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麻煩

原本那些狂放躁動的聲音都通過大地不斷蔓延到地穴下麵因為嚴寒而痛苦且瑟瑟發抖的難民耳中。

而在默認為提供某種服務而獲取生存資格的某個帳篷群中,一群渾身戰栗衣不遮體的女性既陷入恐懼中,又陷入茫然。

冷,好冷,又冷到渾身發癢,有種想脫衣服的感覺。

其他難民、尤其是強壯些的難民都已經在拍打封禁地穴的閘門了,他們沒法通過閘門通道到達地麵。

難道就要這麽凍死在這裏?

一些暴躁的人甚至開始毆打別人,但這樣的體力消耗隻會讓他們更快虛弱。

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雙手抱著一個破破爛爛的頭盔,她不是用它來取暖,而是用它來擁抱這個世界。

她不似其他人還對生死留有恐慌,她是冷漠的,眼裏就像是沉默的一潭死水,直到她看到皮膚上已經蔓延上一層淺淺的霧霜。

布魯斯。

她聽那個天涯財團的姐姐說過布魯斯。

布魯斯來了,它在靠近整個紅眼,即將毀滅整個紅眼。

有人在背後設計……

那個可怕的人,他/她躲在陰影裏。

她其實看到那人了,在通道陰影裏,那影子被拉長……

可是對方沒什麽不殺了自己?

倒是站在黑暗中就那麽看著自己一會,最後轉身走了。

迷茫中,他們聽到了尖銳的聲音,正捂著耳朵痛苦的時候,他們也聽到了音樂聲。

音樂跟噪音重疊,這種複雜的聽感讓他們覺得世界特別割裂。

但是!

很快噪音就突然消失了,恐怖的寒氣也減弱了。

最奇怪的是……他們聽到了開閘門的聲音。

門開了。

入夜後完全封死的閘門突然開了。

開了?

竟然開了!

外麵到底怎麽了?

女孩坐在冰冷的地麵,抱著頭盔迷茫聽著這段音樂。

好像整個地獄沒了那些吵鬧惡臭的男人,沒了那些凶狠的紅眼狂徒,也沒了可怕的沙爾鬣犬。

隻剩下了象征著曾經的人類文明創造出來的情感跟浪漫。

髒汙的手指下意識隨著隱約節奏敲擊著頭盔。

“沒聲音了,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好像……這麽安靜,應該死了。”

“如果都死了……”

終究有人忍不住了,跑了出去,相繼有人瘋狂跟上。

女孩是最後一個站起來的。

瘸腿,一身的髒汙跟血跡。

一步步艱難走上台階,等她走到了地麵,看到的是因為發現紅眼凶徒死絕一片的樣子,也看到大片人撿取了武器衝進食堂,瘋狂搶奪食物……

原本的難民營帳篷早已被踩踏。

混亂中,有人因為食物而爭搶,因為不和而搏鬥,還有人癲狂之下按著往日付不起食物而消費的女難民企圖侵犯。

這罪惡的世界,黑夜之下自破滅後的新一輪罪惡。

女孩從黑暗的地道走出,一眼就看到了這一幕,茫然中,忽被一隻大手猛然摁住腦袋,一把掀翻扣在往日分屍的石頭上。

沒了往日壓製他們的紅眼狂徒,一些早已癲狂了的難民好像更癲狂了,企圖拽掉她的褲子。

她眯起眼,直接從袖子下麵拔出一根鐵釘,反手紮入這人的眼睛。

大漢眼珠子被直接刺穿,痛苦尖叫下,一拳要轟向她的腦袋。

但……

砰!

他腦袋上噴濺出來的血液是滾燙的,落在女孩的臉上。

她眼皮跟著顫抖了好幾下,轉頭,看向了上麵。

駐地山體上麵,頂層。

上麵其實已經是靠著山體的屋頂了。

一個戴著頭盔的狙擊手從上而下狙殺這些暴露在難民營中心地帶的難民。

一槍一個,全部爆頭。

正在作惡的,還是此前作惡的——被那個人站在欄杆後麵看到的。

女孩莫名有個感悟:這些被槍殺的人,好像是欺辱且虐殺那個天涯女作戰人員的。

別人肯定都不知道,但她記下的,記下這些畜生。

所以,上麵那個人也記住了嗎?

