更改價碼,這是鐵律,違者斬殺。”

托爾德大抵覺得這種規矩神經病,表情呆滯了下,但馬上誇讚了幾句,而後對方來了一句。

“不過這個任務是托爾德大人你提出的買賣,我們今日前來卻另有一個買賣要主動跟托爾德大人做。”

托爾德驚訝,“哦,還有我托爾德能為清道夫效勞的地方?”

“查一個人。”

“誰?”

“隋炘。”

托爾德表情微妙,“此人不是,……”

對方膩了托爾德一眼,陰惻惻道:“此人能用這種詭計蒙騙托爾德大人這樣的人,可想而知其多狡猾無恥,托爾德大人若要替我清道夫洞察此人,得萬萬小心才是。”

托爾德也不知信不信,反正思索道:“若論搜人,你們清道夫可比我內行,我沒有把握找到她,可有其他明確的指示?”

隋炘有點緊張了,暗罵清道夫無恥,作為殺手組織還勾結官方對付自己。

呸!

對方沉默了下,道:“以我清道夫對此人的推測,此人接下來大概率會逃到深藍區蟄伏,而且她一定會來中轉站。”

托爾德目光一閃,“因為林歲?”

對方:“不是,因為吃。”

隋炘:“?”

托爾德:“……”

這位清道夫日食者小隊長斬金截鐵道:“她應該能靠吃進化,放眼整個深藍區,還有哪個地方比王八島上吃的東西更多?遠航貨船多在這裏轉運或者休憩,她要偷吃的,這裏是最好的人選。”

咋說呢,之前提起燕洄跟裘冉,就挺高逼格的。

隱忍,低調,擅謀略,強大而不張揚。

到了隋炘這……一開始也挺好的,在她第一次炸大樓那會也是引起了不小聲名,甚至某種意義上比燕洄,裘冉這些人都霸氣側漏了。

但後來……隋炘萬分期待財閥不要太關注自己真正的BUG能力,最好被其他方麵吸引,被自己的小故事吸引。

果然有付出有回報,這盛世如隋炘所願。

陰險狠毒擅偽裝,貪吃貪財大飯桶,OK,莫得關係,她可以的,甚至暗暗竊喜這些人被自己騙了。

貪吃貪財大飯桶,勾三搭四小故事,依舊可以,她寫的小作文嘛,她愛的。

貪吃貪財大飯桶,勾三搭四偷吃偷喝偷衣服……

到縫紉機作品被擺上台,局麵就不在隋炘預判內了。

你看看現在這名聲。

低調了嗎?

隋炘心裏恨不得把歹毒的天璽公關文案部群體浸豬籠了,肯定是分析部總部提出的要求,這群狗分析師!

懸賞她還不夠,還要搞黑她的名聲,就是想杜絕她以後自立門戶吸引許多人投靠?

憑什麽以為她會偷吃的?

她都自己捕獵了……不過這樣的誤會倒是誤打誤撞,真的中了——她就在這座島上。

隋炘這邊氣得不行,托爾德卻了然了清道夫的意思,“放心,我會嚴密調查島上所有貨運檢驗登記情況,決計不讓任何飯桶偷飯吃。”

日食者小隊長:“如此甚好,當然,這樣的工作也是繁複且麻煩的,托爾德大人隻管堅持五天,五天後,此事就無需托爾德大人您操心了。”

托爾德頓時領悟到對方背後會有更強大的人到來。

而隋炘則心髒緊了緊。

巫淮,他正在趕來的路上。

五天後就能到。

……

這群清道夫的日食者很快離開了,托爾德對副官說:“你覺得那個隋炘在不在清道夫手裏?”

“不確定,清道夫裏麵的水太深了,各個都是善偽裝其實暗地當殺手的主,真真假假的沒人知道,但如果是假的,對方又沒必要派來更強大的高層,總不會是為了大人您這次提出的買賣。”

托爾德擔心的也是這,“他們一批人分散各地,替我拿下燕洄這些人,我們的人從中穿插,最後拿捏果實就好,就怕這群清道夫實則是利用我的能力監控這些變異人,反過來搶走果實——假若此人如此強大,非要退錢拿人,我也不敢聲張,畢竟是見不得人的買賣。”

變異人跟革命軍都是首屈一指的功績,托爾德就像是守著陷阱等待獵物上門的獵人,根本不願意讓人截胡。

副官一聽也覺得緊張了,兩人便商量好一邊迎合對方要求做好對島上貨運的監管,另一邊則是暗戳戳做好防備。

“林歲那邊,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讓她被人帶走或者提前殺死,我得等著上級跟天璽那邊給了我指令跟好處,一邊把她的命賣出高價,一邊用她的命引來功勳。”

