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體感
“火妹?火妹咋了?”老陳坐直身子,能看出來,他和火妹關係非常鐵。
“你不知道?”我搬來椅子坐下,掏出煙遞給他。
“別廢話,到底怎麽回事?”老陳沒接,急著說:“我在夢裏好幾天沒看到她了,我也在納悶。”
我沒說話,給自己點上煙,翹著二郎腿看他。
老陳不耐煩:“你小子真他媽不痛快,有什麽說什麽!幹什麽這是,審問我?你也配?”
“火妹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
“你說不說?少來這副麵孔,老子不喜歡看!不說就滾蛋。”老陳站起來攆我。
我說道:“火妹挾持了果果,失蹤了。”
老陳愣了,“果果,是和你們一起的姑娘?那是個好苗子。火妹把她帶走了?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把火妹事件細細說了一遍,途中老陳上了兩趟廁所。聽完之後,他半晌沒言語。
我說道:“你肯定知道火妹的事,趕緊說出來,別藏著掖著了。現在至少兩個人的前途押在她的身上:果果至今昏迷;夏日夢如果找不到火妹,也要自廢武功。你難道就等著看熱鬧?”
“我和火妹是在安定醫院認識的。”老陳問我要了一根煙,緩緩說道。
“安定醫院……”我愣了。
“就是精神病院。”老陳吞雲吐霧:“那時候我是護工,在醫院做點力氣活,比如搬運重物,製服狂躁病人什麽的,糊口嘛。幹了能有五六年吧,期間認識了火妹。她出院以後,我也退了,然後一直追隨著她。”
“火妹是醫生,還是……“
“是病人。”老陳說:“她那時候剛入院,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後來出現了精神分裂的陰性症狀。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就是說當時如果不進行治療,就會轉為陽性,就是精神分裂了。”
他磕了磕煙灰:“我是在那時候認識的她。我們很快成為相聊甚歡的知己,火妹善良而且聰明,我從來沒見過這麽聰明的人,智商估計得過百。”
我笑了:“過百隻是基本操作好不好,我還測過智商呢,135。我說啥了。”
“看你個吊樣,還135,誰信啊。你別瞎打岔好不好?”老陳瞪了我一眼。
“火妹是因為什麽進去的呢?”我問。
“她妹妹。”老陳站起來又要上廁所。我隻好耐心地等著,時間不長他從廁所出來,係著褲衩的褲帶說:“她家的情況,她很少說,我也沒見過她的父母。不過聽別的大夫講,她發病原因是她的妹妹。”
“妹妹?”
“嗯。她從來不說她妹妹的事,我也沒問過,”老陳說:“我有個原則,隱私的事情別人不想說,我也堅決不問,精神病人更是如此。或許這也是我和火妹關係處得特別好的原因吧。我尊重她。”
“別人是怎麽說的?”我問。
老陳道:“我聽來的隻言片語是這麽說的,火妹和妹妹關係特別好,兩人是一起長大的親姐妹。她妹妹後來發生意外,什麽原因不知道,應該是死了。自那之後火妹性情大變,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在上高三,馬上高考,結果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導致學業荒廢,還進了精神病院,前途盡毀。”
我有點生氣:“火妹得過精神病,清醒夢群裏那些人知不知道?夏日夢知不知道?”
老陳笑:“你想想,這事我都可以和你說,其他人能不知道嗎?火妹也不避諱自己這段經曆,很多時候是她主動說出來的。”
“可她沒和我們說過啊!”我越說越生氣:“早知道她有精神病,說什麽我們也不能跟著她學,太嚇人了。這樣危險的事,應該早點告知!”
“你嚷什麽。”老陳道:“要這麽論,清醒夢群那些高手,有一個算一個,全他媽是精神病!沒有點瘋勁兒,還想在清醒夢領域有所成就?做夢!火妹在醫院呆了一個月不到,情況不是那麽嚴重。”
“好吧,就算如此,你剛才提到‘追隨’這個詞,這是什麽意思?”我問。
老陳道:“高智商的精神病人,看待世間的角度和正常人不一樣,而且他們不是異想天開,而是有一套完整體係。火妹就是如此,我和她聊天的過程,她向我滲透了一個,隻屬於她自己視角的體係,她在研究一樣神秘的課題。”
“什麽?”
“輪回。”老陳說。
我手裏的煙蒂很長了,竟然忘了磕,煙灰落在腿上,趕緊撲落。
我恍然:“因為她妹妹死了,所以她開始研究輪回?“
“算你小子還有點機靈勁兒,”老陳說:“我當時也是這麽想的。火妹介紹了一整套對輪回的想法,而且告訴我,她在搞試驗,自己做一套輪回係統,看看能不能驗證。”
我目瞪口呆,腦子裏亂糟糟的。
好半天我說道:“老陳,根據你的經驗,火妹這次劫持果果,和她提出的輪回體係,兩者之間有沒有關係?”
“我不知道。”老陳搖頭:“我說完了,你自己判斷。火妹後來出院了,並沒有繼續學業,隔了半年左右,她又一次找到我,問我想不想學清醒夢。我那時對清醒夢一無所知,但衝著她,就學了!後來我進步蠻快的,清醒夢群裏等級越升越高。但是吧,清醒夢群都是年輕人,我一個半大老頭子跟一群孩子混實在沒意思。我就從群裏退出了,跟在火妹的身邊,做她的管家,就這麽個事。”
“那你挺厲害的。”我摸著下巴冥思苦想,想把這些信息串起來,應該對救出孟果有幫助。
老陳站起身,又去了趟廁所,好一會兒才出來。
我實在忍不住:“老陳,你沒去醫院看看嗎?”
“有什麽可看的,人上了歲數,前列腺功能退化,你小子別幸災樂禍,你老了也這個德性。”老陳憤憤不平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你這樣白天還行,晚上怎麽辦?睡個十分二十分鍾就要起夜去廁所,哪有睡眠質量可言。再說了,你這樣還怎麽做清醒夢,剛進夢就醒,我都懷疑你怎麽成為高手的。”
老陳哈哈大笑:“要麽說你還年輕,對清醒夢的了解還是皮毛,差得遠哩。我告訴你,我和你們在夢裏的時間體感是不一樣的。”
我一驚,問什麽意思。
“現實中,你我都是20分鍾,誰也改變不了,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但是在夢裏,同樣的二十分鍾對我來說就是兩天、兩個月,甚至兩年,你隻能老老實實度過那二十分鍾。這就叫時間體感,從這點來說,我能在夢裏活到天荒地老。”
老陳得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