全部被爆頭。

殺人如屠狗。

這個人有一種氣質,比莫斯這些讓難民們恐懼的紅眼凶徒更可怕的氣質——莫斯這些人奴役他們是為了勞動力跟性資源。

但這個人想要的是什麽,他們不知道,隻知道其屠殺總帶著幾分輕蔑跟傲慢。

對人性的傲慢。

血腥且殘暴。

老少婦女都在尖叫,然後女孩才意識到被殺的都是往日那些難民中的惡徒。

……

基地外麵,索爾從車上下來,踉蹌著走出湮滅的火圈,他在外麵聽到了槍聲跟難民們的混亂尖叫。

他不理解了,也看不到那個狙擊手的樣子。

隻知道今夜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單方麵屠殺。

那個人就跟惡魔一樣算準了一切。

是誰呢?

三槍?還是陳默……

外麵還活著的幾個紅眼之人根本不敢進去。

主要被嚇壞了。

索爾也不敢進去。

他第一次覺得恐懼……恐懼這個不明身份,好像存在又不存在的操控者。

直到槍聲停下。

基地一下子又恢複了安靜,但那些難民在短暫的安靜後,重新沸騰起來,繼續瓜分食物,但比起此前斯文了很多,也不敢再鬧大了,隻吃著自己能吃到的東西,也有人拿了一背包土豆後就要跑出大門。

他們都在往石窟那邊跑。

也有人聰明,從車庫那邊開車跑。

可怕的是外麵的索爾等人還是不敢射擊他們。

不能把子彈浪費給這些難民,但太混亂了,那個人在哪?

難道他/她想混在這些兩千多人數的難民中離開?

索爾握了握拳頭,最終提著刀,一步一步走向基地。

等他走進大門,忽然轉身,看著遠方變了臉色。

其餘人也震驚了。

遠方傳來飛行組穿越黑暗呼嘯而來的聲音。

戈壁盡頭,遠方龐大的車隊撕裂黑暗,車燈照耀。

天璽來了。

……

隋炘故意製造難民混亂,讓他們到處跑,自然為計劃設計,準備讓這個始作俑者混在這些難民中進入石窟,而她自己也以此脫身,通過石窟那邊大量難民混淆天璽抓捕的方向,為自己爭取時間。

天璽那邊若有能看穿異能的異能者投靠,她沒法偽裝正常人,也不能像糊弄莫斯等人那樣糊弄天璽。

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因為剛剛吃下四顆布魯斯基因碎片的她得到了提示。

“先知指引生命進化進度7.2%+3%,當前進度10.2%。”

“進化方向一:皮膚性接觸模擬偽裝lv8。”

“進度10%門檻已達到,激活二次進化方向。”

“進化方向二:基因表達lv1。”

隋炘基本當時就意識到了所謂的基因表達是什麽意思,因為她能感應且內視到胃部的基因碎片了。

她的基因碎片果然是半人半蟲的基因紋路,論大小已經比焱蟒化石跟布魯斯的基因碎片都大。

很顯然,她現在比他們都高級,也比一般異能者高級。

這麽算來論單體,四個布魯斯的能量度肯定比焱蛇強,但一個布魯斯比不過。

那麽基因表達的意思是什麽?算是她的第二個異能?還是一種進階呢?

隋炘憑著感應操控起來。

首先,她看到基因碎片紮根於胃部,胃部有四頭布魯斯被她吞噬後留存的龐大能量,她已經感受到了身體的強化,而她現在可以驅使這些能量被基因碎片使用。

而基因碎片驅動,異能表達的方式就可以精準拿捏——比如,她手指釋放出蜘蛛絲,蜘蛛絲本身就是身體利用能量分泌出的,裏麵蘊含基因物質,隨著操控,蜘蛛絲可以控製方向了。

這是一種表達,當然也可以運用在其他生物模擬上,也能表達其他生物能力。

還有一種表達是——她能操控那些能量完全融入胃部,而胃部也完全吞沒基因碎片,以有機體血肉偽裝它,而且,它被偽裝後,竟連血液的濃度都開始變化了,基因物質禁止釋放?