“是。”

隋炘覺得能上位的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這地頭蛇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可憐了林歲……

她得去看看這位大姐現在有多可憐,好嘲笑她。

……

隋炘趁勢也下地道查看,發現還真是聯邦修建的,而且這修建的樣子跟材質有點眼熟。

隋炘愣了下,仔細查看地道所用材質跟修建樣式。

“有點意思啊,這裏的模子竟跟蟒山內部那個地道如此相似,可見負責修建此地的建工是同一方,那負責做這種安排的官方官員就不太幹淨了,背後一定是關聯暗殺十三執行官的利益政治團體之一,不然不會這樣為之善後。”

當年蟒山的事肯定不好好查,人家做過修繕的,避免調查出真身,可是這裏的修建工作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官方公布的信息肯定是正確的,那隋炘反而能因為它而鎖定當年的關聯方。

等出去查。

隋炘摸索了地道後就出去了,然後過了河,進入林歲所在的莊園,鬼鬼祟祟探索一番後,沒發現半點貓膩。

附近也是真的被嚴密把控了,既有天璽的人,也有驛站的人。

以這麽一個單薄纖瘦的研究人員,用這樣的規格隻能說明高層的忌憚。

地下她搜了好幾遍,沒找到什麽秘密地下室跟實驗室,說明這裏沒有林歲搞三搞四翻盤的根基。

這人好像真的被放逐了,且被困在了這裏。

花草被照顧得挺好,屋內擺設整潔優雅,富有生活情趣,還有畫板跟老舊樂器,窗戶開闊而明亮,屋外的綠意花色隨時隨風入境,沙發上還有高檔的毛毯,毛毯上隨手擱置了一本書,書籍是敞開的,因為風吹拂而颯颯翻頁,電視機播放著高檔次的科學頻道……

但整個房子的書架不多,書其實也不多,隻有一些複雜的,專科的書籍,甚至懶得涉獵其他品類,無意彰顯博學的情懷,隻懶散滲透出一種專業性的古板跟挑剔,連沙發上的書都並不新穎,像是被人翻閱過許多遍,上麵還有一些筆跡。

整個房子都顯出了一種:高級,靜謐,被知識包裹但又不是那麽渴求的鬆弛感。

畫板上也有畫作……一頭豬。

隋炘暗笑這人怕是被關得憋悶了,都開始畫豬了呢。

別的不說,這豬還挺可愛呦。

她不會是自畫像吧,當自己是待宰的肥豬。

哈哈哈。

隋炘還是挺樂意見林歲吃虧的,此時聽到了樓梯上麵的動靜,她遲疑了一會才上去。

水汽有點重,人在浴室洗澡。

隋炘無心進去看人家洗澡的春色,磨磨蹭蹭觀察這個臥室……

狗大戶,關人逼格都這麽高。

好高檔啊。

處處是品味。

哎呀,這邊也有畫,對著落地窗畫畫,椅子,畫板,兩邊桌子上分別有畫畫的工具跟咖啡。

咖啡剩了一半,半冷。

顯然人進去洗澡沒多久。

沒畫完,就一半。

隋炘看著畫愣了下,變身的蟑螂站立起來,用須須摸摸下巴,且叉腰看著眼前對比她的蟑螂體型算是十分巨大的花瓣。

她看到白紙上是簡單的鉛筆素描。

“這人怪神經病的,就畫半張臉……不過這雙眼睛怪好看的……”

隋炘愣了半響,忽然溜進了沙發底下。

浴室門打開了,水汽外流,披著浴巾擦著頭發的林歲正跟分析部的朋友說話。

“是不太對勁,看增加的看守,估計上麵快對我動手了……丹,素來是厲害的,這次圍魏救趙也不奇怪。”

“教派叫什麽?”

林歲大概聽到對方說起那個教派的信息,來了興趣,擦頭發的動作都停了。

隋炘能聽到那邊出了一個詞。

“引光教派。”

“不是先知教?”林歲有些驚訝,“那些變異人有人提到過先知指引,我還以為這個教派能掌握如此快的步驟,是因為是先知教門下。”

分析師朋友歎氣,“不是,是引光,但我們懷疑引光是先知教下麵的一個分部,就是擺在明麵上的——查了引光的經濟賬戶,每年都有大量財富查無後續,且有不少的秘密失蹤的人口,說都是出去清修的教徒,其實背後去了哪裏說不清,而這種強大的信仰洗腦以及控製,一直是先知教的特色,不過調查到此為止,引光被解決了,先知卻藏得更深了。”

林歲不置可否,“屢屢失敗,人家也需要調整戰略,但代理教派都這麽厲害,等先知教出手,還不知會是多大的風波,之前問你那個泥巴人的事,有查到信息嗎?”

