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亦是螻蟻
江陵酒樓。
這是江陵城最大最奢華的酒樓。
此刻，酒樓深處一獨立庭院中，葉雲正座於院中石亭，斟酒自酌，一座就至深夜，月華灑落，略有幾分傷感。
他預想過當年不辭而別，給莫蓧蓧帶來極大傷害，想得其原諒非是易事，但莫蓧蓧今日冰冷的態度，依舊讓他心有難受。
“是我之錯。”葉雲苦笑。
種下的因，結出的果。
無論是莫蓧蓧，還是莫府對他的態度，都因他錯在先，怨不得人，在要莫蓧蓧原諒這條路上，無論多麽艱難坎坷，都是他該走的必經之路。
“既知曉，又何必糾纏。”
這時，有道聲音忽的傳來，隻見莫芸灀和顧塵風兩人，踩著月光朝這邊走來。
“有事？”
葉雲不意外，他的神識感知何其強橫，可以說兩人從莫府走出，朝這邊而來的那一刻，就在他感知中。
“當然有事。”莫芸灀一臉清冷。
葉雲放下酒杯，看著她。
“為何還要留在江陵城？”
莫芸灀清冷道：“白天我已說的很明確，莫府不會歡迎你，當年大婚之日，你不辭而別，此事便已注定，即便你留下糾纏，也改變不了什麽。”
本以為白天莫府和莫蓧蓧的態度明確，葉雲會識趣離開，卻不想他竟還留在江陵城，這是不死心，還想糾纏？
所以她找來。
要徹底說清楚。
“你不該出現的，你已經傷透了蓧蓧，我不希望，也不允許你再次傷害。”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葉雲，直視其雙目，清冷的眼眸仿佛能看透葉雲內心深處，“而且，我們會帶蓧蓧前往皇城學府，她的未來在學府，在皇城，甚至是在帝國最高的舞台，而不是被你傷害，你明白嗎？”
“所以你來，就是來警告我的？”葉雲淡淡問道。
“不錯。”
莫芸灀目光不移，清冷堅定，“曾經的你雖然很廢，但蓧蓧喜歡你，你也愛著她，因此就算母親頗有意見，我也沒有反對，但你已經傷她至深，同樣的事，我不想看到再次發生。”
“而且，你稍遇到點機緣，就如此狂妄，不知敬畏，一副天下無雙的姿態，如此性格，注定會闖大禍，你又拿什麽保護蓧蓧？”
“所以，到此為止。”
“你覆滅林家之事，歸根結底是因莫府，此事，我們會為你擔著，你無需擔心，現在，離開江陵城，永遠不要出現在蓧蓧視線中，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看著莫芸灀義正言辭的模樣，葉雲忽的輕笑。
“你笑什麽？”莫芸灀冷眸微斂，溫怒不悅。
“難道芸灀說錯了嗎？”
顧塵風冷聲道：“且不說你和莫府的關係如何，聽聽你白天那些言論，這世間無人能為你師，沒人能為莫蓧蓧之師，你這是在藐視學府，甚至藐視天下。”
“你可知，僅憑這些話，就有可能給你帶來滅頂之災，甚至連累到身邊人，這些，你可曾想過？”
“做人，還是要懂些敬畏的好。”
葉雲笑意更濃，笑容中帶著嘲諷，真正是神明在嘲諷螻蟻的無知。
“莫芸灀啊莫芸灀，其實你和柳雁秋一樣，潛意識裏就認定我是廢物，無論如今的我有何不同，在你們心底也不過如此。”
葉雲緩緩起身，氣質慢慢變化，散發著那種獨屬於無敵仙帝的氣概，淩駕萬物，俯瞰宇內眾生。
他的聲音，也變得浩瀚深邃起來。
“是你們高看了自己，又將我看的太渺小，根本不知站在你麵前的，究竟是怎樣無敵的存在。”
“你應該慶幸，慶幸生在莫家，是蓧蓧親姐，否則憑你白天的態度，此刻的警告，你早已如林家湮滅。”
“我不與你計較，完全是看在蓧蓧的麵子上，沒了這些關係，你在本帝眼中，亦如這眾生螻蟻。”
“且不說這是我和蓧蓧的事，何時輪到你們來定論。”
“本帝縱橫宇內，來去自由，除蓧蓧外，誰敢來斷我去留？”
嘶！
在葉雲的氣場下，莫芸灀隻覺心頭顫栗，特別是直視的那雙眼眸，深邃如淵，仿佛要將她吞噬。
這種壓迫，便是麵對學府長老都未曾有過。
有那麽一瞬，莫芸灀有種錯覺，仿佛真的麵對著一位無敵存在，好似螻蟻遇神明。
但那種錯覺很快散去，因為葉雲收斂了威嚴。
她恢複如常，眼底有失望，“你確實變了，變得狂妄自負，自稱本帝，敢言眾生是螻蟻，遲早有一天，你會因此闖下大禍，付出慘痛的代價。”
“你之生死無所謂，但我絕不會允許你連累蓧蓧。”莫芸灀眼底一片堅定。
“芸灀，何必如此廢話。”
顧塵風在冷笑，笑葉雲那番話裏的無知，“我曾見過許多優秀的人意氣風華，自認不凡而眼高過頂，最終卻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狼狽不堪。”