反正她很快就看不到自己的基因碎片了。

換言之,那個能透視或者感應基因碎片的異能者大概率也看不穿她——除非對方級別遠比她高。

她不相信這個變異人等級會很高,否則也不會這麽快就被抓到還投靠對方,而投靠後,天璽大概率也不會把其他基因碎片投資在他身上,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層搞不好還想用這些基因碎片為自己創造異能。

但換句話想,為什麽開啟的是基因表達這個第二進化方向呢?

貌似……有一點布魯斯的原因吧,布魯斯顯然也是另一種紅災的產物,它是第一次紅災降臨後變異而生的霜降低溫怪物,現在又經過第二次紅災降臨,它的能力表達就是那可怕的控溫能力以及穿透性的身體。

控製,轉變以及有機能量吞噬。

“看來我運氣不錯,一次兩次進化都遇到生物特性比較高級的生物。”

隋炘本來就猜測最初的接觸模擬偽裝能力跟善於在深海變色偽裝且具備身體軟組織變形能力的深海巨章有關,這一次的基因表達自然也跟布魯斯有關。

可見,這種異能覺醒跟變化要麽是自身基因跟體質緣故,要麽是環境影響——比如攝取的基因碎片。

“那反過來……假設以後天璽他們對基因碎片研究有了突破,且能模擬紅災光射,是否能定向製作變異人?”

隋炘簡直不敢想,好在雖有這樣的憂慮,她也算了自己現在的能力時效。

貌似巴狼蜘蛛的基因能力能維持三天了。

“三天?好像也夠用了,當前也沒其他生物特質可以攝取,沙爾鬣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它的生物特性還沒巴狼牛,沒必要嚐試。”

隋炘回到了曾經的牢房,門口兩人早就因為動靜而逃走了,後麵估計加入了廝殺,反正現在門口沒人。

她處理了衣物這些,也把裏麵被她殺掉的那個人屍體處理掉了,最後才回到牢房,把門從外麵鎖好,最後變身成蜘蛛鑽進去,鑽回原來的衣物跟毛毯下麵。

恢複。

……

紅眼老巢之外,寒霜已經減弱,冰塊融化,難民們逃得七零八落地,天璽這邊,飛行組中的戰鬥機在高空盤旋了一會。

機艙內的人看到了那些小黑點鑽入了石窟中。

人數太多了,又在高空,分不清誰是誰。

“難辦,這麽多人。”

“是紅眼的武裝人員?這麽七零八碎地逃亡,毫無作戰意誌,不太像。”

“可能是難民?”

“布魯斯降臨過,地麵上的武裝應該都死了。”

“還剩下幾個。”

他們已經聽見了槍聲。

駐地大門外麵的確有廝殺。

也有人逃回了駐地。

回駐地,就是困獸之鬥。

天璽的車隊已經到了。

……

巨大的坦克武裝車停在了大門後麵,其實分三部分人員。

王肆這邊一夥M城分公司的,他下車後看向看到另一輛車也下了人。

司徒烈是認識的,但他目光先一步在阿力等人身上逗留了下。

“簡司野,沒想到你活下來了,看來成變異人了。”

王肆以前算是這些M城分公司這些前線作戰人員的最高上司,可以說,這些曾經被一茬一茬跟韭菜似的送到b05這邊的前線作戰人員基本是被他許可才調配過來的。

眼下阿力等人看到他都兩眼冒火。

簡司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希望你們以後也能這樣。”

一句話,意味深長。

既點名了這些門徒內心對變異異能的渴望,又指出這種變異本身本來就是性命跟風險換來的,就看這些人敢不敢冒險了。

王肆眼底暗湧翻滾,卻是輕笑了下,而司徒烈之前跟簡司野簡單過手一兩招,基本打平,他不敢小瞧這些異能者,尤其是他現在已經知道異能是可以升級的,那麽日後這簡司野如果徹底歸順天璽且被重用,那地位肯定攀升比他們快。

就是王肆都可能被超越。

不過當前也不是處理這些的時候。

他們從外麵殺進去,那幾個紅眼武裝人員早就被拿下了,簡司野脖子上還戴著引爆項圈,一旦脫離控製就會爆炸,但她很快意識到剩下那些人壓根不是紅眼的凶徒。

都是難民。

王肆等人也意識到了。

“布魯斯來過,把他們都殺了,那布魯斯呢?”

“這麽多難民還沒死光,布魯斯就已經離開了?雖然光射期已經過了,但不至於吧。”

這些人疑惑,忽然有探子提醒——還有一人活著!