“蕭曠野,引光教裏麵對他的記錄是蕭曠野,原來是當無間使徒培養混進天璽前線的,也不知道在刺探什麽,反正後來混到了單本溪手下……他大抵是本應該成功的,結果折在隋炘手裏。”

林歲:“能確定已死?”

“不能,但生還概率為百分之零點一,你跟第一實驗室那邊一樣,都對他感興趣。”

林歲:“當前看來,他是唯一在異能類別上比隋炘還特別一些的存在,搞研究的自然好奇,所以第一實驗室那邊也找不到那條蛇?”

“找不到,尤其最近風雨期,水下探查很難。”

林歲:“聽說隋炘被清道夫帶走了?”

“是,對方出動了至少三個留白級,還用了毒,主要是她估計也想不到堂堂海關部會被整個拿下,她被守株待兔了,丹那邊派人查過,好像對這件事也沒有繼續探查的意思……你怎麽看?”

林歲:“她也沒那麽特殊,我現在對她不感興趣了,更想知道蕭曠野的去向,而且現在深紅跟深藍的變異人如果都想抓我,他們會趕在天璽對我出手前動手,估計也就這幾天了……但我覺得以深藍區這邊變異人那幾個領袖的作風,應該會選擇聯手,分開動手是送死,既如此,他們一定也會拉上嚴悲那些人。”

“這麽多變異人,網絡通訊的優勢也不在他們,他們必然不敢選擇線上聯係。”

“線下的話,他們也隻能混入一個區域。”

分析部的人笑了下,“難民區。”

林歲:“友情提示你一件事,注意下那些難民。”

後者愣了下,“什麽意思?”

“變異,並不隻是駐地內屬於咱們天璽前線人的專屬,一旦身體基因合適,且長期在第一紅災光射遺留強度多的地方,體內自然積攢變異因子,等第二洪災降臨,生命的基因會有變異進程——活下來的,極少數的,比變異人更罕見的變異,也就是非輻射非蟲子在身的自然變異,這類人也是有可能出現的。”

“所以,如果深藍區這邊有勢力在抓捕一些符合幸存者條件的難民,或者用教派信仰傳信的手段去籠絡人心,那這背後的人必為先知教的人。”

“想升職的話,去抓這一塊吧,你升職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林歲掛掉電話後,把毛巾扔在邊上,拿起鉛筆,在隋炘因為剛剛那個消息而震驚瞪大眼的時候,鉛筆尖在白紙上颯颯作響。

她畫下半臉了。

首先一個圈圈,裏麵再兩個圈圈。

豬鼻子出現了。

然後豬身體,豬蹄,咻咻咻卷卷的豬尾巴……

隋炘:“?”

然後她最後在邊上刷刷一個箭頭,再備注一個名字。

隋炘。

隋炘:“!”

不是,她有病吧!

她幾乎以為自己暴露了,內心暴怒,身體緊張。

但……林歲並無察覺,而後起來繼續擦頭發,懶懶散散走進了內屋換衣服。

隋炘趴在沙發底下,像是裝死的蟑螂,就看著那奇葩的豬豬素描陷入沉思。

要麽她有鬼,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真這麽牛,她老早抓我殺我了,何必如此。

要麽……她愛我?

又有一個人如此愛我。

“因愛生恨啊?得不到我就要毀了我……無恥!”

隋炘跑了,她好忙的,還得去查那個官員的事,還得準備去夜光墳場,還得……

一晚上沒消停。

而在隋炘離開後,林歲已經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隨手捏住那張畫紙,紙張在她手指下燃燒,很快落在垃圾桶裏。

她坐下來,繼續畫,畫的卻是實驗圖。

但不知道是什麽實驗。

……

隋炘跑到島上一戶人家,把戶主給微量麻暈了,然後在人家房間用電腦查資料,很快查到負責督建王八島驛站工程的官員名字。

當時官職還不低,起碼比現在的托爾德還高,親自來深藍區督查了都。

叫秦曄。

姓秦?

隋炘:“?”

這個不是秦書他爹嗎?

媽誒!

她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