“所以，隻需賜他一敗，就能讓他認清現實。”
話音落下，顧塵風身上流溢出狂暴的氣息，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威勢，朝葉雲蔓延過去。
似要展現皇城十傑的風采。
“你要賜我一敗？”葉雲冷笑，像看白癡般看著顧塵風。
“這是你的榮幸。”顧塵風一步踏出，恐怖的威勢化作碎裂罡風，肆掠狂湧，拍打在葉雲身上。
“滾。”
葉雲眼眸微冷，一字威嚴粉碎顧塵風的罡風威勢，並震**的對方腳步後退，麵色瞬間慘白。
顧塵風大駭，難以置信。
他竟然連對方一個字威嚴都承受不住，氣勢便被擊潰，如若出手，後果不敢想象，這葉雲，怎會如此可怕？
隻一瞬間，顧塵風便沒了戰意，隻剩心驚。
“你也該慶幸。”
葉雲冷視顧塵風，“慶幸和她走在一起，未來可能是一家人，否則敢對本帝出手，十死無生。”
“但到此為止，不管你想在莫府麵前如何彰顯你的價值，炫耀你的優秀，別再幹涉本帝之事，否則，後果自負。”
白天時，顧塵風言局勢弄成這樣難處理，再言有他在也無妨，無疑是想踩著他展現其價值。
葉雲沒有理睬，不是不敢，隻是不在意罷了。
但這並非意味著，可以得寸進尺。
顧塵風嘴角顫抖，眼底有淡淡的陰霾，他乃皇城十傑之一，風采耀眼，同輩之中，何時被人威脅，這般丟臉過。
他想戰，卻被莫芸灀拉住。
“是我們小瞧你了。”
莫芸灀聲音微凝，神色有些震撼，她實力不弱，自然能看出情況，這葉雲竟能壓製顧塵風的威勢，所展現出的風采未免有些恐怖了。
倒是小瞧了。
“但不管你現在變得多優秀，我也絕不允許你再傷害蓧蓧。”莫芸灀眼底震撼散去，依舊是一片堅定。
隨即，她和顧塵風離去。
本是來警告葉雲離去，永遠不要出現在他們視線中，但剛才那一刻的威勢碰撞，顧塵風顯然是不敵。
還拿什麽警告？
葉雲沒有留下他們，隻背負著手，抬頭望了望圓月，嘴角微掀，“出來吧，他們已經走遠了。”
“姐夫，你發現我了？”院落外，黑暗中走出一道嬌小的倩影，歡跳著朝葉雲走來，赫然正是莫婉兒那小丫頭。
“你藏的太顯眼了。”葉雲笑道。
“有那麽顯眼麽？”莫婉兒眨動著雙眼，靈動可愛。
“你說呢？”葉雲笑容溫和，絲毫沒有麵對莫芸灀時的冷漠威嚴，如果說莫府除莫蓧蓧外，還有誰值得葉雲在意兩分，隻有眼前這莫婉兒了。
當年跟在後麵，就像依賴哥哥一樣。
如今歸來，更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認可他的。
這份感情依舊。
葉雲還是珍惜的。
“我明明藏的很好呀。”
莫婉兒側著頭，一如當年那般懵懂可愛，她沒有再想，看著葉雲疑惑問道：“姐夫，你明明比那個顧塵風還要厲害，為什麽不在爹娘麵前表現出來呀？”
她也修煉，而且如今已是蛻凡七重，能感悟天地靈氣，一旦經曆九次淬體，靈氣徹底貫穿全身，便可以靈塑脈，嚐試破境靈脈。
因此剛才躲藏時，看到葉雲一言威勢震退顧塵風，當即明白葉雲的實力是在顧塵風之上的。
如果白天再強勢點，哪輪得到顧塵風在那洋洋得意。
葉雲輕輕揉了下莫婉兒的腦袋，搖搖頭笑而不答，他堂堂無敵仙帝，需要特意給誰表現？
而且他已碾壓了林家，卻依舊被一句話說的不過如此，不信，說再多，做什麽都是無用。
看著葉雲無所謂的樣子，莫婉兒有些焦急，“姐夫，你該表現出來的，白天我問你師承的時候，你就該好好表現，我那是給你製造機會呀。”
“對了姐夫，你真的沒有師承嗎？”莫婉兒眨動著靈動雙眼，深深看著葉雲，似不信葉雲白天的回答，要將他看穿來。
莫婉兒看的很認真，葉雲卻是笑意更濃。
“如果我說，我的師承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你信嗎？”葉雲看著莫婉兒，以玩笑的口吻說道。
“我信啊，姐夫從未騙過我，所以我相信姐夫，一直都信。”莫婉兒想都沒想，幾乎是脫口而出。
葉雲也有恍惚。
這不是敷衍，他能從莫婉兒那雙靈動的眼眸中，看到真誠。
莫婉兒，是真心信任他。
“可是姐夫，有些話你要說出來，別人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你說呢？”莫婉兒望著葉雲。
“謝謝。”葉雲道謝。
他明白了。
明白莫婉兒的來意。
也明白自己該怎麽做了。