而且是紅眼老大莫斯之子。

追!

……

隋炘安心等著天璽等人找到自己,她都醞釀好了戲怎麽演,但也在埋怨人怎麽還不來。

主要太冷了。

鼻涕都要下來了。

她自己的衣服又單薄……

結果砰一下,門鎖被解後,鐵門被一腳踹開。

她還沒看清人,就被索爾一把扣住脖子。

“嗚……”

索爾看著她,發現她還在椅子上,渾身被鎖得牢牢的,臉頰被凍得蒼白,嘴唇都在哆嗦,看著他的樣子十分錯愕。

的確錯愕。

隋炘萬萬沒想到這狗東西還會跑回來找自己。

不是,她暴露了?

沒有吧。

他這都能想到自己是幕後人嗎?就有一點邏輯都不講嗎?

她都準備好了萬一他要動手,她就把他幹掉。

但……索爾直接把鐐銬這些都解掉了,拽著她就走。

“你幹什麽,你……”

“閉嘴!跟我走。”

要命哦,這王八蛋要拿她當人質?

“大哥,你別這樣,你要帶我去哪啊……”

“嗚嗚嗚。”

隋炘被捂住嘴巴,拽進了密道之中。

“快點。”

隋炘也想爆炸,她得裝柔弱啊,現在輕易殺人很容易暴露,不然她能一下嘎掉這王八蛋。

計劃好好的,他來湊什麽熱鬧?!

“我光腳,我沒鞋子,我的鞋……”

特麽鞋子都跑掉了。

她踉蹌著想回去拿鞋子,結果被索爾捂住嘴巴塞進一個小暗門。

外麵肯定在追查他。

他其實也沒地方可去,唯一的逃生辦法就是躲進這個暗門,暗門裏麵還另有狹窄的暗道。

以前修建這裏的人是人才啊,道中有道。

就是不知道耗費了多少難民的性命。

隋炘此前不知道這種密道中的暗道,如今想來……這個索爾以前也不是對密道一無所知,不然也不會知道這裏。

但是!

“你到底要幹嘛?誰在追殺你?你們紅眼要倒閉了嗎?你幹嘛拽著我?!我都快冷死了,還有傷,你這都不放過我,你……”

“誰快死了話還能這麽多?閉嘴!”

“……”

隋炘覺得在這裏叉掉他,可能也不會被人發現。

……

索爾預判了下那些人從外麵進來後追查他的路線,那些被抓的其他人一定會提起此前在這裏發生的事,也會被拷問出密道所在,且隋炘這個人的存在也會暴露。

按理說,撇下她才是最理智的。

但是呢,他覺得她很有用。

這個世界將來必有變異人的一席之地,如今他幾乎一無所有,隻能趁著她虛弱為自己爭取一點生機。

當然,如果能成功逃脫最好,如果不能……

隋炘大概猜出了他的打算,但礙於眼前處境,她沒法暴露,隻能被他拖拽著。

暗道小門打開了,兩人還沒出去就看到了前麵密密麻麻的槍口。

幾十個武裝人員將槍口瞄準了他們。

而在他們眼裏,這個天璽曾經的小分析師現在實在淒慘,光著腳丫子,都磨破皮了,雪白細膩的臉蛋上沒有半點血色,纖細的手指都像是被凍得發青了,被索爾跟掐小雞似的攏在身前,抵著脖子擋槍口。

魁梧的王肆雙手染血,指尖還在滴落血液,但基本已經完事了,所以他在扣袖子上的扣子,一邊平靜看著他們。

“還挺能跑。”

“不過看來我們天璽的姑娘狀態不太好,索爾是吧,你未免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索爾眯起眼,槍口已經抵住了她的後腦勺。

“活的變異人,總比死的變異人有用吧。”

“放我走,她給你們。”

“我一個平民,實在沒什麽價值,這個買賣對於天璽來說不虧。”

果然啊。

這狗男人。

隋炘裝虛弱時,看到趕到的人之中有簡司野跟阿力,她心裏一嘀咕:不是吧,這倆投靠天璽了?跪得這麽快啊?還有沒有骨氣了!

不過這兩人身邊還有一個人,是個青年,披著黑袍子,眼睛是暗銀色的,正在用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這個人……

王肆的目的當然是這個隋炘,從那些活口的嘴裏也得知了隋炘是異能者,但那些人不是高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異能。

“是不虧,但前提是她的異能對我天璽有沒有用。”

索爾:“心靈感應難道沒用?”

王肆:“心靈感應?隋炘,是那種能操控別人思想的心靈感應?還是能看穿別人的內心?”

索爾不吭聲了,而隋炘尷尬且虛弱道:“王部長,可能……離這個有點偏差,就是那種看穿伴侶有沒有出軌的那種感應,算嗎?”

在場的人:“……”

簡司野對隋炘其實沒什麽認知,隻從路上知道這人是分析師,也從不同的信息比對,更拿她跟此前那個蕭甜甜以及頭盔女比對,發現差距很大。

強弱對比太明顯了。

氣氛安靜的時候,突兀的一句話讓氣氛更死寂了。

“她沒有異能,我沒從她身上看到基因碎片。”

那個黑袍青年突然說道。

什麽?

王肆這些人都被驚到了,索爾更是錯愕,腦海中電光火影的……好像從這人往日那些言語中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就在此時。

噶擦!

索爾的手腕被簡司野用異能直接控製,槍支落地,司徒烈迅猛上前,一般拽開隋炘,一揮手,一群門徒上去跟索爾激鬥幾個回合後拿下了他。

主要索爾也沒必要鬥了。

打不過,對方人太多。

但他看著被甩開後被司徒烈拽住的隋炘,難掩情緒,冷聲問:“你一直在撒謊?”

“你根本就看不到我們的關係網,這個異能是你自己編纂出來的。”

司徒烈能感覺到手下人的虛弱,柔弱無骨的,一隻雞都能打死她。

隋炘一手扶著牆,看了索爾一眼,氣若遊絲說:“大部分是真話,也就一句假話。”

索爾:“哪句?”

隋炘:“上一句。”

艸!

索爾看她的眼神像是虎豹看著賤兮兮的貓咪。

都是貓科,但她就是這麽氣人!

簡司野這些人都無語了,看了這個隋炘好幾下。

怎麽說呢,這個小分析師乍一看挺庸庸碌碌柔弱可欺的,但腦子顯然夠用,言行之間有種不一樣的風采。

尤其是騙人的時候。

王肆還是不太確定她有沒有異能,主要這麽一個戰五渣,沒有異能,全靠撒謊活下來,還沒見受**,有點神奇了。

但那人的透視異能總不會有問題吧。

他看向那個黑袍青年。

青年察覺到了,冷漠道:“我跟她素不相識,沒必要撒謊隱瞞她的異能,不然你把她吊起來拷問,看她會不會在臨死前暴露異能?”

隋炘:我是鹹魚幹嗎?老要吊我。

簡司野已經知道這人就是看穿了阿力他們變異人身份的異能者,透視異能,的確可怕。

他貌似也真沒必要撒謊。

所以這個隋炘是真的沒有異能?

那她……就不可能是她心裏猜疑的那個頭盔女子了。

王肆倒也有些不在意,“如果不是變異人,倒也無所謂,可以一試,你們見過她嗎?”

他後麵問了簡司野跟阿力。

阿力打量了下隋炘,鄙夷道:“沒見過,反正這種廢物在變異前都不可能活下來,不會有變異機會。”

他的性格很直接,被抓的時候十分惶恐,如今被招納了,又有一種翻身了的感覺,有時候說話帶著幾分猖狂。

簡司野比較冷漠,隻說了一句,“沒見過。”

那個黑袍青年有些不耐煩了,“費了這麽大功夫,隻抓了一個撒謊的人,還不如去下一個地方,我可沒時間在這裏耗——貌似你們天璽給的價格是我幫忙抓住越多的異能者越好,對吧。”

涉及錢財,他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廢物身上。

倒是那些門徒訓練有素,沒多說話。

司徒烈就跟拎屍體一樣,隻拽著隋炘的衣領。

王肆看著簡司野:“你怎麽看?”

一副特別看重她的樣子。

簡司野知道這人的心思,不就是故意抬高她,讓其他變異人敵視她,日後沒了抱團的心思,估計這也是天璽的目的。

王肆是M城分公司裏麵的高層了,有一定話語權,他跟分公司董事會那些人就是一個意誌的。

“我不知道,這事是你們天璽高層說了算的,我一個階下囚哪有資格說三道四。”

高層說了算,這話其實提醒了不少人。

貌似這個隋炘的確是上麵的人點名要重點盤查的。

王肆雖然疑惑是哪個高層對她生疑,但也不會得罪人,一揮手就讓人收網。

把人帶走。

但一轉頭,人呢?

地上呢。

“她暈倒了。”

“剛剛說要把她吊起來的時候就暈倒了。”

真是好嬌弱一朵小白花。

突兀的,簡司野想到了一個人,那個開車的小趴菜蕭甜甜。

事實證明蕭甜甜老辣果斷,心機深沉,若非她提前狙掉了那個輻射源,一波輻射他們就能死掉不少人,自己也未必能活下來。

但她好像死了。

蕭甜甜跟那個頭盔女子都死了,活下來了一個軟弱無力非變異人的隋炘?

簡司野總覺得哪裏有點別扭。

……——

滅掉一個小組織委實不算什麽,掃尾自然有專業的人來做。

重要的是通過一些人的交代,有那麽一個人逃了。

“頭盔人,是陳默?布魯斯是他用音律擊殺的?”

“陳默殺死了你們紅眼的老大,奪走了財產,還滅掉了紅眼……這人不僅是門徒,還有異能?”

“他經曆過紅災嗎?”

有人七嘴八舌說起來,其實好多人都經曆了,就看身體吸收的輻射多少而已,至於是否具備蟲子跟輻射源這些條件,他們不太清楚,但有一點——這個陳默是一直跟潛伏在bo5遺跡區的內奸有聯係的,也一直在外追蹤第九探隊,是否在某些區域沾染了蟲子,誰也不知道,因為連天璽也不知道那些安排在駐地外池子裏的蟲子是否往外蔓延,他們不在乎遺跡區裏麵那些人的生死,自然不在意裏麵的人是否被感染。

這麽一來,陳默身上的不確定性就無限拉高了,而諸多線索也都指向了他。

得知這些信息後,王肆立即把關注力轉移到那些逃進石窟的難民之中,組織人員大肆抓捕搜查。

人員轉移,一部分留在老巢這邊。

原本在這還沒逃的那些難民都被暫時看管起來了,天璽也看不上這些食物,管他們吃吃喝喝。

頓在一群難民中的女孩看到對麵屋簷下躺在擔架上的隋炘,有醫師給她檢查身體情況。

還有人負責看管她。

主力留了一部分在這裏防備意外,一部分準備去石窟那邊,在這裏休整下就得去——飛行組在高空監看,那些門徒跟武裝部隊已經進去驅趕包圍。

類似吳沙海這些人沒必要直接進去。

等差不多把人圍起來了,再看其之中是否有偽裝的變異人。

溫度已經在回暖,蓋著白布的擔架上,一隻小手伸了出來,默默伸向地上不知何時滾落的一個蘋果。

原本纖細雪白的手指如今髒兮兮的,努力想要勾住那小蘋果。

但夠不到。

蹲在擔架邊上整理藥劑的醫師看到了,無語了幾分,也算是可憐她,想要幫忙拿起來,一隻手先一步拿到了它。

氣氛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了,醫師看著眼前漂亮到極致的手,那五根手指好像把玩著那顆蘋果,讓人有種清貴華美的感覺。

他抬頭。

白大褂,打扮素淨,但眉眼跟形體實在瑰麗,脖子上掛著的職位牌子也很顯眼。

在場的醫務人員都站起來了,緊張又惶恐。

但這個女子沒看他們,在動人的音樂中,在滿目瘡痍遍地鮮血跟屍體,以及不遠處還有難民被奴役壓製的殘酷場景裏,她才像是真正活在和平時代的從容人。

一個自由人。

彎了細腰,質量上乘且垂感絲滑的白大褂微敞,露出裏麵幹淨的襯衫,脖子上的銀鏈小骷髏頭吊墜也微微垂了。

她將手裏的蘋果用兜裏抽出的手帕不緊不慢擦幹淨了,另一隻手捏住了地上的纖細小爪子,往上拉,把擦幹淨的蘋果塞了進去。

隋炘看著自己爪子上的蘋果,再看著這個女人,心裏有個猜想:大麻煩來了。

這白衣天使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